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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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睡過去的時候,好像還是在洛家宴會廳二樓的小休息室中,而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臥室。
天依然黑的像是晚上,雨聲很大,夾雜著偶爾的閃電和雷鳴。
躺在床上,我靜靜的仰望著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天花板。
空蕩蕩的。
一切都空蕩蕩的。
身邊的環境是,心裏也是。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卻又無力改變現狀。
於是,便隻是一味的承受著。
承受?
應該也談不上吧……
最多算是自作自受罷了。
胃裏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了,疼痛過去,一切又恢複如常,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躺了有半個小時之後,我聽到了輕微的敲門聲,隨即是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腳步聲近了,即使不看我也知道來的,除了慕容越不會有其他人。
“慕容——”
嗓子有點幹幹的,連聲音都顯得很是沙啞。
“你醒了?”
慕容越隨手開了燈,在桌邊倒了杯白水,然後走到床邊看著我坐起身來,將水杯遞到我手中。
慢慢的將杯子裏的水喝幹淨,再把杯子遞還給慕容越,我輕聲道了謝,便又再次躺了下去。
“張醫生就在樓下,要讓他上來麼?”
慕容越問我,聲音中帶著的關切,是隻有他才肯給我的感情。
而我,望著天花板愣了良久之後,才緩緩的開口。
“慕容,你送張醫生回去吧……”
說不出為什麼,但我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若被這些披著白大褂的人檢查來檢查去的,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但其實,最不好的預感來自胃裏。
那裏疼的異常,總該是某種疾病爆發前的預兆吧?
“你的身體必須做檢查。”
意料之中的慕容越的強勢。
我又是望著天花板愣了半天才答。
“慕容,等雨停了,我自己去醫院看看吧,好嗎?我偶爾,也想去外麵走走呢……”
沉寂了片刻,慕容越妥協了。
“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不要!”
我慌亂中猛的坐了起來,看向慕容越的眼神幾乎稱得上是驚恐。
“我,我想一個人去。”
慕容越靜靜的盯著我,看的我渾身上下都在不停的出冷汗。
但我依舊堅持著,用乞憐般的眼神看著他。
“慕容,我要一個人去。”
又是半晌的沉寂,而後依舊是慕容越的妥協。
“好吧。不過,要把診斷證明帶回來。”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帶著點孩子氣的衝慕容越感激的笑了笑。
然後等雨停了,我就真的帶著三個貼身保鏢去了醫院。
醫院裏所特有的味道讓我覺得反胃而心悸。
記得,大概上一次來這家醫院,還是在外婆去世的那一天。
我覺得心裏很是不安,隱隱約約的覺得有些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又要發生了。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也無法拒絕。
所以我決定盡快做完檢查然後回去。
秉承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原則,我很快的就用金錢關係打通了相關部門,直接被推進X線室。
或許,此刻隻有我自己才了解自己有多麼的不安。
胃裏不一般的痛感,讓我意識到這絕不可能是那麼簡單的小胃病。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但醫生並沒有直接跟我說什麼,隻是又問我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最後還問我今天有沒有吃過飯。
我搖了搖頭。
今天,除了醒來時喝了那一杯白水外,我還沒什麼心情吃其它東西。
於是醫生點了點頭,讓旁邊的護士帶我又去做了胃鏡。
等到胃鏡的結果也出來了的時候,那醫生才不再忙著要那些護士做東做西,把我帶去檢查這個檢查那個。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我和主治醫師兩個。
他看著我,沉緩的開口。
“有沒有家人陪你一起來?”
“沒有。”
我幹脆的答到,而後又說。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我家人都死光了。”
那醫生看著我一怔,又猶豫了半天,才把診斷書交到了我手中。
亂七八糟的寫了一大堆,但進入我視線的,讓我注意到的卻隻有寥寥幾字。
囁嚅著,我將那幾個字緩緩的念了出來。
“潰瘍型胃癌,晚期……”
我放下手中的診斷書,看向那醫生。
“雖然是晚期,但如果保守治療的話是可以延長壽命的。你還這麼年青,而且,你應該也有這個能力支付治療的費用的。”
他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我,看的我渾身上下都很是不舒服。
木然的笑笑,我將診斷書再次拿起。
“還以為會直接被判死刑呢,原來是死緩。”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起身。
“今天的事情就到這裏了。我希望它跟沒有發生過是一樣的。”
看著那醫生,我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威脅的氣息。
“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你明白嗎?”
那醫生看著我,點了點頭。
而讓我沒想到的,在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聽到那醫生的聲音。
他說。
“你還年青,應該接受治療——”
我怔怔的站在門口,忽然覺得身上有些冷。
漠然的站了半晌,我才說道。
“如果,我找到了足以支持我活下去的理由,我會回來找你。”
出了那房間我並沒有直接出醫院去和手下彙合,而是找了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把那份診斷書拿出來,從頭到尾的再次看了一邊,然後燒了。
我還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
隻是此刻的我明白,不接受治療,我的命,長不了。
但接受治療的理由呢?
死緩啊……
我不知道自己得到“潰瘍型胃癌,晚期”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裏是不是有害怕的感覺,隻是,我仿佛在那一刻,才真正的看到了自己這一生中的光亮。
仿佛,死,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解脫一般。
仿佛,死和不死,對於我來說,意義是完全相同的。
就好像很多時候都有人會說,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時候發現有太多的事還沒有做。
而這“事”,則大多是指與親人,與朋友,與愛人之間的事吧?
我呢——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
所以,死和不死,對於我來說,本來就沒有區別。
隻是,這一生裏我的諸多仇恨,又要怎麼辦呢?
哦——
對哦——
我是被判的死緩。
死緩的意思就是說,我還有時間。
既然有時間,那這些東西自然是能解決的。
隻是——
非雲啊……
我真的好想知道,想知道,如果你知道我就快死了,會露出如何的神情……
會是不屑,開心,還是悲傷?
呃,好吧,我想我應該有些自知之明,把悲傷從你對我的感情列表裏直接剔除。
你啊,為了我手中所掌握的水雲天的勢力才靠近我的你,怎麼會為我而悲傷呢?
你是,秋萬俟也是,安琪——我不知道……
雲蕭蕭呢?
我死的時候,她會不會,真正的,為我落一次淚?
我想應該不會。
即使會落,也一定是因為得不到我手中的水雲天而悔恨的淚。
那麼——
真的會有人,因為我的死而難過麼?
嗬,我不知道……
不過,我知道的。
定會有人因為我的死,興奮不已。
我的人生,從走上這一條路的那個瞬間開始,就注定會有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