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宴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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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晚宴席設祈合殿,卞蕪莠在忠王的帶領下,陪同諸位千金一並到了殿中,眾人按照事先排好的位置坐下,靜候皇帝等人。各府千金的席作離大殿主位較遠,卞蕪莠身為仁王妃與她們也隔開了距離,夏默北背對其他人遠遠擋住她們的視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卞蕪莠低下眼簾,羞澀懊惱低聲道:“你盯著我幹嗎?”
夏默北淺笑出聲輕聲回道:“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她撇撇嘴,小聲嘟囔:“你就貧,等你娶了王妃看你還神氣!”剛說完便瞅著他微微變臉,笑容僵住,聽到他輕不可聞地歎息:“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我成親?”
卞蕪莠望了望他身後下殿中的女子,故作輕鬆地說:“迫不及待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的父皇和下麵那些千金。”見他臉色更沉,心裏也不好受,但口中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你也不小了,父皇一向看重你,此次他煞費苦心就是想給你們尋門好親事,你可別辜負父皇的好意。”
他看著她,眼神專注,眼眸幽深:“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可惜不是卿,今日怕是要令父皇失望了。”卞蕪莠微微動容,心底湧起莫名酸意,感動又苦澀,咬了咬下唇,望著他狠心地說:“別太固執,有人並不像你想的那麼好!也許她已經變了!”
他轉而笑了,意味不明,淡淡道:“我信她,也信自己。”卞蕪莠心一橫,冷言相諷:“她已心有所屬,對你不過是敷衍,你有何必執著於她?”夏默北微眯起雙眼,打量著她,半響幽幽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卞蕪莠頓感無力,一時語塞。
“皇上,皇後駕到!”內侍一聲尖銳突兀的喊聲穿破殿中,卞蕪莠稍作整理,端出一副溫婉恭順的樣子曲身行禮,抬眸淺笑一眼望去,皇帝、皇後、蕭貴妃、端妃,德妃,夏悠南、夏擎西等一行人正浩浩蕩蕩地走過來。
皇帝叫了起身,上了主位,皇後等嬪妃依次坐下,聲勢浩大,卞蕪莠第一次看清皇帝的後宮,雖說不夠佳麗三千,也有二三十人吧,此時大殿中真正驗證了所謂紅男綠女,後宮嬪妃,公主加上各府千金,滿滿一殿的女人皆成了他們的陪襯,殿中男子屈指可數,就皇帝、四王及蕭家兩兄弟,七人。
起身後,夏悠南已經上前挽著她坐下,他們正對麵坐著的正是孝王和和王,夏默北單獨坐在他們旁邊的一桌。
宴會盛大隆重,卞蕪莠卻是百般無聊,乘著皇帝對眾人長話連篇時,她便小心留意起一些人來:蕭貴妃,夏擎西的生母,妝容精致,高雅大方,美不及端妃,卻別有韻味;德妃,夏默北的生母,高挑豐腴,一臉傲氣,眉目間與兒子有五分相似,也是個美人;其餘的嬪妃或嬌小玲瓏,或嫵媚動人,或秀氣逼人。她心底暗想,江山似錦,美人如畫,難怪那麼多人想坐上那個位置。
忽然手背吃痛,她側目,對上他寵溺的眼神,聽他小聲說:“你在看什麼?父皇說的你聽清了嗎?”卞蕪莠眨巴眨巴眼睛,低聲問:“父皇說什麼了?”他輕搖頭道:“你呀,父皇讓我們多努力,好讓他早日抱孫;還讓三弟、四弟早日娶親。”
卞蕪莠一愣,麵色有些不自然,她和他到目前為止還隻是名義夫妻,他這麼說難道是?似乎看出她的擔憂,他輕握她的手,按按她的手背,極小聲地說:“放心,我會等到你心甘情願。”她望著他清澈柔情的雙眸,細不可聞地應了聲,換來他滿足的笑。
他們的一舉一動在殿中格外刺眼,外人隻道他們伉儷情深,有人卻心涼如水。皇帝看在眼裏甚感安慰,出聲說:“南兒夫妻感情不錯嘛,看來朕成全了一段好姻緣啊;”掃了眼其他三個兒子,意味深長地說:“乘著人齊,朕看你們幾個今日也把人給定下吧。”此言一出,皇後妃子們也一一附和,唯獨蕭貴妃平靜不語。
卞蕪莠莫名其妙地望著夏悠南問:“父皇的意思是大哥也要娶親嗎?”夏悠南點點頭:“就知道你剛才走神了,父皇說大嫂身子不好,難以當家,府上就兩個侍妾,根本上不了台麵,今日讓他再選一名平妃。”卞蕪莠明了的點點頭,心裏卻對那個素未謀麵的孝王妃好奇了起來,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為何孝王會娶一個病西施?
