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秋風蕭瑟 第十一章紮手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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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健在接到楊寶營的電話後陷入了冥思苦想:就沒有對的時候,產品質量不穩定,白工給不出個說法便完全推到操作上。白工親自督看著生產出來的,不也是那樣?曾認為是設備方麵的問題,又得不到董祿的回應。與韓增君念叨時,他多是不哼不哈,一副你看著辦的架勢。成天健隻有獨自悶坐吸煙的份兒,便在巡視中把那股無名之火發泄到某位不長眼的職工身上。他對鬱宏星已注意多時:白天多是躲在某個角落中玩手機,晚上聽職工說基本上在辦公室中睡大覺。幾次提醒他注意車間關鍵工序關鍵崗位,他答應得倒是痛快,卻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成天健那叫一個氣!
鬱宏星休班時先是在宿舍中睡上半天,然後便被一位中年黑女人騎著摩托接走,轉天一早又把他送回。他與宋寧就要成連襟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津騰公司。
當牡丹說又要回先前那家飯店工作,鬱宏星實在有些不舍。電話中牡丹說:“我不好意思駁了老板的求助,多年的關係,主要也是因為家境貧寒,不出去打工怎麼行。除非你能養得起我,我就可以專門伺候你。我不在你身邊,你會想我嗎?”實際上,牡丹在歌廳中駐唱一兩個月便回家看望一下媽媽,順便休息幾日。這次回家她太滿意自己的收獲了:俘獲到一條大魚!
“能不想嗎?要不是遇上你,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鬱宏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她。
“我給你個卡號,你想著給我劃過500塊錢過來。上次離開本不想再回去幹,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賣了,這次回去,都得另買。我實在不好意思跟媽媽開口要錢,你看她每天累成啥樣啦!”牡丹哀怨的語調逗弄起鬱宏星憐惜之心。
鬱宏星倒是也尋思了一下:你倒不客氣!要說連500塊都沒有,打死她都不會相信。他答應得也不太痛快:“嗯,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也許兩個月吧。我帶我妹妹一塊兒去,你也看見我家那種情況了,不想法掙錢怎麼行。宋寧就是再舍不得我妹妹,也沒辦法。你要說能養我一輩子,我就啥都聽你的。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不想再跟別的男人交往了。”牡丹動情地說。
“我是有那心沒那力,你們姐倆在外麵要好好照顧自己。”鬱宏星想不動錢已不可能。
撂下電話,牡丹的短信便到了。鬱宏星趕緊把卡號轉發給郝飛,並附信息:“請往這個號裏打入500元,見麵付款。多謝!”手機裝進兜裏,想:這哪是牡丹啊,分明是朵紮手的玫瑰。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牡丹三天兩頭找鬱宏星要錢:今兒妹妹生病,明兒買東西,後兒又想給鬱宏星買什麼禮物。鬱宏星就是想不要都不行,錢你得給打過去,要不然,你等著,有你的好!
鬱宏星那叫一個鬱悶:她純粹拿自己這當銀行了,不就陪過自己幾宿嘛!終於在最後一次的通話中回絕了她:“我一個月的工資都給了你,你開銷也太大啦,實在不行先找你們老板預支工資吧。”之後便懶得再接她的電話。直到有一天,正在宿舍中休息的鬱宏星被門衛大爺喊了起來:“門口有個女人找您,騎摩托的那位。”鬱宏星意識到是牡丹媽媽,他實在想不出她為什麼在這時候出現,不情願地到了大門口。果然是她。
“我是專程接你來的,走吧。牡丹從旗裏回來了,她有好消息帶給你。”牡丹媽媽發動著了摩托車。
鬱宏星猶豫一下,還是坐上了她的摩托。車子拐了兩拐就到了牡丹簡陋的家中。多日不見的牡丹束起了高高的馬尾,兩個碩大的銀色耳環搖蕩在兩側,更顯她頎長的脖頸。一見鬱宏星,牡丹一頭紮進了他的懷中:“想我了嗎?沒良心的!”如此盛夏之際,鬱宏星哪受得了這種架勢。他推開牡丹,輕聲耳語道:“你媽媽看著咱呢,這樣不好。”
“假惺惺!今晚留下來陪我,說好啦!”牡丹捶了鬱宏星一把。
“行!”鬱宏星坐在一把木椅上,牡丹媽媽端來了西瓜。
“我懷了你的孩子,這下你高興嗎?”牡丹滿臉的希望。
鬱宏星吃了半口的西瓜差點失手掉到地上:“你別開玩笑了,我說不準哪天就被調回天津,你可想好啦!趕緊把孩子打掉!”
牡丹一聽,拉下了臉:“從一開始我就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你根本就不拿我當回事。反正這個孩子我肯定生下來,到時就帶著孩子去天津找你,橫豎你天津的財產也有咱孩子的一份,到時你看著辦。”
“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能把孩子生下來。我後天陪你去醫院把孩子做了吧。”鬱宏星湊到牡丹跟前,牡丹看也不看他,遠離開他一段距離。牡丹的言語更加慌了鬱宏星的神,“這孩子,咱千萬不能留,你往後還得嫁人呢。你也得為自己想,別任性,聽話!”
