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那些愛 Section 4玉蘭殤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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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住進療養院的第四個月,漫山遍野的野百合開得如火如荼,窗前一簇白玉蘭暗香浮動。
聖甘比諾療養院位於比利牛斯山的某處高地。
接待來自世界各地的精神病患者。
我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昨晚那件事應該是我的錯覺或者說是精神幻覺才對。
晚上八點整的樣子洛爾醫生為我做完身體檢查離開後,精神極度亢奮,無法進入睡眠狀態,於是便披衣到窗前賞花。
這株白玉蘭在我來之時滿枝枯黃,似乎奄奄一息,沒想到冬日一過,便強勢的展開枝葉掛上了花骨朵。
側身在窗台上坐下,伸手侍弄花朵,想起遠在墨爾本的家人。
說起來我這病也算是遺傳,母親在三十八歲上突然發瘋,砍死砍傷四五個人後自殺倒在血泊中。
這四五個人中包括我的父親和爺爺,當時我才十五歲,埃爾十三歲。
爺爺和父親留下來的遺產不久就被那些忘恩負義的親戚瓜分殆盡,隻剩下一棟破敗的舊房子給我們。
我和埃爾相依為命,為了保證一日三餐,我不得不同時在三個餐館涮盤子當服務生,賺取微薄的生活費。
埃爾也一夕之間由那個任性淘氣的十三歲少年變成成熟穩重的大男孩。
遇到墨爾斯就是在那樣的極端困境中。
墨爾斯是墨爾本大學美術學院的一名窮學生,極富才華。
初見時遇到他坐在我家庭院外的一株白玉蘭花樹下寫生,對象便是埃爾。
埃爾正在不遠處練習棒球,兩天後有一個中學聯賽能獲得一筆數目不小的獎金,他想減輕我的負擔。
墨爾斯有一對魔幻般的深褐色眼眸,溫柔,神秘。
當他的目光掠過我時,我腦海深處在那一刻像被什麼擊打了一下。
春日暖陽透過玉蘭樹不甚茂密的枝椏斑駁落下,微風浮動墨爾斯那深褐色的卷發,凋落的玉蘭花隨風而逝飄落在眼前。
我站在遠處凝視作畫的墨爾斯,墨爾斯用專注的眼神觀察運動中的埃爾。
這樣的相識場景之後很多年回想起來,竟是止不住的一陣悲涼。
後來的多年就有些混亂了,墨爾斯愛上了堅強開朗的埃爾,而我成為默默的守護觀望者。
十八歲上不得不離開墨爾本離開澳洲遠渡重洋漂泊到南美洲,經過多年的打拚,積得一筆不小的財富,滿載而歸。
離鄉背景十年,再次回到墨爾本家中已是物是人非。
期間埃爾寫信告訴我愛上了一位同齡姑娘,兩年後兩人順利進入教堂不久就誕下一子,過上平淡富足的生活。
至於墨爾斯,埃爾在提到他時口氣生硬冰冷,隻說他在取得學位證書後去了美國,後來便音訊全無了。
他說這些時我才驀然驚醒,埃爾是不曾愛過墨爾斯的,甚至可以說極為討厭那個總是用溫柔目光注視他的男人。
也許是小時的記憶影響了他的認知,母親之所以會發瘋就是發現父親是同性戀,在與她結婚共同生活的十幾年裏同時與另一個男人密切來往著。
墨爾斯的離去讓我心裏惆悵不已,少年時的美好糾結仍舊殘留在我腦海深處,以致於這麼多年無法尋覓能共度一生的伴侶。
想到這裏不禁低歎一聲,放下那擱在花瓣上過於蒼白無血的纖細手指。
低頭俯視樓下,昨晚便是這個時候,銀色的月光下,那個朦朧的身影穿梭於雪白與嫣紅的野百合中,像是在尋找什麼。
當時我站在窗口仰望天空,白天時發了一場病被醫生注射了鎮定劑,此時才剛清醒。
發病時的記憶很模糊,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耳邊隻繚繞著那尖利刺耳的吼叫聲。
醫生告訴我我一直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看到那穿梭於花間的銀白色身影時我像被雷電擊中,與多年前少年時的墨爾斯極為相似,於是便發足追了出去。
離開居住的公寓,我未曾想過自己的病和那極為脆弱敏感的神經。
追隨飄浮於花朵中的白色身影來到後山,我以為失去了他的蹤影,焦急尋找。
然而就在我轉身的一刹那看見年少的墨爾斯捧起一朵潔白的百合花緊閉雙眼落下一行悲傷的淚水。
‘為什麼——你不——明白——’
這樣的話隨花瓣飄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