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過來幾個人幫我把輕柔抱到房子裏！”我立馬厲聲的對著那些站在原地明顯不知所措的人說道。
    語畢，一個孔武有力的男子走了過來，彎身剛要抱起輕柔，突然手下動作一滯。我也明顯感覺到輕柔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我慌忙低頭看向輕柔，隻見她僵硬著青色的臉，咧咧嘴，似乎在說什麼。
    我把耳朵湊近方才聽到，“不要……男人……碰我……”
    “小柔，乖，我和苜蓿力氣不夠，讓他抱你進屋然後讓瓦裏幫你治好……”
    輕柔搖搖頭，停頓了一下，喘了幾口氣，看著我的眼睛，說道，“小主子，我知道……我……咳咳——”輕柔一口氣嗆在了喉嚨裏，我急忙拍拍她的背脊，幫她順氣。
    “小柔！”我緊張的叫了聲，順勢加重了力道從她的背後重重拍了她的心髒部位，直到她的眼睛有了焦距，我才輕輕對著輕柔說，“來，慢慢的吸氣——對，再慢慢的吐出來——”看到輕柔聽著我的話緩緩的呼吸，我上提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就在剛才一瞬間我清楚的感覺到手下輕柔的心髒有一瞬間的停滯，麵色灰敗。
    “不要急，慢慢來。”我輕聲哄著輕柔，等到她的呼吸略微平緩了一些繼續說，“不讓他們碰就不讓他們碰。我和苜蓿一起把你搬進屋。”說著我看向苜蓿。
    見到苜蓿點頭，我又轉向輕柔，對著她扯了一個笑容，“輕柔，你在調整下呼吸，我們……”
    “小主……”輕柔輕輕喚道，“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能夠再見到你和苜蓿，我很開心……”
    我扶著她的手一僵，小心的環住輕柔的頭，用下巴蹭蹭她的頭發，“說什麼呐？！”
    眼睛裏漸漸的開始朦朧了起來，有一層薄如蟬翼的霧氣隴上了我的視線，包裹住了我的視線。
    “小柔——不會的。”
    我的聲音帶了另外一種腔調。不同於平時的聲音。抖瑟、惶恐、還有呼進來的空氣竟然供應不上說話時外吐的氣息，舌頭好似腫了一般，打著彎，纏纏繞繞的讓我非常的難受。
    臉上不停的蔓延著濕意。
    “小主，你哭了……”輕柔的聲音軟無氣力，但是仍然不掩語音中的驚恐，“小主，怎麼可以……”
    話未完，輕柔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緊抓著我的柔骨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子便落了下來。
    “小柔——”我呆呆的看著睜圓了一片死氣的眼睛，麵色沒有了生氣的輕柔，不敢置信的又輕聲喚了一聲，“小柔……”
    “死了。”苜蓿在我的身旁蹲下，看著已經斷了氣的輕柔，冷眸中微微閃爍了幾下暗沉，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死了？”我覺得我的思維一下子斷掉了，脫離了我的控製，沒有了任何思考能力，隻能重複著耳邊苜蓿的聲音。
    “是。”苜蓿收回放在輕柔身上的目光，凝視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字的無比清晰的說，“死、了。”
    “是……死了……”我楞楞的回視著苜蓿的眼睛，從她的眼睛裏我看不出任何情緒。
    墨色的眸子，微微泛著些許深藍，苜蓿的眼睛就像是一潭深水，深到極致的深藍最終成了墨色。而後起風了，湖麵沒有波動。下雨了，湖麵沒有漣漪。落冰珠子了，湖麵依舊平靜的波瀾不驚……這就是苜蓿。
    我看著苜蓿，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眼睛。
    直到……
    我臉色一白。垂下眼簾，看向了輕柔。
    這個女子比我和苜蓿都要大上好多，好似我在繈褓中的時候她就在照顧我了。
    並不是說她年紀大，而是我和苜蓿年紀小的相對於整個世家而言就如同嬰兒一般大小。
    所以她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細紋，看上去漂亮異常，眉宇間的溫柔就算是現在滿臉的驚恐還是能夠清晰辨識。
    如水般溫柔的女子，就這樣在死的時候沒有瞑目。
    是因為我。
    到最後輕柔掛念的還是我。
    這個對我全心全意照顧著我的女子，用她的方式保護著我。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苜蓿……為什麼！
    我情不自禁的咬緊下唇，突然抬眼看向苜蓿。
    眼神中沒有了以往的依賴、溫和，滿是風雨前奏的狂風深深地在我的眸底掀起了千層浪萬層驚濤。
    “你為什麼不救她！”我看著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苜蓿。
    苜蓿沒有閃躲我的眼神，墨黑的眸子淡然的回視著我，沒有說話。
    “你明明有功法在身，剛才為什麼不傳給……”
    “不必要。”苜蓿冷冷的回答。
    我無暇理會苜蓿首次打斷別人的話，深邃的痛苦吞噬著我的心我的思維。
    “不必要？”我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不必要？”
    “不必要！”我豁然收住笑聲，滿麵的笑容瞬間消失，換上的是悲傷、難過、悲哀到極點的殘諷，“就因為一句‘不必要’就可以定一個人得生死麼？就因為一句‘不必要’就能夠剝脫被人活下去的權利麼？就因為自己的一個想法就可以自私到如此罔顧他人生死的地步麼？為什麼，為什麼，苜蓿，你說為什麼？”
    苜蓿眼神中的深藍微微加深了，仿佛是第一次認識我般陌生的看著我，好半響，就在我以為苜蓿不會回答我的時候她紅唇微啟，“不夠強大。”
    “不夠強大？！”我凝視著苜蓿的眼睛，斬釘截鐵的說，“是的，是因為我不夠強大！既然強大的人罔顧他人性命，那麼我足夠強大後就能保護他人的生命。”
    一瞬間，我想通了一些事情，肯定了一些事情，決定了一些事情。
    隻是這些事情，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就連苜蓿，我也沒有說。
    苜蓿，始終不能隻是苜蓿。
    就算苜蓿不隻是我的苜蓿，可是保護她的心我依舊沒有改變。既然小柔不在了，那麼我就連著她的勇氣一起變強大，然後保護我要保護的人。
    小柔，你聽到了麼，我的決定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