牡丹一臉嚴肅地看著鬱宏星:“自從遇到你,我就不打算嫁人了,你不離婚,我也不在乎,我就是喜歡你。長這麼大,還沒有哪個男人讓我心動過。你在內蒙我們就在一起,三天五天十天八天,都無所謂;你回天津,我實在想你了,就帶著孩子去看你,你要是能在天津給我們娘倆兒找個落腳的地方,那就更好啦。不求你隔三差五地陪我們,一個月能見上一麵,我就知足。隻是別讓咱的孩子受委屈就行。我就是這麼想的。”
鬱宏星隻剩傻看著眼前的牡丹,怪自己隻為縱情,竟然沒考慮到絲毫措施。他狠命搖搖頭:“這個孩子,你必須打掉,要不然,我沒法兒和你繼續在一起。真的!”雖說老婆生了兩個女孩兒,可憑自己每年掙的這些工資,根本沒能力再供養將來的牡丹母子二人,壓根也沒這麼想過。她太異想天開了!
牡丹冷冷一笑:“你要是把我當成玩物,你就錯了,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想法,我們是各取所需。這個地方我呆夠了,剛好就認識了你,我隻想做你的紅顏知己,你老婆那個位置,我也不稀罕!”
鬱宏星重新審視著牡丹:沒看出是個有啥心計的人啊,年紀不大,行事卻好有主見!他說:“這樣吧,後天我陪你去醫院,然後等你養好了,帶你到天津玩兒玩兒,也可幫你聯係個工作。你必須保證不能透露咱倆的關係,就說你是我徒弟。你到了天津,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們的關係,從你到了天津的那一刻起,就宣告結束,隻能以師徒相稱。你琢磨琢磨吧。”
牡丹起身出了屋子,嘴角的冷笑,鬱宏星哪裏會察覺出來。
鬱宏星正盤算著今天如何從牡丹這抽身而去,門簾一挑,牡丹的三位幹爹進了屋,坐在鬱宏星麵前,個個都膀大腰圓像摔跤的把式。
年紀最大胡子最重的先開口:“我們聽牡丹說了,她是一心一意想跟你,你卻這樣對她。你要讓她不高興了,你想想你怎麼走出這間屋!”
鬱宏星趕緊給這三位壯漢上煙。說話的這位一擺手,鬱宏星又坐了回去,沉思了好久,說:“我確實沒能力再負擔母子二人的開銷,為了牡丹的將來,她不應該生下這個孩子,她早晚是要嫁人的。”
“這麼說你從一開始就是打算玩玩?”又一位牡丹的幹爹發話了。
鬱宏星哪敢直視這三位,隻顧低頭抽煙。
“牡丹那個強脾氣,沒人能勸動她,她非要生下這個孩子不可,你說咋辦吧!”
“她這一懷孕,工作也幹不下去了,聽她媽媽說每天連飯都吃不下。今天讓你來就是說這事的,要是說不出個結果,咱就明天接著,我們三個有的是時間陪你。”為首的那位幹爹說話還有些和善樣兒。
“我回去先給牡丹湊兩千塊錢,讓牡丹先在家歇些日子吧。慢慢勸她,等她想通了再去醫院。你們看,這樣行嗎?”鬱宏星被逼到這個地步,隻能拿錢消災,如果錢再不能通融,他就真是一點轍都沒啦。
“兩千?你打發要飯的了!先拿一萬來再說,包括去醫院的錢。我們能說動她去醫院,是你拾個便宜,她要是強拗著不去,我們可就隨她性子了。”牡丹的二幹爹說。
“一萬?!我四個月的工資啊。”鬱宏星撓撓頭皮,“先遷就一下吧,我先找同事們湊五千,後天一早給送過來,哪天去醫院,我親自陪她去,你們就放心吧。”
“後天我們過去接你。”大幹爹說。
鬱宏星哪裏還坐得住,推說身體不適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連牡丹媽媽的送,都免了,一個人疾馳如飛地行進在空曠的路上。一切來得太突然,這下碰上了硬茬兒,暗下決心:再也不來這個虎狼之穴。
從兩三個同事手中借了錢後,鬱宏星揣著這五千塊等在津騰公司門口。再次麵對牡丹媽媽,他說:“我就先不過去了,您把這五千塊錢收好,讓牡丹先好好養著。今天廠裏檢修,離不開。過三五天,我再去看她。”
牡丹媽媽接過寶貝似的仔細揣進兜中:“鬱主任還是在乎我家牡丹的,她可是真心喜歡你,我早就看出來。那我先回去,過兩天我再來接你。”
送走牡丹媽媽,鬱宏星轉身沿著寬闊的馬路溜達開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他朝著那遠處的沙丘走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