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佳惠走進辦公室室時，小梁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差一點就上前摟住她：“你可算回來了，謝天謝地。”她怕讓陳佳惠看到自己那幾乎就要溢出眼眶的淚花，趕緊扭過頭去。
    “我的事，連累了你，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會把事情處理好，你放心吧。我去找裘嵐麵談。”陳佳惠臉上已看不出任何憤怒之意。
    “她在鄭總那屋呢，你就直接上三樓吧。”小梁趕緊撥打鄭大武的內線電話。
    陳佳惠輕輕步上三樓，透過玻璃牆的縫隙可以看到那一男一女正各懷鬼胎呢，她敲敲門。
    鄭大武早已看到陳佳惠，趕緊讓她進屋。陳佳惠毫不客氣地坐在裘嵐身邊的單人沙發上：“我聽小梁說大家都再找我，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是這樣，那份辭退書，我隻讓小梁給你看一下就可以，沒讓她給你，你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找我當麵談。作為你的上級，我一直找不到與你良性互動的方法，我也是無奈之舉。”裘嵐沉穩地說。
    陳佳惠不卑不亢地說：“我一直以為合同期滿會自動解除勞動合同，就是我想續簽，你也不會同意。沒想到提前了，感覺挺突然的。工作上，我一直問心無愧，隻比她們多請過幾次假。自我感覺還是個尊規守法的員工，確實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這是我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對我今後的職場規劃至關重要。”
    “是，你說的有道理，我也跟裘部研究了你的情況，就像你說的，到你合同期滿那天再解除合同關係吧。希望這最後一個月，你能與裘部有個完美的結束，你看這樣行嗎？”鄭大武不溫不火的腔調，從來就被陳佳惠討厭至極。
    “都到這種程度了，我已不可能再心平氣和地坐回到辦公桌前，也許是自己的肚量太狹小了。隻希望你們按合同自然到期對待，我可以隨時提檔案走。”陳佳惠不想再看到這對令人惡心的男女。
    裘嵐說：“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你上樓之前，把辭退書給小梁了嗎？”
    “沒有。”陳佳惠知道她的目標還是那封辭退書，心下冷冷一笑：瞧你那德性，鬼才相信你是研究生畢業！她從包裏翻出折疊成好幾折的辭退書遞給裘嵐。
    裘嵐打開，粗略地看了一眼，放到鄭大武的桌子上，對陳佳惠說：“百斯德給你上到下個月的保險，其它的誰也不欠誰，隻當放你一個月假，你看可以嗎？”
    “可以！”陳佳惠已經聽出了與先前小梁的答複有出入，但已不想再深入追究，她起身想離去。
    鄭大武連忙說：“唉，你先別急著走，我有話還沒說完呢，坐。”
    陳佳惠狐疑地看著鄭大武。
    鄭大武接著說：“你是不是寫份保證書，保證不去告百斯德，我們現在談成的結果，是雙方自願的。”
    “你要這樣說，說明百斯德並沒有按勞動法處理這件事，要是不理虧，幹嘛還用我寫保證書？”陳佳惠目光直視鄭大武。
    “你別這樣說，我的意思是你認可這種處理結果，我們還是希望大事化小的，這樣對大家都好。”鄭大武始終眨著鏡片後的小眼睛。
    “你代表公司，我隻是個初入職場的小女生，而且還是個外地人，在天津舉目無親，你不覺得這樣對我有些過分嗎？我一個弱女生能興起多大風浪？你就是怕事情讓楊寶營知道了，有損你在他心中的形象，我說的對嗎？”陳佳惠冷眼看著他。
    “你說話也夠可以，看不出是個初入職場的弱女生，你要不寫就算了。隻當是提醒你一下，橫豎你還得回來提檔案，合同到期前，你還是百斯德的員工，給你長假已經是優待了，你不應不識抬舉。”鄭大武最後一句話激怒了陳佳惠。
    “你說這話真不要臉！不配做個副總！”陳佳惠毫不含糊。
    “我怎麼不要臉啦？”鄭大武還是那麼和藹可親狀。
    “明明是你們單方麵提出中止勞動合同的，要了不給我任何補償，還說優待我。純粹看我是外地人好欺侮，你要是問心無愧，怎麼還會擔心我去告百斯德？我已經把辭退書給你們了，你們還有什麼好怕的？”陳佳惠不依不饒地說。
    裘嵐趕緊起身：“夠了，事情到此為止吧。如果再糾纏不休，我也幫不了你。”
    陳佳惠強壓心頭火，恨恨地看看鄭大武，轉身蹬蹬蹬下了樓，一路走一路罵：“王八蛋！”
