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四章 長生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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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戰退後幾步,握劍的手微微一緊,無雙劍消失在其中,冷笑起來:“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話音剛落,一股黑氣便開始若有似無地環繞在他身體周圍。隻聽他低吼一聲,身形一晃,竟變成了一隻蒼狼,就像是看到獵物一般,墨綠色的雙眸泛出了詭異的幽光,盯著章靈惜等人,開始緩緩地踱起步來。
“小心。”夏凡發現不妙,心下一凜,提劍擋在章靈惜的麵前。
紫羽飛、西門顥璵和任采萌也各自采取了防禦措施,目光尾隨著正緩緩地繞著他們轉圈的襲戰。而章靈惜站在眾人的防禦圈內沉默不語,似乎在猜測襲戰的下一步舉動。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凝重的仿佛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一般。
襲戰微微的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利牙,喉間逸出低吼,綠眸緊盯著目標,移動著腳步,尋找著一個爆發的臨界點。
紫羽飛畢竟年紀小,也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未免有些沉不住氣,居然露出了破綻。
襲戰看準這一時機,低頭揚身,隨即便向她猛撲過去。
紫羽飛無法及時地做出反應,就這樣被他撲倒在地,後腦勺重重地撞在石地上,當場就昏死過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讓人來不及反應,襲戰瞬間割裂了幾人的防禦線,向西門顥璵和任采萌各噴出一團黑氣。
那黑氣似乎帶著毒,因為西門顥璵和任采萌兩人很快便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襲戰完成了這一切後,迅速地向後跳去,躲開了夏凡刺來的長劍。
現在,隻剩下章靈惜和夏凡了。
襲戰眼中的光芒更甚,滿意地咧開嘴,得意地低吼了一聲。
章靈惜站在夏凡的身後,質問道:“你不是說你不會再想著去殺他了麼?”
“是啊。”襲戰笑了笑,“我也並沒有傷他呀。因為……”他的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章靈惜正在疑惑他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忽然覺得身體內的力量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流逝著。
“怎麼回事?”她不支地跌落在地,有些驚慌地問道。
襲戰怔了怔,變回人的樣子:“我還沒動手呢。”
夏凡半跪下身,抱住了章靈惜,忽然記起一件事,眉頭緊縮起來:“終於到這一天了……”
“這一天?你是說……咳咳……”章靈惜臉色一變,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對,沒錯。已經過了一千多年了,是該到了這一天了……”夏凡臉色略微有些黯淡,將懷抱略微收緊了一些。
“師父?”一個女孩的聲音傳入三人耳中。
那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相貌清秀卻又不乏靈氣的女孩,年紀大約在十八九歲左右,手中拿著一個青銅質地的油燈,燈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奇怪花紋,更顯詭異。微小的火苗正在其中虛弱地躍動著,似乎快要熄滅了。
襲戰一看來人和夏凡認識,而且好像還是他的徒弟,立馬先下手為強,一揮手,一團黑煙向那女孩襲去。
“……金光速現,覆護真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敕!”女孩似乎早有準備,誦至“覆護真人”一句時,迅速掐了個本命訣,將就要念誦完畢的金光咒收尾,右手又做個劍指在半空畫了一道符,一翻掌,阻斷了邪氣的進攻侵犯。
她念咒掐訣的速度若是讓紫羽飛瞧見了,怕是要自歎不如了。
襲戰沒想到女孩會如此了得,皺了皺眉,又喚出無雙劍,挽了個劍花,向她刺去。
女孩不慌不忙地側身一讓,抬起左手,纖長的食指與中指並攏,正好點在襲戰的額上,輕輕開口,冷靜地吐出一個字:“封。”
襲戰隻覺渾身的力氣都由與她手指接觸的那一點上被抽得一幹二淨,瞬間動彈不得,無雙劍也從指尖滑落了。
“你……”襲戰隻覺得背脊上一陣涼意。
這女孩看樣子也不過十八九歲,雖然自己已消耗掉不少體力,但她竟然可以封住自己,除去天資聰穎外,與她師父夏凡的教導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若夏凡沒有被自己那幾百個手下給重傷在前的話,自己估計也會敗在他手下。襲戰越想越覺得心驚。
“真是的,居然流血了。”女孩皺眉看著手臂上的傷口,盡管及時避開了正麵進攻,但過於強大的劍氣還是割傷了她的手臂,“好痛。”
“小亦?你怎麼在這兒?”夏凡回頭看著女孩將襲戰給封住,略微有些放心地問道。
“我剛好接了個委托,要先去冥界探探路,這深淵下麵就是冥界了。本來想從對麵直接下去的,結果發現這裏有人,就順路過來看看嘍。”泠亦指了指石路盡頭有鐵索橋橫跨的那道深淵,卻聽到章靈惜又發出幾聲咳嗽,“師父,靈惜姐這是怎麼了?”
