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年情  第一節 專屬花名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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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專屬花名
    下課,白涼歌趕回家做午飯,學校離蘭花頭很近,七八分鍾的距離。今日街道卻分外擁擠,太多穿戴整齊的年輕男女。中心小廣場上,在表演舞獅,兩隻金黃色的大獅子跳來跳去,鑼鼓喧天。
    白涼歌記起,今日是農曆二月二十,是佩花節。白涼歌從來沒有去找那一朵屬於自己的花,她依舊相信幸福與好運都掌握在各人手裏,與花何幹?可是,當白涼歌穿越廣場上熱鬧快樂的人群,她突然也想去找一朵屬於自己的花,如果真如傳說那般,選中的花將帶給人好運的話,那麼白涼歌想要快樂,像這些擁擠在一起的陌生男女,會心地笑。
    白涼歌不敢多停留,還得回家做午飯給弟弟王家樂。
    吃午飯的時候,王家樂咬著筷子,眼淚花花在眼眶裏轉,他說:“姐姐,爸爸為什麼還不回來呢?”白涼歌隻知道他們的父親王慶在雲南當包工頭。
    “家樂,你哭啥?想爸爸?爸爸不是剛走才幾天麼?若要見他,隻有等過年了。”白涼歌夾菜給弟弟。
    王家樂聽到姐姐的話,哭得更大聲:“為什麼媽媽天天都去打麻將?她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呢,姐姐?”
    “王家樂,你是男子漢,不許哭。不是有姐姐照顧你麼?”白涼歌的心一陣酸澀。
    “姐姐……”王家樂抬頭淚眼汪汪。
    “快吃飯,還要上課呢。”王家樂讀小學二年級。
    白涼歌迅速將碗裏的飯扒完,將一些飯菜盛進保溫桶裏。“家樂,吃了飯趕緊去上學啊。我給媽媽送飯去了。”
    “姐姐,你等我一起走吧。”王家樂揩一把眼淚說。花墳鎮的中學與小學隻是一牆之隔。
    “我得趕緊給媽媽送飯去,你自己快跟上來。”
    母親常去的茶館剛好在白涼歌去學校的路上,還未走進茶館,便聽到有大嗓門的阿姨說話:“白姐,你女兒又給你送午飯來啦,真孝順。”
    館子裏一片烏煙瘴氣,男人女人為了打這麻將不吃飯不回家,難道就那麼眼紅別人褲包裏的錢?為什麼這些人可以不用掙錢,將大把大把的錢輸給別人,將大把大把的時間拿來碼長城?
    白涼歌在角落裏找到母親,背對著涼歌,雙手不停得拿牌,麻將被碰得鏗鏘作響。
    白涼歌趁有空擋的時候,將保溫桶遞給母親,母親接過,放在腳邊。白涼歌很心疼母親,上前將母親淩亂的卷發用皮筋綁好。母親本擁有一頭烏黑美麗的長發,見牌友都趕時髦染發燙發,她也不甘落後,弄了一頭棕色大波浪,無奈這小鎮的理發師技術有限,糟蹋了一頭好發。母親本是個美人,即便現在已經三十九,卻依舊能看得出她年輕時代的風姿。可惜,她深愛賭博,每日將臉賭得蠟黃,夜半才肯回家,第二日又是如此,何時是個頭啊?是否靠男人養的女人都這樣,無事可做,將光陰消磨在賭博上麵。母親有一個美麗的名字,白婉春。
    白涼歌還記得初二的那場飽打,母親說:“有手有腳不好好做人,要去靠皮囊吃軟飯,今天,我要拆了你的軟骨頭!”
    白涼歌不敢多逗留,還得回學校做作業上課。
    在小學操場上,白涼歌見到弟弟圍著地攤看希奇,不舍得走,便拍他的背:“家樂,你在幹什麼?”