    班亮終於協助焦菲及環宇公司財務部完成了公司轉製前的所有月結工作。頻繁的報廢盤虧處理報告，讓倉庫主管屠工生產副總張慶簽字簽得那叫一個不情願。他們都清楚班亮是總部特派員身份，又不好從言語上太過，硬著頭皮應付著。他們恨不得班亮趕緊打道回府。班亮呢，才懶得關心那幾位大員如何想，隻是為了完成楊明琦交待的任務。在經曆了近二十天的努力後，終於可以看到回家的曙光啦！而楊明琦卻依然全神貫注著，財務部的工作已落下太多，如此短暫的時間裏怎能解決掉四五個月的積壓。
    班亮除了瀏覽一些網上新聞就是與焦菲她們聊聊天，偏又趕上津騰公司為一位中層領導過生日，成天健在電話中盛情邀請班亮。好啊，太謝謝成總啦！班亮一到下班時間，便被孔令民拽上車直奔津騰那邊。
    韓秀儼然女主人的身份，一看便知是經過精心打扮，她一直想找機會向班亮詢問那部小說的種種相關。她輪翻為大家斟著酒。周傳福雖說是來幫忙，那狀態已然說明他完全融入進了這的環境。他正著手培養韓秀，韓秀的能力提高得越快，掌握的東西越多，他離開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他利用一切場合表揚著韓秀：工作細致勤學好問，完全有能力勝任辦公室工作，將來一定會找機會跟老板反映，把內蒙優秀員工派到天津總部學習參觀。便讓韓秀對天津行有了一份期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韓秀才得機會與班亮對飲：“班主任，我們在內蒙早就聽說您的大名啦。網上的小說也拜讀過，很高興有機會見到您本人。”
    “今天總算見著活的了，你們有文化的幹一杯吧！”成天健也幫著腔。
    大夥哈哈一樂。
    韓秀抿了口可樂，接著說：“我一直想問您一個問題，小說中的內容都是真的嗎？”
    班亮笑笑，第一次有人以讀者的身份就這部小說向他提問：“真實度百分之六七十吧，所有的小說都以虛構為主。”
    韓秀並不太滿意班亮的回答：“我一直關注著您的更新，啥時候寫完呀？”
    “如果順利到今年年底，不能再晚了。這部小說從動筆到現在，前後經曆了十幾年的時間，中間寫寫停停，現在總算有了眉目。”班亮不想再過多談論，從百斯德到津騰到環宇，僅此一人如此關注，他一直以為網上本就不高的點擊率都是不曾相識的人貢獻的結果。
    周傳福接過話題：“我跟韓秀都特佩服班主任，我還跟韓秀說，我也像班主任那樣寫寫自己的回憶錄，就是找不到感覺。甭看平時說話吧兒吧兒的，寫個彙報總結的也挺順手，隻要一拿起筆想寫寫過去自己經曆的事兒，就整蠱不出像樣兒的句子了。哪天，真得向班主任專門請教。”
    班亮微微一笑：“您太謙虛。”他之所以立足於百斯德這麼多年，跟他的能說會道有很大關係。如此輕鬆便有了豐厚的收入，誰還勞心傷神地沉湎於不一定給人帶來收益的文字中！
    孔令民與成天健又血拚起來，直到杯幹瓶淨。
    散席時，成天健還是老毛病——嘴角咧得嚴重，卻依然叫囂著：再來點？
    已無人應和。
    回到環宇宿舍，班亮隻想洗漱上床。韓增君不知是在廠裏值班還是又去了旗裏，不見蹤影。孔令民呼著強烈的酒氣鑽進這間宿舍，徑直倒在了韓增君的床上：“聽楊明琦說，你們後天就走，這麼快？我真舍不得你們走，你是不知道，你跟楊明琦在這，那幾個人跟平時就是不一樣。”孔令民酒後的話讓人將信將疑。
    “有韓增君在，應該比過去任曉軍時代好多了吧？”班亮試探著問。
    “韓增君比車間主任還車間主任呢，整天拿副手套在車間巡視，人家生產經理動力車間主任倒都在辦公室裏聊天抽煙的，你說這叫嘛事！你們來之前，韓增君說不幹了，把東西收拾得一幹二淨。我們還以為你是來接韓增君的班呢，感情不是那麼回事！拋開工作不談，私下裏我們還是願意跟韓增君合作的，成天健才不是東西。”話至此，孔令民趕緊打了自己兩巴掌，“你千萬替我保密，你發誓！”
    班亮知道他話中有話，一副虔誠態。
    “我當年來內蒙時帶了四千塊錢，一個月下來，花了三千五，幾乎都花在成天健身上了！出門吃飯，他就沒結過賬，光讓我們這幫傻B結。現在鄭亞明都不敢跟他出去了，他情人把著錢，一分錢都不給他，鄭亞明也是有苦難言。你是不知道，把我安排進環宇宿舍我是多高興！起碼不用晚上伺候成天健，他一喝多了就耍酒瘋，現在讓周傳福受去吧！”孔令民咬耳根狀，班亮聽得目瞪口呆。
    “人家成總多牛，老板同意津騰那邊買一台台式電腦，他自作主張買了兩個筆記本，跟周傳福一人一台，回家都帶著，純粹個人物品！整個集團就成總周傳福有這待遇，服嗎？”孔令民越說越多。
    班亮已不想再聽下去，這些確實與自己離得太過遙遠。直到郝飛過來喊孔令民，孔令民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