“她的時限到了。”夏凡不著痕跡地輕歎口氣,眼睛的餘光看見了那盞快要熄滅的青銅燈,忽覺有些眼熟,“你手中的那盞燈是……”
“咦?”時限到了?泠亦看了眼手中的青銅燈,恍然道,“哦,這是剛才在結界外,有個怪大叔給我的,說是要把它交給你。”
“怪大叔?”夏凡奇怪於這個稱呼,但當他接過青銅燈時,口中卻發出一聲驚呼,“長生燈!”
“長生燈?”泠亦眯起眼,好奇地看向那盞燈。
難道小亦口中的那個怪大叔是……夏凡點了點頭:“對,這是長生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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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少非站在一座小鎮的鎮口,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空曠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麼,口中呼出的熱氣在冬日冷冽的空氣中化為白霧。
北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天空陰沉下來,開始飄起了白雪,在地上漸漸地積起厚厚的一層。
這裏是北方的小鎮,樂平鎮。
“少非,你怎麼還站在這兒啊?”韓青剛從樂平鎮的府衙內出來,一路小跑著來到成少非身側,拍了拍他的肩,有些焦急道,“我們快點去案發現場吧。”
成少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現在案情發展得怎麼樣了?”
“這……”韓青微微移開了視線,歎口氣道,“不容樂觀啊。”
“怎麼?”成少非的口氣略微有些上揚。
韓青道:“據這裏的縣令說這幾天鎮內的被害者越來越多了,而且在我們到達這兒前沒多久,就有人發現鎮子裏的李老頭被凶手殺死在了家中。和前幾次一樣,除了那具屍體外,凶手就再也沒有留下其它太多的信息。”
成少非沉思片刻後道:“那你先帶我去那被害者家看看吧,說不定還能找到些什麼。”
“好。”
樂平鎮最近一點也不太平,短短十數天內竟先後又將近十多個人被殺,鬧得鎮內的百姓們個個人心惶惶。
而成少非和韓青二人則是上頭從別處調來樂平鎮執行任務的兩個能力較強的捕快,同時這兩人也是至交好友。
兩人踏著雪走向鎮口,在雪地上留下幾行深深淺淺的腳印。
“就是這兒了。”韓青指了指已被幾個捕快封鎖起來的一間略顯陳舊的屋子,連屍體也沒來得及移走,有個仵作正在當場驗屍。
成少非在屋內察看了一番,果然如同韓青所說,凶手的確很謹慎,什麼線索都未留下,屋內也沒有掙紮搏鬥的跡象。
正在驗屍的仵作見到韓青和成少非向自己走來,站起身道:“屍體大部分都已僵硬,背部有呈片狀分布的屍斑,從這些跡象看來,此人死了將近有兩個時辰。不過這人身上的屍斑不太正常,似乎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但奇怪的是他身上卻隻有這一個傷口。”仵作指了指李老頭屍體上脖子左側的一個小洞。
成少非走近被人平放在地的那具屍體,俯身察看,果然在脖子上發現了仵作所說的那個傷口。那傷口,看上去像是由什麼尖厲的東西刺入而造成的,旁邊還殘留著一些血跡,因為寒冷的天氣而凝固在傷口周圍。
一旁的某個捕快看了眼那具屍體後,遲疑道:“這該不會是……妖怪幹的吧?”
……妖怪?
此話一出,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被凝固了,半晌後才有人開口說話。
“是妖怪吧……”
“肯定是,聽說有些妖怪就是專吸人血的。不然,這人的死法怎麼會那麼怪。”
“而且有哪個凶犯殺人後連一點痕跡都不留的?”
“果然是妖怪!”
於是,妖怪殺人一說在鎮中瞬間蔓延開來,讓原本不安的鎮民更為惶恐,在外地有親戚的忙著去投奔親戚,沒有親戚可投奔的也儲備好了糧食,,成天待在家中不敢出門,一時之間讓原本還算熱鬧的小鎮蕭條起來。
乍聞妖怪之說的成少非和韓青不禁麵麵相覷。
“荒謬。”韓青皺眉道,“這世上怎麼會有妖怪?”
成少非不置可否,陷入沉思。
然而沒過幾天後,樂平鎮內竟又連著發生了幾起凶殺案。這讓鎮民對於有妖怪作祟的說法更是深信不疑。一般而言,沒有一個真正的人類能悄然進入門窗反鎖的屋子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連殺幾人後離開,而這門窗還能保持著反鎖的狀態的。
“不會吧。”韓青聽說此事,迅速趕去勘察現場後,原本從不信鬼神之說的心也不得不有些動搖,“難道真的是妖怪?”
成少非啞然失笑:“你也開始胡思亂想了。依我看,這頂多隻是幾起密室殺人案罷了。”
“可是這門窗都反鎖著,也沒有遭到破壞的痕跡,凶手是用什麼方法離開的?”