    “姐姐,我想要那支水槍。”王家樂一臉的渴求。
    白涼歌掏錢買給弟弟一把綠色水槍,母親打麻將幾十幾百地輸,花幾元錢買一隻水槍給弟弟都不可以麼?買,當然買,我們該得的愛,你們已經缺欠。買一個玩具,算得了什麼。
    王家樂開心得離開。白涼歌想,如果自己也能如弟弟一般單純多好,得一個玩具就可快樂,就可彌補父母缺失的愛。多好。
    下午放學,白涼歌拉著弟弟的手回家,王家樂唱著一首歌,“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誇我好寶寶……”
    他們沒有外婆,母親是外地人,來到花墳後就再也沒出去過,甚至連縣城都不去。白涼歌有時懷疑,母親本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被人拐騙到偏僻到的山村,最後有了孩子,不得不安心留下來。是的,白涼歌認為母親絕不是個庸俗平凡的女人,無論她穿多難看的衣服都抵擋不住自身散發的高貴,無論將自己打扮得多低俗,依舊無法淹沒那種沉靜的美。尤其是她溫柔時的軟語,夾雜著些微的外地口音,聽起來尤其舒服。白涼歌這樣推測母親的遭遇與身世,恍然間有些明白,難怪母親似乎不愛她,全因為母親不愛父親。可是,為什麼父親也不喜歡自己呢?就因為自己是個女孩,比不過男孩子?可是,她認為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學習成績優秀,又十分乖巧聽話講禮貌,她隱藏起自己乖張的性格,做個好孩子,隻為討好父母,隻為獲得他們的寵愛。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依舊得不到呢?母親成日坐在麻將桌前,父親竟然都不要自己跟他姓,隻得跟著母親姓白。也許,真的這沒有什麼,他們對自己已經夠好,有吃有穿還能讀書,他們並不讓自己受苦。白涼歌這樣安慰自己,可是總覺得在這個家庭,欠缺太多的溫暖,那些陰暗深遠得就像這蘭花頭巷子,陽光都照射不進來。
    蘭花頭巷子的石街上,常年沒有陽光照耀,倒在街麵的廢水久久不能蒸發,聚集成一灘一灘烏黑的死水,方形的石板上總是生一層淺淺的苔蘚,街邊的台階,石頭縫隙裏生著一種綠色的植物,微圓的綠葉,葉的背麵覆有灰色的細微絨毛。今日這植物剛好開了花,十分微小的花朵,卻擁有閃亮的紫顏色,一小朵一小朵點綴在綠葉中,為這蘭花頭增添一些生機。
    白涼歌放開弟弟的手,蹲下身摘一朵放在手心,五枚薄軟的花瓣,花`蕊是淡淡的紫色,雖生得袖珍與弱不禁風,卻也十分美麗。每年的這個時節,白涼歌都問母親這花的名字,母親總是不耐煩地說不知道,某一次她問善良的鄰居大媽,大媽說:“這花兒太不起眼,恐怕沒有名字呢。”就因為它的小巧不出眾,就不能擁有名字麼?可是,這花明明是與眾不同的,白涼歌從沒有在外麵看到這類花,它隻屬於蘭花頭,可是住在這裏的主人卻因為它的微小,而將它忽略。如此不公平。
    白涼歌問弟弟:“家樂,這花好看麼?”
    “好看。”王家樂玩弄著手中的水槍,討好姐姐地回答。
    白涼歌歎口氣,對著手心的花說:“花兒,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選你作我的花朵。你看,你也沒人要,我也被人忽略,我們多合適。你想要什麼?你想要一個名字還是一份快樂?好吧,好吧,我送你一個名字吧,你就叫做溫和。多麼溫暖的名字,多麼讓人快樂的名字。好了,那麼溫和,你要帶給我好運,帶給我快樂,我相信你。”
    白涼歌將那一小朵花放在嘴裏,緩緩地咀嚼,一陣酸澀刺激著舌苔,白涼歌皺著眉頭咽下喉嚨。
    白涼歌趕緊追跑到前麵去的弟弟,感覺嘴唇,舌頭與喉嚨一陣輕微的麻木。
    流眼淚,人人說那是人類發泄自己感情的途徑,可是白涼歌自從懂事便沒有哭過,她封閉了那條發泄傷痛與壓力的路,將一切心事積壓在心裏,堵住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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