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歡就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楚望逛了大半的玄靈穀也沒瞧見，甚至別人都沒見過。
    再這樣下去他該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幻覺了。本想著若是個靈獸的話二人算是有緣，出穀的日子到了，也是叫父親放心些，大不了多留幾個心眼便是了。
    畢竟父親說的對，身為玄靈穀大公子他身上總是有些擔子的，不想歸不想，總不能叫父親和長老催一輩子。
    更何況那人看著…
    “楚公子，”人未到聲先至，楚望眼前化了捧青煙，“今兒是十五月圓之夜，穀主叫我來提醒您若是還要去森林裏修習的話多叫幾個人跟著，天象不大好。”
    說話人的真身是昨兒跟在楚策身邊的青豹，它抬頭看看還是湛藍的天空眼神卻擔憂起來，“今兒世間生靈躁動不安，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吧，偶爾一次。”
    “多謝您掛懷。”楚望回得客氣中帶了些許疏遠，“無礙的。”
    青豹眼瞧著他拿了劍獨自出門，方向正是剛說的森林的位置，劍氣淡淡籠在身上，月光的映襯下便是顯得更為清冽。
    “這倔脾氣，也不知道隨了誰去。”
    ·
    雖說楚望是個不聽勸的，卻也到了森林入口處猶豫起來，那青豹說的當真沒錯，今夜天象呈凶兆生靈不安，連花草樹木都跟著動顫。
    楚望抽了長劍舉步踏入，劍刃折著銀光泛起冷意，他往常都是要去森林最中央才好，今兒且看看形式如何再定吧。
    隻是這一路上過於太平了些，平日裏走上片刻就會撞見些未成形的靈獸，聽聞還曾有過靈獸在此渡劫，隻不過後頭成沒成功就不得而知。
    楚望垂眼看了下手中不斷震顫的劍身輕歎口濁氣，“是挺難受。”
    “你再往後走走會更難受。”
    幾日不見可聲音依舊熟悉，楚望扭頭看過去，也不知在這兒見到他是個什麼心情，楚望怔了一下才道，“你怎麼在這兒？”
    “你管我呢。”且歡笑得把眸子彎起來，“你要去哪兒？”
    楚望皺起眉頭，他約摸是知道這人為何出現在這裏，可心裏也惱這人不打個招呼就走的行為，於是便緘了口低頭走開，背影瞧著是帶著氣的。
    且歡隻是覺著那人奇怪，動不動就生氣，喜怒無常的性子當真是難伺候得緊，他剛轉身不想去理會，可不知怎的卻怎麼也走不遠，心裏始終是個事兒。
    “…行善行善，積德了我這是。”且歡歎了口氣還是小跑著跟過去，落下的腳步踩在楚望影子上，卻也是難得的少話。
    “今晚月圓之夜，你身體沒有不舒服的嗎？”
    “還好，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且歡聽到他說話後才樂嗬嗬地跟上去並肩，“雖然你每日都來這兒，隻不過今晚最好不要去林子中心…”
    “十五月圓之夜，每年都有的日子。”楚望皺眉，“青豹也這麼說，對你們靈獸來說今兒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楚望故意說的含糊，有幾個字咬在牙齒間囫圇吐著，叫人聽不太真切。
    隻不過且歡聽清了，他張了張嘴，把想問他為什麼知道自己是靈獸這件事的愚蠢問題給壓下去。
    人與靈獸不同，楚家公子必然是個心細的。
    “反正總歸是不舒服的，青豹那種修為都這麼說了，你怎麼還不信？”
    楚望側眸對著他笑了下，“你果然是靈獸。”
    “……”
    人類果然是複雜的。且歡歎了口氣。
    ·
    難受得緊。
    且歡皺著臉走在楚望身後隨他一起踏入林中心的範圍，他其實也說不出來今天會發生什麼，但隱隱約約能猜出來些許，可能和十八年前的那人一樣。
    所以且歡認為，自己得跟著楚望才行。
    兩人向前走著，突然，且歡伸手抓住楚望的袖子不再前行半步。
    楚望轉頭，卻瞧見且歡渾身抖著臉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的樣子實屬嚇人。
    “你…”
    “轟！”還不等楚望詢問且歡發生何事時身後傳來巨響，他轉頭看過去隻見數遠方道雷光垂直落下，落雷砸在一團紅光上再瞬間炸開，楚望離遠了站著都覺得自己快要被這般衝擊擊退。
    “有靈獸在此地渡劫。”楚望扶著且歡站起，猶豫了下卻沒再往前，“許多年沒有靈獸渡劫了，怪不得。”
    “化形劫，難渡。”且歡撐著身旁的樹幹站穩，似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側過頭去，“像這種沒有契約者的，大半是渾渾噩噩就開始渡劫的。”
    “不知是福是禍罷了。”
    且歡輕飄飄一句話散在雷聲中，他自己都沒聽見。
    “是福也是禍，青豹曾跟我說過，他唯一後悔也是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化人形。”
    “何必受這份苦楚。”
    也不知楚望是不是聽到了那句話，他收起長劍入鞘，瞧著遠方正在渡劫的靈獸出神。
    殊不知身旁的且歡扭頭看向他，眸子微微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