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馥鬱山莊 第二十章 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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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冰塊每日給我把脈,我們談話無幾,隻是偶爾聽到他問“心口可有疼痛之感”之類的話,我乖乖地作答便再無下句。我不想,不想和他接近,因為我怕,怕自己再次沉淪,沉淪於那雙眼睛,我已經絕望到不敢了。
時睡時醒的狀況大有好轉,每日清醒的時間便充斥著對娘的思念,日甚。想起走的那天,娘含淚的雙眼,似再也見不到我了一樣,親手為我穿衣,梳髻,擁著我好久好久。這一世有這麼疼愛我的娘親,我真的很滿足。溫暖的種子掙脫了冷漠的束縛已經發了芽。沒有人天生就是冰鑄的心,隻要有溫度,它就會重新鮮活起來。
“暖兒,我們這是走的第幾天?”我閉著眼睛斜靠在車壁上,渾渾噩噩的我已經沒有了對時間的概念。
“小姐,我們走了快十天了。”暖兒輕輕地應著
“這麼久了啊,快到哪兒了?”我依舊閉著眼睛,回答我的不是暖兒的聲音,是大冰塊的,“離城”。
離城?算起來應該是我的家鄉。這個曾經“我”度過六年的地方,或許是最溫馨的地方。據娘的描繪,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已經深深刻入腦海。
“好想看看娘說的離橋,那隻有離城才有的水車還有爹娘初識的楓林。”他們之間那麼美好的愛情應該可以照亮的吧,我隻是想要幸福。
隔著紗簾,不去看那雙同樣在望我的眼睛“我們可以在離城停留嗎?”我略帶請求地問道。
“過了離城再走三天就進了烏部的地界,離馥鬱山莊也不遠。也好,你整日都在馬車中,出去走走對身體有好處。”略帶憐惜的聲音讓我心頭一震。
裹上秋衣,雖快進冬,但這裏初秋的氣息濃厚,越往南會更加濕熱一些。小小的離城雖比不上煙城的繁華,卻處處透露著安逸舒適。隨處都有嘩嘩的水聲,木質的水車緩慢而有規律的運轉著,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我呆呆地望著那個最大的水車,和摩天輪一樣大。
夜很深了,窗外的水車依舊不知疲倦地轉動著,床上是暖兒均勻的呼吸聲。
也許是白天睡得太久,也許是我惦記著那水車,輕輕地關上門,我想聽隻屬於水車的聲音。倚坐在水橋旁邊,風輕輕地吹起發絲,撫過臉頰,像被人寵壞的感覺,酥酥麻麻的。這樣的夜晚很寂靜,很純淨。夜晚適合懷念而不是想念。那年,也是在秋天,我們坐在摩天輪上,他第一次吻了我,很小心很溫柔地吻過我的眉,我的眼,我的臉頰,最後纏綿於我的唇。
他說我的唇像蜜,再怎樣吻都不夠。
他說他想把我藏在懷裏,不讓別人看了去。
他說他想一輩子摟著我,看著我,一直到我們都是老頭老太太。
他說,他說,我一直說要忘記,卻深深地記著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和說的每一句話。
“這麼晚了小姐還不睡?”一身白衣的大冰塊踱著月影站在不遠處。
“神醫不也一樣?”“這夜寧靜便出來走走。”
我不接話,隻是直直地盯著水車。“看來,你很喜歡這水車?”
“隻是在妄想坐在這水車上的感覺。”還不等他出聲“夜涼,我先回去了,神醫請便。”感覺到身後的一雙眼睛,腳步不覺地加快了。在即將進門的時候,我不由地回頭,沐浴著銀色月光的大冰塊盯著水車,透出淡淡的哀傷。
“小白,大冰塊今天這是怎麼了?像死了親人似的?”這一身寒氣的再配上那冰鑄的臉,擺明了就是別靠近我三米內的意思,昨天還挺好的嘛````
“今天是夫人的忌日。”小白垂下眼簾一臉哀傷。
“啊?夫人?大冰塊有老婆的啊?”我極度震驚中。
“不是,是公子的娘。”一記白眼讓我羞愧啊```“公子很小的時候娘親就去世了,每年的這一天,公子就會喝一晚上的酒,再大病一場。”小白望著大冰塊的背影。
大冰塊娘親的忌日?難怪昨天看起來那麼悲傷,從小沒有娘的疼愛,這種感覺我懂。而他這樣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裏,臉上還寫著“勿靠近”,其實很苦的吧```
一種強烈的共鳴抑製不住的又往上湧了。“我說,神醫,你離我們那麼遠幹嘛啊?快過來,看,這水好清哦,還有魚哎```”我裝做不在意地想要把他帶離自己的世界。
他沒有說話,繼續看著那紅色的楓林。正值秋季,滿林的楓樹像被血染紅了般,微風偶爾送落幾片楓葉,那葉兒便像火紅的蝴蝶般旋轉著掉落到了地上。
我提起裙子,小步跑向楓林,從來沒有見過楓葉,隻是在某本書裏,夾著一片郵寄過來的小小的暗紅的楓葉,自他走後,再沒翻開過。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依舊是初見時藍藍的天空,耳邊兮兮的流水聲,平躺在楓葉鋪成的地毯上,初見娘的爹是否驚豔於娘的美麗溫婉?娘呢,是被爹的儀表堂堂,才華橫溢所吸引吧?眼前不禁勾勒出娘垂下眼瞼,滿麵嬌羞的模樣。
“小姐,你在那裏笑什麼呢?”我有笑得那麼大聲嗎?“```嗬嗬,我在想,今天晚上要吃你做的露荷飄香。”小丫頭做得菜可跟小白的不相伯仲,甚合我意啊``說到那露荷飄香,有些像果凍。某日,我念叨著以前最喜歡的果凍,惹得小丫頭也跟著流口水。在我的不斷激勵和她的堅持不懈下,這露荷飄香也就產生了,不得不說小丫頭真的很有天分啊!!淺綠的湖麵上盛開著白色的荷花,細看,那荷花是用蓮子雕成的,顆顆飽滿,還有淡淡的荷香,怡人心脾啊。從此,我就惦記上了。如果小丫頭出嫁了,我怎麼辦啊?
