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那些愛 Section 4 玉蘭殤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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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爾斯睜開那對魔幻般的褐色大眼憂傷看著我,向我走來,‘親愛的蒙卡,為什麼你不明白?’
我明白什麼?
看著那完全不似真實存在的朦朧人影靠近我,貼近我的嘴角,輕聲說:‘我是愛你的啊,親愛的蒙卡。’
憐惜著為弟弟奔波勞碌的你,心疼著堅強倔強的你,為什麼你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
‘後來我去找你了,你卻看不見我。’
冰冷的嘴唇滑過肌膚,我站在狂風吹散的萬千百合花瓣中傾倒於墨爾斯那幽冷的懷抱中。
他流著眼淚親吻我的身體,緊貼在我的心髒處傾聽。
我無從記憶那一刻的光景,墨爾斯在我身上舞動身體,美麗的麵孔隱藏在褐色的卷發中。
之後深夜醒來發現自己和衣躺在露水濕透的花叢中,難以言喻的失落與悲傷讓我捂住眼睛無聲落淚。
這麼多年渴望著你的愛,墨爾斯,這麼多年渴望著你溫暖的身體。
然而我卻隻能用一個夢來圓滿這麼多年的企盼。
再次歎息,我仰頭靠在窗欞上,眼前的白玉蘭嘀嗒一聲落下一滴重露。
目光追隨那晶瑩的露珠飄到樓下。
然後那個白色的朦朧身影再次出現在視野中,他仰頭對我微笑。
抵擋不了這樣的誘惑,我再次起身快步追了下去。
此後多次,醫生與護士在後山找到躺在花叢中沉睡的我。
當我感覺精神越來越好時,醫生卻不斷搖頭。
漸漸的就在我感覺身體越來越輕盈的那段日子,我不再有力氣下床了,於是便沒日沒夜盯著窗口,看著窗口的白玉蘭漸漸枯萎凋謝敗落。
有一天晚上我終於受不了了,我忍受不了見不到他的日子,而他們把我鎖在床上,我爬起來跪在床上嚎啕大哭,‘墨爾斯,你不要離開我!墨爾斯!’
聞聲趕來的醫生用最粗暴的方式讓我安靜下來,而我終於在那一次爆發後如同耗去了生命僅剩的元氣變得奄奄一息了。
當樹梢最後一朵枯黃的白玉蘭凋謝時,埃爾來到病房見我最後一麵。
遺囑是早就擬好放在律師那裏的。
我死後隻有一個要求,回到墨爾本的老房子,把我葬在那株古老的白玉蘭樹下。
埃爾愧疚握住我的手,輕聲說:‘蒙卡,有件事我要請求你原諒我。’
我點頭,啊,窗外的白玉蘭消失了,初夏的風浮動窗簾闖了進來。
‘墨爾斯在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我虛弱看著他,等待下文。
埃爾低下頭,說:‘你走後他突然來找我說要到南美去找你,需要你的地址,我把他揍了一頓並且把他趕出了家門。兩個月之後我接到海關的通知,他所坐的輪船在太平洋海麵上遇到台風,失事,所有乘客無一幸免。十年前,他就已經死了。而他,在世上沒有一個親人,我把他葬在我們家老屋的院子裏。’
我點頭,微笑撫摸我親愛的弟弟的手,安慰他:‘別難過,我馬上就要去見他了,原諒我的任性,埃爾,不顧你的傷痛,仍舊愛上了一個男人。’
‘不!如果當初我不阻止他,如果不是一直以來我的拖累,蒙卡你不會孤獨一生,你會得到自己的幸福,會得到你的愛人,哥哥,這一輩子,我欠你太多,下一輩子,我還給你好嗎?’埃爾痛苦捂住臉在我麵前懺悔。
我安詳看著他,說:‘傻埃爾,說這些幹什麼,你是我的弟弟,我唯一的弟弟啊,這輩子我的唯一的成就就是把你撫養長大看著你成家立業。現在,我累了,要去找他了。埃爾,別難過,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所以,請不要為我流淚。’”
“最後夜晚牧師來做完臨終祈禱離去後,我守在哥哥床前。
他已經處於彌留之際,意識模糊。
守到半夜我終於支持不住靠在床頭打起瞌睡。
然而在即將睡著的前一刻我聽見虛弱的蒙卡在輕聲呼喚墨爾斯,我打個機靈立刻醒來,卻發現早已無法動彈的哥哥不在床上。
本能的我首先撲到窗口尋找樓下的身影,我看到身穿雪白病服的他像是被什麼牽引著穿過落花滿徑的花壇走出去。
來不及請求幫助我追出去。
蒙卡腳步輕快拂開深及胸口的草叢走向後山。
那晚月色朦朧,漫山遍野的野百合隨風搖曳,花瓣飛揚的風中哥哥象一隻白色的大鳥張開翅膀不顧一切奔上山頂。
我抬頭,順著他狂熱的身影看到花叢中一道同樣雪白的身影向前伸出手。
那是墨爾斯!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認得他,十年了,那曾經住在隔壁以賣畫為生的少年一如當年,美麗纖細,溫柔憂鬱。
蒙卡追了上去跌入他懷中。
我在半山腰大聲呼喚他們希望能留住他們。
然而蒙卡始終沒有回頭,他依偎在墨爾斯懷中。
兩人就那樣融入銀白的月光消失在霧氣朦朧的山頂,狂風撫落漫山花瓣,無數野百合花瓣隨風席卷而上。
當我氣喘籲籲爬上山頂,看見滿臉微笑的蒙卡安詳俯臥在花叢中,夜晚深重的露水滴答滴答落在他逐漸冰涼的臉上,山風拂動他的發梢,如同情人的愛撫。
我知道,蒙卡已隨他的愛人歸去,幸福逝去。”
拿出一疊畫冊和一些照片,對麵的男人含淚遞到我麵前說:“哥哥離去前說把這些送給你,希望你能替他保管。”
我放下手中蒙卡·埃爾裏克生前留下的最後一封書信,緩緩打開畫冊,幾乎全部是一個有著墨綠眼眸的銀發少年的畫像,顯然畫像中的人是少年蒙卡。
埃爾·克拉拉·埃爾裏克悲傷看著我,說:“這是我對他們唯一的記憶,他卻不願讓我保留,這是對我的懲罰。”
我搖頭,合上畫冊,微笑看著他說:“不,埃爾,你的哥哥不是這麼殘忍的人。他之所以不願意把這些東西留給你,是因為你並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感情,同時也不想再因為他們的存在而影響你的生活,他希望你能忘了他。”
“可他是我哥哥啊,我怎麼能忘記他而獨自生活呢?”埃爾顫抖著說。
我放下咖啡杯,淡淡微笑說:“埃爾,死者已矣,生者繼續。不必沉湎於過往。”
埃爾低頭不再說話,隻是大顆的眼淚打落在攤開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