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那些愛 Section 3 櫻花葬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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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下午三點整。
鏽跡斑駁的監獄大門在我麵前緩緩開啟,發出嘎吱嘎吱蒼老遲緩的聲音。
已經有人先我一步衝進去。
這次的采訪對象是五年前“黃道十二宮”少年失蹤案件的主犯。
死緩改為無期,生命總會奇跡般延續,生生不息。
在無人的會議大廳坐下,太寬敞,一排排空蕩蕩的座椅在身後顯得有些陰森。
空氣冰冷。
我忍不住搓了搓手,手背上起了雞皮疙瘩。
是環境的原因吧,總感覺能嗅到罪惡的腐臭味道。
“黃道十二宮”少年失蹤案,簡單來說就是十二位不同星座的少年被製作成為人體標本泡在犯人家裏那個巨大的遊泳池中。
審訊當中犯人當眾宣布那是他的十二位妻妾。
他被症斷為嚴重抑鬱症,精神分裂等精神疾病,減輕了他的罪責,法官將死刑立即執行改為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不過死者家屬至今仍在上訴。
我低頭用簽字筆在空白記事本上敲打,仔細斟酌那些在報紙上看到的文字。
男人已經悄無聲息被我帶到了我身邊。
聽到腳步聲,連忙抬頭。
昏暗的光影中男人有一張嚴肅刻板的臉,冷漠,目光卻顯得有些安靜,長相相當英俊,即使光著腦袋,麵頰因為太過瘦削而向下凹陷也能看到昔日風采。
他以前的職業是醫生。
我站起身向他伸出手,“抱歉,我還是來了。”
他沒接我伸出的手,徑自坐下,問:“有煙嗎?”
他的聲音很沙啞低沉,帶著極度壓抑的冷漠。
遞給他一支,打燃火,坐下來,“可以開始了嗎?”
他看我一眼,點頭。
我打開錄音筆,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問什麼了,我從來不準備要問的問題,所以現在隻能尷尬地與他麵麵相覷。
見麵之前我們已經在QQ上聊了一段時間,照理說多多少少應該有著某些共同話題。
他看我,說:“算了,那件事報紙上早就寫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你也沒必要問了。謝謝你來看我。五年來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我這才放鬆下來,說:“本來我就不是記者,也不是好奇心作祟來的。我隻是想聽你親口說一次那件事。”
之前有很多記者約見采訪他,都被拒絕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願意見我,或許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在文字上給他諸多鼓勵吧。
第一次看見他的文字感覺破碎混亂不堪,神神癲癲不知所雲。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被我讀懂了,於是開始在網絡上引導他,為他規範文字。
他點頭,一口接一口非常凶狠地吸煙,開口訴說:“死在我手中的人確切來說不是十二個,而是十三個。
十三,一個該詛咒的數字!
最後那個家夥花了我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才搞到手,結果把我害成這樣。”
說這些,他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怨恨懊惱。
我在記事本上寫下:十三。
他低著頭一邊吸煙一邊說:“我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裏。
我喜歡他,第一次做的時候,我用老爹的麻醉藥把他弄昏在病床上。
感覺很棒。
從那時起犯罪因子就在我心裏埋了根。
我做事很小心,沒有人發現是誰。
事情傳到學校,他遭到非常嚴酷的孤立,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對他側目而視。
我是惟一一個不對他施以顏色的人,他對我很信賴,就連心理醫生問的什麼問題他都會告訴我。
我就那麼披著偽裝悄無聲息的靠近他等待他落入我編織的無形大網中。
十三歲到十五歲兩年間他持續不斷的接受心理治療,不斷受到來自社會外界的攻擊和傷害。
漸漸的,他越來越依賴我,深夜他會翻窗爬進我的房間爬上我的床抱著我哭,不停問我為什麼,為什麼?
我裝模作樣安慰他,抱著他,極力忍耐著對他的欲望,因為我知道時機就快要到了。
本來我以為至少還要等個一年半載,但是,有一天下午他在學校差點被同班同學戲弄,我衝進廁所的時候他正被摁在地上悲慘的叉開雙腿。
我救了他。
他對我感激涕零。
就在那個晚上他向我交出了身體和靈魂以及——生命——
人的身體真奇怪,明明已經過去整整兩年,他卻記得昏迷中那雙觸摸他的手。
那次他並未徹底昏迷,他記得太清楚,他認出了我。
於是我就用這雙手——”
他抬起手看著我緩緩說:“扼住他的咽喉,用力的,咬緊牙關,勒住他,直到切斷他的呼吸讓他的心跳停止脈搏停止,而我內心的饑渴欲望也在他痙攣顫抖瀕死的體內第一次得到滿足,他在我手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那一刻我幾乎昏死過去。
久久的,我伏在他潔白美麗的軀體上,感受著他的體溫一點一點流失。
那個夜晚,我似乎看見了天使的降臨。
他躺在雪白的被單上,月光,銀色的月光完全將他籠罩,他睜大眼睛無辜而恐懼的望著我。
黑色的絲絨窗簾被大風掀起發出狂暴的嘩啦聲。
我聞到了月下香的味道。
那種香味充滿悲傷的感覺。
我幹淨利落的將他的屍體分解,剖成大小不等的十一塊裝進尼龍口袋。
我在明晃晃的月光下將他拖到城郊的大河邊,係上石頭分成三批分別沉入上中下遊三個地方。
我做得非常仔細,屍體是拖到河中央沉下去的。
我從小生活在河邊,那條河的深度是個未知數,所以即使打撈也可能沒有結果。
事後我回到家裏,若無其事繼續上學,直到警察來找我。
我矢口否認,將所有的未知推到他的抑鬱症上。
他的心理醫生也證實那個下午他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好幾次提到想一死了之。
家裏也說他回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未曾離開一步。
我們之間那點可愛的小秘密為我隱藏了這最開始最驚險的一次殺戮。
那幾個惡作劇的同學受到嚴厲懲罰。
最後,警察斷定他失蹤,以自殺結案,在大河邊打撈了一陣無所得之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的父母也因為喪子之痛不久搬離院子。
那一年春天院子裏的櫻花開得特別豔,幾乎要變成血紅色燃燒起來。
後來考大學,我學的是醫學專業,外科。
我喜歡手術刀割裂肌膚的感覺,喜歡看著鮮血一點一點滲透咕咕流淌,我對我的職業有著超乎尋常的熱忱。
我很孤僻,從來不與人交往,醫院裏的護士都害怕我這個技術一流的陰沉首席外科醫生。
可是我的手一直找不到感覺。
找不到當年我劃破他的身體時的感覺,緊張,顫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岌岌可危的脆弱。
無意中我接觸到一種肌膚,光滑細膩,嬌嫩,充滿彈性,有著玉一般的手感,溫潤華麗。
手的感覺複蘇的那一刻我毫不猶豫舉起手術刀將身下少年的身體割破。
他發出短促的淒厲無辜的尖叫聲。
第一個標本被我弄得支離破碎,事後我很後悔,我需要一件完美的作品來詮釋我心中的唯美主義。
可是我太理想主義了,上帝的造物本身就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點,那些瑕疵像最討厭的蒼蠅一次次闖入我的視線。
我決定按照一定的規律來尋找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