“小姐怎麼整天就惦記著吃啊`````”後麵半句模模糊糊的,不過我能想到一定又再說“這樣怎麼嫁得出去哦?”看來是對這丫頭太好了,整天小老太婆似地念叨```
“啊!小姐~~”“怎麼了?怎麼了?這麼驚聲尖``”“叫”字還沒出口,就感覺自己被一雙手望左狠狠一拉。這是怎麼回事?我一睜眼,一把明晃晃的劍離我不足一尺!還好了那雙手,要不我就香消玉殞了~~還沒等我舒緩過來,那黑衣人已經重整步伐再度襲來。我下意識的往後一靠,大冰塊便順勢將我護在身後,迎麵與兩個黑衣人拚殺。小白也護著暖兒和另一個黑衣人火拚。“你們是什麼人?”大冰塊沉聲問道,黑衣人不答,隻是加快了攻擊。
我雖不會武功,但也看得出小白應付得有些吃力,大冰塊以一敵二倒也遊刃有餘。
可是,這赤手空拳的血肉之軀要在退敵的同時還要兼顧身後我這個“拖累”,就有些難了。黑衣人也看出了身後的我不會武功,招招直逼向我。大冰塊慢慢移近小白,和小白連成一線,大冰塊拿起兩支樹枝,把其中一支扔給小白,一前一後,相輔相成,配合完美。而黑衣人似乎早有準備,應付自如,步步緊逼,絲毫不放鬆。他們要躲開黑衣人的刀鋒,還要顧及身後的我們,就此下去,我們很快會占下風。
“霄泊,你帶暖兒先走,騎上馬,我們在山莊回合。”大冰塊很快做出了決定。
“可,小姐~~”暖兒顯然被這陣勢嚇到了,聲音有些嚶嚀。傻丫頭,這時候還念及著我```
“傻丫頭,我有神醫護著,沒事的。你快跟著小白先走。”說完再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
小白很快退出戰線,帶著暖兒去馬車那邊牽馬。暖兒一直望著我這邊,淚眼婆娑的,真是個好孩子。小白武功還不錯,一定沒事的。後麵一把力從腰際把我往後一拽,一把刀就這樣插了過來,挑破了我前衣的衣帶。我害怕得說不出話來,這回,真的就隻差一點點了。“目標是我們兩個,他們沒事的。”耳邊大冰塊的聲音穩健沉穩,絲毫聽不出氣息紊亂的聲音。照武俠小說裏說的,這種算內力還不錯的那種吧,應該性命無虞了~~還沒從遐想中抽出,身體騰空了,這是怎麼回事啊?“啊`````”這飛速旋轉讓我有點頭暈了。身體突然被向前拋出,“彭”,“啊```”我好像踢到個人。小腿處滑過一陣冰涼。劍?然後是360°旋轉,這邊一下那邊一下。
我的眼前小鳥,星星轉成一圈,身體似乎被圈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很暖,很結實,還有“砰砰”心跳的聲音。不同於元訣的安逸舒服,我的心也跟著“砰砰”地跳個不停。我試圖抬起腦袋,向外望,一個聲音飄來“不要抬頭。”像被催眠一般,我一動不動地呆在這個懷抱,和著“咚咚”的心跳。
當世界似乎都沉寂了,當周圍沒有了任何聲音,當這個胸膛的心跳聲趨於平緩,我慢慢抬起頭,三個黑衣人橫屍在地麵,周圍的地麵已經被溢出的血染得和楓葉一樣紅。大冰塊扔下帶血的刀,白色的衣衫也染上了大片的紅色,那麼的顯眼。“你沒事吧?”那些血應該都是那些黑衣人的吧。“沒事,我們快離開此地。”說完,遍抱起我,輕輕一掂,望南邊去。紅色的楓葉林和血紅的地麵,這是第一次我看見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