就在皇帝等人一頭熱的時候,夏擎西第一時間站起身對皇帝欠身道:“兒臣有事稟告。”皇帝揮揮手,嬪妃們禁了聲,聽到他笑言:“老三這是等不及了?”夏擎西正色道:“父皇,兒臣曾在去年出遊途中遇到一世外高人,他觀兒臣麵相告誡兒臣,不過二十四歲不得娶親,否則會有血光之災,還會禍及家人。雖然無所依據,但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兒臣懇請父皇緩婚兩年。”
眾人表情不一,皇帝不悅地斜睨著他,似乎十分懷疑他的動機。卞蕪莠望著他,那挺拔俊逸的身姿格外刺眼,落入眼中,投入心底。他這是怎麼回事?就當大殿氣氛靜謐緊張時,高雅尊貴的蕭貴妃出聲了,輕柔酌定的聲音回蕩殿中:“皇上,此事西兒之前和臣妾提過,臣妾以為這婚事還是暫緩的好;況且西兒府裏伺候的人也多,一時半會也不急著娶正妃。”
卞蕪莠微微皺眉,想想可笑,是啊,一個成年的皇子,怎會沒有如花美眷呢?可是為什麼聽到耳裏,心裏會硌得慌,什麼時候他悄無聲息地占據了她的心頭?可惜不同路,可惜注定無緣,她的理智隻會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不再理會他們說了什麼,暗自失神地端起桌上的酒杯,清涼醇香的桂花釀緩緩入口,芳香過後,冰涼一片,是身是心,已分不清。
也不知道喝了幾杯,手中的酒杯忽然被人奪去,溫柔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愛妃這是為誰神傷?”卞蕪莠抬眸對上他看似和煦的麵孔,隻有他眼裏的陰霾提醒著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鬱怒,一個激靈回道:“王爺說笑呢,這桂花釀香甜誘人,臣妾不由多飲了些,倒讓王爺見笑了。”
她反應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夏悠南端起她的杯子一飲而盡,眼眸幽深,憐惜地注視著她,輕聲勸道:“再甜也是酒,這桂花釀入口易,後勁大,愛妃不可多飲;若是喜歡,回府我讓管家給你備些,得空我陪你飲,可好?”卞蕪莠擠出笑容,溫順地點點頭:“好,謝王爺。”夏悠南放下酒杯,輕攬她的腰枝,對著她耳邊吐氣:“我是你的夫君,你要記住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總覺得他話裏有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等反應過來,便被皇帝的嗬斥聲吸引了目光。
不知何時對麵的男子已端坐在那,本該在旁邊一桌的夏默北此時正站在大殿中央,一向溫潤和善的麵容嚴肅異常,再看皇帝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麵紅耳赤地指著他訓道:“你個不孝子,你倒給朕說說,為什麼不能娶親?你三哥情況特殊,你又有什麼理由!”坐在下首的德妃似乎也沒料到自己的兒子會當麵拒婚,連忙起身跪下:“皇上息怒!”
