正文 第14章 紛擾混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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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紛擾混沌夜
連蓮根本不能動,這是她的軟肋——她不明白顏瀟雪何時變得這麼狠戾敏銳,還有那手上利不可擋的銳氣又是從何而來?她明明隻是一個靠吸血活下來的十七歲的女子,即便是怪物,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自己在雲湛宮修行七十餘年,竟連躲閃的能力都沒有。
——即使死過一次,也不該這麼不濟。
連蓮青紫色的嘴唇微微地抖動起來。心口火燒似的疼痛。離小葉忽然拿起手邊的菜刀,向著顏瀟雪砍去——她也不理會她是否是顏紫庭的妹妹了。
“小妖精!”顏瀟雪的眼裏射出利光,衣袖猛然一掃,離小葉便如落葉般飄了出去,眼見著摔壞了廚房的木門,跌落在外頭冰涼的石板地上。小妖精“哎喲”地痛呼一聲,手裏的菜刀滑落在地。
顏瀟雪這番動彈,插在連蓮心口的手指便又進去了一些。連蓮疼得臉也皺起來,手狠狠地拽住顏瀟雪的衣襟,拽得指節發白。
顏瀟雪揚起手,狠狠地摔下去。“啪”地一聲響,連蓮的嘴角都被打裂開了,一痕鮮紅的血跡。可她的眼睛依舊很亮,直直地看著顏瀟雪,手裏依舊拽著顏瀟雪的衣襟——她死都不會放開,她要看著這個女人的表情,她要看清她的靈魂到底是怎樣的顏色。
小妖精在門外喊:“你放開她!放開她!我把東西給你!你要是將她殺了,我保證你絕對拿不到那封信!”離小葉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該怎麼威脅還是懂的。
顏瀟雪冷冷地說:“你把東西丟過來後,我自然會放了她!別和我講條件。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你最好老實點,要是敢往別的地方扔,我就先讓她魂飛魄散!”
離小葉沒辦法,摘下脖子上的珠子。連蓮剛說了聲:“小妖精……”就挨了顏瀟雪的一記耳光。
“第二下……差不多算是回本了。”顏瀟雪挑著眉毛,冷冷地說。
離小葉心下一緊,連忙把珠子丟了出去。
眼看著珠子朝著顏瀟雪飛去,忽然出現一道紫光,斜次裏竄出來一個人,半空裏一操手截住珠子,丟進袖口,然後反手從背上拔下紫氣長劍,掠空倒飛——離小葉認得她,是前幾日在林子遇到的紫函洲女子。
顏瀟雪沒想到還有人潛伏於後,卻不知那人亦是剛剛趕到,順手撿了便宜。她以為自己身體半愈,連耳力也弱了許多,此時也管不上連蓮了,閃身就來奪珠。她不知連蓮死命地拽住了她的外衣,那絲緞衣服原本就柔順難係,這一掙便散了開來。她裏頭隻貼身穿了一件薄紗衣,外衣一解,便如赤身裸體,肚臍下半寸處,一塊色紅如石榴的胎記豔得耀目,竟是曇花的樣子。連蓮一瞬間瞥見了,忽然間臉色大變,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顏瀟雪氣極,卻沒時間教訓連蓮,順手和上衣襟,便朝著女子衝來。那珠子,她勢在必得。
女子沒了一個胳膊,其幾日裏既要養傷,又要提防離隨夜找她麻煩,根本沒時間休息,此時頭發參差,臉色蒼白猶如厲鬼。她也是豁出去了,見顏瀟雪衝過來,她忽然見將三枚金針刺進自己的百彙——這是紫函洲自傷壯功的法子,一經使用,便是萬劫不複。
女子原本明麗的雙眼忽然間混濁,幻化成鮮紅流轉的顏色。手上紫氣長劍悲鳴聲聲,哭泣般戰栗。顏瀟雪隻是冷笑,手指尖粉紅如花瓣的指甲暴長數寸,忽地脫落下來,聚集成一條細長而尖的透明軟劍。顏瀟雪執在手中,足尖輕輕一掠,便是閃電之速。
一時間,兩個人便糾纏在一處。離小葉道行淺,根本看不清她們的身影,隻能看見紫色和白色的光在天空裏炸裂開來。紫光忽然間閃動如雷,破帛的聲響裏,一襲絲緞衣擺被割裂,卻在眨眼的瞬間被絞得粉碎。
也不知道是誰占了上風。離小葉覺得四周的風也狠戾起來,刮在臉上刀割般疼痛。她蹭啊蹭啊地挪遠了些,在一棵桃樹後躲好了,悄悄打量。“篤篤篤”,數枚金針狠狠釘在她身前的樹幹上,直沒其根。小妖精嚇了一跳,便沒注意看了。走神的瞬間聽到碗碟破碎的聲音,她忽然記起為顏紫庭煲的肉粥,嚇得連忙站起來,望向廚房。卻看見那紫函洲女子倒在廚房裏,身旁一片狼藉。她的肉粥全灑在了那女子身上。
隻是短短的十幾招,她便已落敗。
她仿佛不知道疼,隻是喘著粗氣,眼神渙散。女子猛地一陣抽搐,吐出一灘血水。離小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肉一點一點被血水浸透,心仿佛也被一點一點地淹沒了。她懊惱而焦急地跺腳,心疼地哭出聲來。
顏瀟雪看看手裏的彩珠,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她身體半愈,雖纏鬥不久,卻已累得她呼吸也緩和不下來了,她不禁有些焦慮——換作以前,這不過是雜碎一個,怎可能與自己纏鬥許久?
