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驕陽似火 第四十八章另起爐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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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亮越是不願接受成天旺離開的事實,楊月富來這屋喝水的工夫就提一次:“瘸子走啦,下次就該輪到我了,你說呢?”
班亮不想順著他的話題延伸:“你跟楊明舉關係這麼好,都走幹淨了,也不輪到你,放心幹吧。”
“你真不夠意思,瘸子那麼信任你,你都不找你大表哥求求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發現啦,現在吃香的都是學問高的心眼兒多的。”楊月富從來不管屋裏有沒有外人在。
“這院裏沒有大表哥,我跟他隔著一層楊明舉,哪如你們關係好,同齡人。”班亮聽楊月富念叨過,他與楊寶營隻差一歲。楊月富自從主持二車間工作以來,他一天中不往生產部跑個三五趟,就不叫一天。楊月富的鞋底是這個院子裏最費的,這早已是大家公認的事實。如今他已沒了可依賴的賢助理,車間的大小事都得自己張羅,他到現在才剛有些適應。
“他不一定非得走,他認為老板不想用他了,等不到老板說,自己主動辭職,臉上好看。”楊月富偶爾也不認同成天旺自以為是的判斷。周傳福會上說的末位淘汰,當時楊月富也想到了自己,卻被成天旺搶了先。
這二人聊著,銷售經理孔繁方一步邁進來:“你跑這來了,找你這半天,走,跟我遛遛去。”他摽住楊月富在車間裏轉悠開了。楊月富已經接待了數次孔繁方,他不是詢問某一單的成品完成的進度如何,而是為整個車間的設備而來,從溶解原料到反應過程、從操作記錄到生產工藝,簡直是事無巨細地問。楊月富倒是懷疑過他的目的,也不好不理會,畢竟都是年齡不相上下的老熟人。問到具體的設備尺寸及各項參數時,楊月富隻得搖頭:“那都屬於機密文件,都在生產部放著了,得問董祿。”
孔繁方沒有看不到的地方,就連後混配工段職工們包裝成品都看個仔細,不時用手機拍著照片。楊月富疑心他是不是要向客戶出賣工藝,過後還是到了生產部中跟楊明舉念叨了:“這些日子,孔繁方老往車間跑,總研究設備方麵的事,不該他幹銷售的操心啊!都是一個村的,我可不好意思攔著他。”
楊明舉倒是聽說過孔繁方跟董祿探討二車間的設備圖紙,說是他一個朋友準備上個車間,生產同係列其它類的染料,讓董廠長幫著看一下圖紙設計是否有缺陷。一來二去的,就比對起二車間各種設備的原始圖紙。鑒於孔繁方與老板的關係,楊明舉也就懶得向老板提起。
而孔繁方已在醞釀於靜海縣的某個角落裏建立一家屬於自己的小工廠,生產目前市場銷售狀況超好的二車間產品酸性金紅B。春天的時候已經完成選址,如今基建工作基本結束,馬上就要進入設備安裝階段,多看看百斯德這邊現成的布局,好讓自己盡快熟悉小工廠裏的各種設備。他以為自己做的已經夠隱蔽,想象著正式投產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離開百斯德公司。目前隻能以朋友的名義對外掩飾著。他心裏清楚,銷售人員一旦在外參股或成立工廠生產經營染料,隻有自動離職。孔繁方實在看不慣楊寶營的管理方式——隻重視外來人員,一個勁兒地排擠本村人,而每個離開百斯德公司的外聘人員都會落個被本村人排擠走的定論,便是這個早已被王大爺周傳福參透的定論已成為部分外聘人員遮掩自己水平有限能力不足的法寶。如此,屬於自然淘汰掉的也會被楊寶營惋惜一回,惋惜之餘不知道該把那股淡淡的憤恨發泄到村籍哪位主任身上,實在找不到出氣桶,就唯楊明舉是問。楊明舉的挨訓斥,有時就來得莫名其妙來得飛轉直下來得稀裏嘩啦。楊寶營能遇上楊明舉這樣忠誠的副手,真是他的大幸,但凡承受能力弱些的哪會禁得住隔三差五死尅!幹楊明舉這份差事,要不沒心沒肺、要不就骨質疏鬆,否則真支撐不了多少時日。