皇帝瞥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你起來,你兒子的事讓他自己說清楚,你瞎摻和什麼,一邊坐著。”德妃戰戰兢兢地起身退到一邊,眼神示意自己兒子向皇帝賠禮。
夏默北慢慢跪下,挺直上身,朗聲道:“兒臣以前沉溺書畫,雖封了王,卻未曾為國家,為朝廷出過力。皇兄們入朝以來,各居其位,各司其政,屢有建樹,唯獨兒臣徒有虛名,兒臣心中慚愧,不是兒臣不願娶親,實在是心願未成,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聽聞北麵蠻族今年屢屢擾我邊境,兒臣請命遠赴邊關,驅逐外敵,保我河山,顯我夏朝神威。”一席話大義凜然,皇帝也不由微微點頭,麵上緩和了些,望著自己的小兒子,想起當年自己的經曆,感歎之餘出聲道:“難得你有一顆赤子之心,父皇深感安慰。隻是成家立業並不相斥,待父皇為你尋門好親事,你再去曆練不遲。”
夏默北剛想開口,夏悠南忽然起身站在位置上對父皇行了禮,不緊不慢地說:“父皇,兒臣有話不知該不該講。”
皇帝此時心情已經陰轉多雲,便爽快地說:“南兒有話直說。”夏悠南瞄了眼夏默北,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四弟才華出眾,少年成名,非一般女子可配,兒臣以為既然四弟有心曆練,不如給他兩年,兩年後再論婚事不遲。”
皇帝皺皺眉頭,長歎息:“你這個二哥倒會做好人,可惜我堂堂夏朝竟然人丁蕭條,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讓朕將來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啊。”說完雙手按頭,神色黯然,搞得皇後嬪妃紛紛做淒涼狀。
四位皇子連同卞蕪莠皆跪倒在地,齊聲道:“兒臣(兒媳)不孝。”皇帝變臉也快,臉色一正道:“知道不孝,還不悔改!”孝王抬頭道:“父皇息怒,兒臣已有人選,請父皇指婚。”話音剛落,夏悠南也出聲了:“兒臣也請父親指婚。”
卞蕪莠一愣,側目望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今天指婚關他什麼事?卻見他連掃也沒掃她。其餘人也有不同程度的詫異。皇帝一語問出大家的疑問:“都起來吧,南兒這是何意?”
幾位皇子紛紛起身,夏擎西和夏默北忍不住偷瞄她,卻見她麻木地跪在那,動也不動。夏悠南一邊扶起她,一邊回話:“回父皇,此事也是蕪莠的意思,她說府裏太冷清,建議兒臣娶其姐妹過來,一來為王府開枝散葉,二來她也有個伴。”
哈哈,卞蕪莠心裏大笑,低著頭臉部抽搐了下,別人當她不好意思,夏默北以為她暗自神傷,隻有夏擎西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皇帝似乎沒料到是她的意思,想她嫁入仁王府不久,不但挽救了他兒子,還賢良淑德到這份上,看她端莊恭順的樣子,對她讚許道:“仁王妃果然是朕的好兒媳,卞丞相教導有方啊。”卞蕪莠不得不抬頭,嫣然一笑,對皇帝說:“父皇盛讚,兒媳惶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兒媳不過是做了自己份內之事。”
皇帝笑逐顏開,這個兒媳比幾個兒子看著還討人喜歡,遙望下殿中的眾女子,故意大聲說:“仁王妃性情溫婉,德才兼備,賢良淑德,為婦人典範,賜禦黃鳳袍一件,玉玲瓏一對,封號:順賢王妃。”此言一出,一片嘩然,禦黃鳳袍是夏朝給公主最貴重的賞賜,自夏朝開朝以來,隻有一位長公主受賞過,如今皇帝賞了仁王妃,可見喜愛程度。殿下女子又羨又妒,聽到皇帝又說:“朕不會厚此薄彼,他日若有人做得更好,朕一樣會賞。”
卞蕪莠微笑相對,俯身行禮,態度不卑不亢:“謝父皇恩典。”
新年過後,一卷黃帛公布天下,消息傳來,夏朝沸騰:
*正月十六孝王迎娶平妃石慧心,立側妃陳雲萍;
*二月初二仁王迎娶卞家姐妹,同封為側妃;正妃卞蕪莠得才兼備,賜號順賢王妃,賞禦黃鳳袍一件,玉玲瓏一對;
*二月中旬忠王受兵部銜,領命遠赴邊關,驅逐北蠻;
*二月下旬命和王為禦使,前往南邊與雲國商談貿易往來;
夏朝繁盛,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卻不知暗潮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