“目前還不清楚,但總有一天可以解開這個謎團的。”成少非頗有信心道。
“哢嚓”,屋外響起一聲類似於樹枝折斷的聲音。
成少非敏感地轉過身去,隻見用白紙糊成的窗子外有一個黑影閃過,當下大喝道:“什麼人?站住!”
韓青立刻就追了出去,但那黑影的動作異常迅速,跑出院子後,在街道的一個拐角處晃了一下便消失了,隻在屋子的窗前遺留下一根被踩斷的枯樹枝。
“可惡。”他忿忿道。
要知道,那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啊,再說前幾天下的那場雪早已融去,連個腳印都不能留下。
成少非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們去屋子周圍看看吧,這次說不定能找到什麼重要的線索。”
兩人走進院子,繞了一圈後在院內被圍起來養雞的雞棚前站定。
成少非眼中精光一閃,伸手推了推韓青,道:“你看。”
“這是……”韓青眯著眼,看向光線有些昏暗的雞棚,驚道,“這是血跡!怎麼會在這兒?”
那雞棚內一片狼藉,雞毛淩亂的灑了一地,支撐草棚的柱子上到處都是斑斑的血跡。
“估計是剛才那人留下的。”成少非摸了摸柱子上的血跡,發現還未完全凝結,必定是剛留下不久。
“啊,這裏也有。”韓青指著剛才那個黑影停留過的那扇窗子下方的地上。院內殘留著不少枯枝落葉,要在地上發現血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成少非喜道:“說不定我們可以順著這血跡去找。”
“對呀。”韓青立馬在地上找起了殘存的血跡,果然,在院子門口就被他發現了第三處血跡。
兩人當下便興奮地沿著血跡追蹤而去,一直追到鎮外的一間破舊的小茅屋前。
韓青剛想推門進屋,卻聽到有說話聲從緊閉著的門內傳來。
“娘,快把這個喝了吧。”這是個男孩說話的聲音。
“真是辛苦你了。”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要不是我得了這病,也不用你……咳咳……”話未說完,便是一陣咳嗽聲。
“娘,你沒事吧?”男孩似乎頗為擔憂。
“沒事……”
成少非攔住了急著進屋一探究竟的韓青,敲了敲門,略微提高聲音道:“我們是樂平鎮的捕快,現在在執行公務,請你們配合一下。”
屋內的說話聲瞬間消失,半天都沒有人過來應門。
韓青和成少非心中不禁生疑,若不是心中有鬼,需要這樣嗎?
“稚兒,去請他們進來吧。”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一道縫,從後頭露出一個腦袋。
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看上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用充滿防備的眼神盯著兩人,似乎不想讓他們進去。
“怎麼,難道說你們藏了什麼,不想讓我們進去嗎?”成少非半是開玩笑道,隻不過笑意並沒有到達他的眼中。
少年瑟縮了一下,慢慢地將門打開,讓成少非和韓青兩人走進了茅屋內。
這少年名叫古稚,那個女人則是他的母親。
屋內采光很差,但可以讓人看清那些及其簡單的擺設。一張殘破的木桌,兩隻板凳,一張床,一個矮櫃,看上去都破舊不堪。灶頭設在屋內靠窗的一個角落裏,旁邊是一口米缸,但裏麵似乎是空的,再旁邊堆滿了柴火,顯得有些淩亂。灶上放著一口鍋和一疊碗,都帶著些細小的裂紋。這些似乎是這戶人家的所有家當了。
成少非吸了吸鼻子,發現室內彌漫著一股鐵鏽的氣味。韓青看上去也像是發現了這一點。
“請問兩位捕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女人的聲音成功地將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那張床榻上。
成少非掃了眼放在床邊矮櫃上的青銅油燈和一旁的瓷碗,發現那隻原本已泛出黃色的碗內殘留著一些淡紅色的不明液體。
他看了眼韓青,對方立即明白過來。
“最近城內連續發生了好幾起凶殺案,這事你們應該聽說了吧。”韓青淡淡地出聲道。
“我們聽說過。怎麼,這凶手還沒抓到?”女人吃力地坐起身問道。
“是的。而且……”成少非頓了頓,看向古稚,繼續道,“我們認為這凶手和你們有關。”
“別開玩笑了……咳咳……”女人有些激動,“我們怎麼可能……咳……會和凶手有關。”
古稚拍著女人的背,眼眸略微變得有些深沉起來,看上去和他的年齡很不相稱。
“怎麼會沒有可能呢?”韓青冷笑一聲,“我們覺得,你們就是凶手。”
“你們……我們家雖然窮,但絕不會去幹殺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女人冷靜下來,漸漸停了咳嗽,“你們認為僅憑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以及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孩子,能殺得了人嗎?”
“他會武功。”成少非冷淡地打斷她的話。從見到他是就看出來了,那個叫古稚的男孩已經習武有一段時間了。
“可這並不能說明我就是凶手。”古稚為自己辯解道。
“是麼?”成少非伸手拿起矮櫃上的油燈,“那這油燈裏燒著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