還是小妖精可惡。顏瀟雪眼色一寒,將珠子緊緊握在掌心,一扭頭,便朝著離小葉緩步而去。離小葉正自怨自艾,抹著眼睛抽泣,才沒看顏瀟雪的動作——傻乎乎地就知道傷心難過。
顏瀟雪才邁步子,便知道不對勁。腳邊的翠草搖抑生姿,似忽然有了靈性。她知道是離隨夜在警告她。
顏瀟雪狠狠一摔衣袖,隻得作罷,轉身離開。
她前腳走,離隨夜後腳便到,站在離小葉麵前,臉色狠臭。一邊的屋頂上懶洋洋地坐著個年輕人,一連散漫的表情,正笑嘻嘻地看著離隨夜。
他長得不是那種特別英俊美貌的男子,無法與離隨夜相提並論,卻分外親切順眼,多看之下,竟有著讓人把心都交出去的力量。
這人離小葉認識,他是雲湛宮的少主風彥,出了名的笑麵虎。當年她偷吃了雲湛宮準備作為昊天宮重華殿殿主雷隱壽辰禮物的靈珠草果時,就是他笑眯眯地嚷嚷說要煮了她當禮物送過去的。這種人卻能長著那麼一張讓人親近萬分的臉,真是讓人氣不過。
他和離隨夜卻是很要好的朋友,離小葉每每想到這便覺得有句成語說得特有道理——物以類聚。
這時候,離小葉揉揉眼睛看過來,瞧見了臭著臉的師傅離隨夜,一下子便噤若寒蟬,嚇得動都動不了——不知道會被怎麼責罵了。
她越是害怕,離隨夜的眉毛便挑得越高。
“房子打掃了嗎?”離隨夜忽然冷冷開口。小妖精這才記起來離隨夜要她幹的事,低了頭,不說話。
“說話!”離隨夜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火。他這麼厲聲一吼,小妖精嚇得打了個顫,腦袋垂得更低了,委委屈屈地說:“沒~~~~”
離隨夜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那就敢跑來這兒玩了?過得挺滋潤啊!他對你可真不錯,你連肉都肯割給他吃了!你是豬嗎?傻成這副德性!以後別跟別人說你是我離隨夜的徒弟!”
小妖精委屈得不得了,卻不敢反駁——我才不稀罕當你的徒弟,一點好處都沒有。
風彥卻一把從屋頂上跳下來,笑嘻嘻湊到兩人跟前說:“離隨夜,你要是不要就讓給我吧。我一直想要個小妖精當寵物的。”說著,捧住離小葉的臉玩捏扁搓圓的遊戲。小妖精也是有脾氣的,狠狠把他的手拍掉了,嘟著嘴不高興。
離隨夜有些得意,覺得自己在徒弟心裏還算有些地位。
風彥卻誇張地睜大眼睛說:“小妖精還真是堅貞不屈、三從四德啊!不錯不錯,離隨夜這麼個爛人你都能從一而終,不容易啊!”
“風彥,你給我閉嘴!再敢廢話小心我就打爛你的豬頭!”離隨夜暴怒。
離小葉嘟囔:“都不是好人。”她聲音雖小,離隨夜怎麼可能沒聽見,立馬劍眉一揚,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兩個多月沒見,你膽子肥了很多啊!”伸手就來逮離小葉。離小葉被他的臉色嚇到了,下意識地一縮脖子,要閃人,突然被人一把攬進懷裏,接下來便聽見了罵聲:“離隨夜,你真是死心難改!你想一輩子沒人要我不管,可有一點——別在我不在的時候欺負小小!你老罵別人是豬,也不想想這世上最像頭蠢豬的人就是你自己!你還有臉罵別人!你這個變態、虐待狂、死性難改的老處男!”
在著世上敢這麼罵離隨夜的也隻有第五絕了。她行事作風一向潑辣彪悍,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好壞,她丈夫是南海天涯海角宮的少主玉輝,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被她管得死死的,絲毫不敢指責她的行為。
離小葉鬆了一口氣,蹭啊蹭地躲到了第五絕的身後,任由兩人對視。
離隨夜冷笑:“你這個死女人,不好好待在南海跑回來做什麼?你老公終於不要你這個悍婦了,還是你又看上了哪個小白臉……”
果然不出所料,兩人又吵起來了。
緊隨第五絕身後而來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左右的女子,她長得很普通,無法說是好看或不好看,隻是一瞧便能看出她的性格來——果斷堅毅,不屈不饒。
她看也不看眾人,徑自走到紫衣女子身旁,俯身下來看她的傷勢。旁邊的連蓮慌忙行禮,喊了句:“見過海遺洲主。”——原來是紫函洲的主人。
海遺擺了擺手,算是答應,眼睛依舊放在紫衣女子身上,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額頭上好大一個川字。她忽然將手放在女子的頭頂,指尖溢出淡淡的金色,那深埋在女子頭頂的金針便一點點透顱而出,昏迷不醒的女子臉色很痛苦地扭曲起來。“叮叮”的幾聲響,金針掉在了地上。那女子也幽幽轉醒,虛弱地看著師傅海遺說:“徒兒有負師命,無臉再回紫函洲……”
海遺用眼神阻止她說下去:“這樣也好。你一向自視甚高,若不讓你吃些苦頭,以後將傷得更重。”說完,站起身,猛地轉過身,一雙利眼看向離隨夜,似乎能洞穿離隨夜的身體:“離隨夜,我可不曾讓你如此照顧我的徒兒!她雖頑劣,畢竟還是一個晚輩!”
她冷冷地看著離隨夜,仿佛手中利劍隨即出鞘,要削下你一條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