孔繁方已經憧憬著自己當上老板的那一天。而在百斯德的每一天都裝著兢兢業業,最近又殷勤地陪著孔慶金頻繁地到大港新公司工地視察。大港公司工地的建設進度正按計劃穩步推進著,國慶節期間進行試車生產的目標完全可以達到。也就意味著,孔經理於10月份就會正式進入新公司的工作崗位。孔經理負責的華中東北區的客戶已經開始向年輕的銷售人員身上轉移。
被自己的小工廠分散著精力的孔繁方較之以往少了大放厥詞的機會,時常在眾人麵前誇誇其談的人突然間變了行事風格,大家都覺著反常,而關係不到每人什麼,誰也不會多思慮一分,事實與口頭上的忙碌讓大家冷眼旁觀著身邊的一切。
因為大貨車司機的突然辭職,生產部領導們研究決定讓剛剛自費考取了大貨車駕駛證的製冷車間職工馬皓接替。馬皓接到通知後竟然一時不知所措:誰都知道大貨車明年6月就報廢,車報廢那天,也就是自己下崗之日。一年之後,想再回到製冷車間估計不易。如若自己同意這份安排,那麼後天開始就要改上正常班,哪如現在倒24自在。馬皓便把這次調動僅有的一點顧慮向周傳福說了:“一旦一年後大貨車報廢,我還要回製冷。您老要是答應這條,我就去開車;要是做不了主,我還是幹我的製冷吧,挺好。”
“行,沒問題,你放一百個心吧。”周傳福信誓旦旦地說。
馬皓便完成了工種的轉變,與他的前任相比,他可是疾風驟雨型:隻要一坐在方向盤前,兩眼就瞪得像銅鈴,總是車未到,轟隆聲先至。即使是在廠區內唯一一條主幹道上,也一樣開得像飛機要起飛似的。可沒少招至楊明舉的訓斥:“你他媽的開那麼快幹嘛,用你趕飛機還是趕火車!我要是再看見你在院裏開那麼快,你盯著我點!”馬皓後悔當初那麼痛快地答應周傳福,現在晚啦,不開夠一年,除非自己提出不幹,要不沒自個的好。
這下,馬皓可有時間坐在倉庫這屋跟班亮他們閑逗了:“這回跟你們混來了,請多多關照吧。”
鄭輝比他大不了多少:“光嘴上說說就完啦,不擺個兩桌三桌的,這幫人幹麼?”
班亮嗬嗬一笑:“爭出來的多沒勁,得人家主動提出來請咱,咱去著才高興。”
馬皓哭喪著臉說:“肯定有機會請你們。我一到車隊那屋,人家就跟我說,我上大當了!人家為嘛不幹?車一開出去,除了這壞就那壞,也沒個跟車的,晚回來也不給算加班。”
“周傳福挖個坑,你就往裏跳,這下完了吧,後悔吧,你。實在不行找你姨父進辦公樓,給楊寶營當專職司機,幹個銷售經理也行。”鄭輝有意逗他。
這個馬皓,每月發工資時,都是由他姨——孔慶金媳婦代領,隻給他五十元零花。五十元對於馬皓來說簡直就是茉莉花喂牛,抽煙喝酒話費泡網吧另加跟女生調情,能夠十天就不錯。赤字部分怎麼辦?他便絞盡腦汁從這幫同事當中琢磨,能借的借,借不出來的就在為人家辦事的過程中撈些好處,才幾年的工夫便信譽盡失。班亮已記不清與他相識的這六年中發生了多少次有去無回的錢財交往事件,所以,班亮心中已暗暗發誓:與他隻能是言語上的交往,金錢零往來!觀察他這幾年,也總結出了規律:凡是新近進廠的人,多會被他迷惑住一些時日,單等錢去物失才會醒悟不能近距離與他接觸。馬皓便被大家劃歸到下九流之列。
馬皓說:“你快別拿我找樂了。我已經定下來十月一結婚了,到時請你們喝喜酒。”
“你又下套!喝你的喜酒,我們不花錢行嗎?現在請,跟喜酒是兩碼事,各說各碼!”鄭輝一聽他把這頓酒推得這麼遠,假裝不高興狀。
關於馬皓父親的事跡還是通過孔慶金傳到百斯德院中的:吃喝玩樂的一把好手!他爹如此不顧家擠兌的他媽媽到了市裏給人家當保姆。馬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孔慶金哪裏看得上這位外甥,從來不稀罕與馬皓在大樓中相遇。馬皓一旦到了姨父家做客,是沒有不要的東西:表哥替換下的名牌衣服包括襪子、姨父出差捎回的一次性洗漱用具。年歲不大的馬皓更加的讓孔慶金瞧著不像。定了婚期後,孔慶金告之馬皓:當天的煙酒,我給你準備。馬皓心裏那是個高興,跟老爸一說,老爸除了嗬嗬之外再無其它——他缺的就是錢!
得知馬皓的婚訊,班亮未當回事,想:到了眼前再說吧,如果沒人張羅,隻當沒這回事!這麼多年來,騙了這個騙那個,還想在娶媳婦的節骨眼兒讓大家非情願地花一上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