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驕陽似火 第四十二章有其師必有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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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車間產品收率持續走低,郝雙來成天旺每個班下來都疲乏得要命,二人分別找過成天健,想讓他幫著分析整個生產過程中哪個環節有可能出現了問題,成天健從來沒有積極地配合這二位主任。成天旺壓根兒就沒對他抱過希望,而郝雙來隻得找到白工,白工總是借口忙新品種的開發,無暇顧及老產品。白工的回答最讓人氣不憤:“你們看著弄吧,我研發的新品種哪個利潤都在十萬以上,老品種都得逐步淘汰。”郝雙來心裏憋氣卻不能向任何人講起,唯有跟定楊明舉,還有可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持續的時間越久,意味著工人們拿到浮動獎金的可能性就越低,之後便是工作上的情緒變化。工人們才不管你為什麼收率低,反正都是一個幹法兒。
郝雙來想起了自己當初進入藍R二車間的光景,不也是這麼艱難?可是,成天健曾經那麼精通一車間的產品啊,竟然以這種不溫不火的態度麵對車間的疑難,真的有失其職。白工的不作為讓車間沒了一點可從反應機理上尋找原因的可能。多年來,老板不總是強調要擯棄好壞不知何因的粗放式管理狀態嗎?可現實呢,僅指望生產車間去抓住那些隱含著的各種規律嗎?每天滿負荷的運轉,已經讓主任站不住腳了,哪還有精力去分析各種數據?人機料法環,哪個方麵都有需要隨時總結歸納的信息,誰去抓這塊工作?雖然通過了ISO9000質量管理體係的認證工作,可哪個部門真正嚴格按照管理體係的標準去做了?老板在數次會議上都重申不是為了評審而評審,實際不還是停留在紙張上?同樣的實際問題,幾乎每年都出現,又該誰負責?郝雙來跟著整個生產工藝流程不知走了多少遍,總以為應該沒問題了,可就是達不到成天健時代的產量,也問過成天旺:“你問成天健,總比我方便。”成天旺總是很情緒化的回答:“我才不賞他那個臉了。”思慮到頭痛也就不再尋思,一切順其自然吧。這樣的環境中隻有自己開導自己。
成天旺呢,總以為自己遠在被器重的邊緣之外,從春節後就提不起精神,15000元的獎金數,甭問,肯定是生產車間主任中最末一個。開除了孔祥銀,留下自己,你就認便宜吧。出現問題又解釋不出為什麼,豈不白在這個車間呆了?一句“不知道”怎麼會不讓郝雙來多想?本以為該是以郝雙來為主導,可眼下勢必會形成自己抵觸郝雙來調入的錯覺。“去他媽的,都愛怎麼想怎麼想,隨便,已經是這種狀態了,愛咋地咋地吧。”索性不去想。隻要一開會,成天旺的發言都會被楊明舉反駁掉,動輒以寫報告、拿出文字說明來要挾,這可都是他成天旺的弱項啊,頓時癟茄子。而事實鬧不清,又怎麼會整出文字來?他便時常坐臥不安起來,他可沒有郝雙來那份沉穩勁兒。偏偏周傳福隔三差五便會找車間要什麼危險源識別信息彙總、安全隱患排查報告、三廢治理報告等等五花八門的文字彙報,他說是為了應對環保局的檢查,這些文件相當重要。成天旺多是口述,由郝雙來執筆,成天旺越發感到力不從心。其實成天旺心裏清楚,自己在百斯德公司已經混到了最高位。今後可提拔的對象也就郝雙來韓增君,其他人沒戲。到頭兒了,果真是到頭兒了。自己那些一直未進過工廠、始終在外涉足挖掘機打樁機推土機翻鬥車的同學發小們,總是攛掇他別幹了——天不天到點上到點下,給那倆眼珠子,伺候那個!你也買輛車,加入我們的車隊,自由隨便,自己給自己當老板,一年下來閉著一隻眼都比上班掙得多。你多早晚有想法兒,就給我們打電話。外麵的勾引、裏麵的高壓,讓成天旺第一次品嚐到失眠的滋味。如果就這麼不幹了,往哪借幾十萬買車?隻有用那處住了不到兩年的樓房做抵押向銀行貸,好在隻有一個女兒,與老婆在好幾年前就退掉了二胎指標,老婆一直享受著每年的退指標待遇——幾乎每年都參加村委會主辦的、與老人們同行的免費旅遊。如此說來,生活中反倒沒什麼壓力,隻有上班來邁進百斯德公司的那一刻起便開始了興致萎靡。走到哪步說哪步吧,橫豎老天爺餓不死瞎加雀兒,總得給人一條活路吧。
在這二人的組合管理下,一車間產品收率倒也穩定,隻是難現成天健時期的輝煌,勉強維持著孔祥銀成天旺組合時期的管理結果,個中原因,無人能說清。
侯玉良,曾經是章雲新的徒弟,高高瘦瘦戴一副黑框眼鏡的80後男生,竟然再次出現在百斯德公司的辦公樓中,今天的身份是:銷售經理。得,又一個二進宮型,真是參透了他師傅之道。
是孔經理在一場招聘會上撞見的他。當時侯玉良不好意思麵對百斯德的招聘展台,想低頭過去,還是讓孔經理認出了,就喊住他。閑聊中,他虛虛實實地講述著一年多的經曆,其目的是不想從事技術行當,而現在所在的那家小公司已不能滿足他的職業追求,隻得再次走進人才市場。孔經理當機立斷:“回百斯德吧,跟我幹銷售,你的專業跟染料也沾邊,肯定行。目前,百斯德公司正在大港籌建分公司,用人的地方很多,所有人的機會均等。所有與百斯德公司有緣的年輕人都會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侯玉良被孔經理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心思,隻提出一個條件:月薪製,4000元,提成按公司規定抽取。孔經理當時也嘀咕:你小子夠狠,要價都超過了工程師!因不能給予決定性回答,雙方互留電話後握手相別。招聘會的收獲甚微,孔慶金不得不把侯玉良的情況向楊寶營做了彙報。楊寶營嗬嗬一笑:“他真敢要價!隻要他有那個能力,咱就給他。他開的這個價是當了銷售部長以後的價碼,他要有能力當銷售部長,遠不隻4000!現在進來就給3000,提成跟大夥一樣,月薪就月薪吧。這種條件他要能接受,就來吧。”孔慶金當時未直接駁回侯玉良提出的4000元月薪,主要是也想看一下當天的招聘結果,現在老板既然給出最終答案,通知他吧,其實心裏已經不對侯玉良再次走進百斯德報太大希望。怎料,侯玉良略做考慮後竟然答應了。
侯玉良早就聽說白工他們已經隨著車間主任們統一浮動工資,工資之外都以獎金或分紅的方式到了農曆年底才能拿到手。如此一來,必須到春節放假前才能拿到當年的所有收入。倘或年中有個意外,那沒辦法,你隻有一種選項——奉獻。如果工資水平維持在中等偏上還好說,可百斯德給主任級的工資,真的令人汗顏。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工資製度以性別劃分:全公司所有男性職工從老板到一線操作工都一樣,女職工也如此,僅有的一點區別是最高額度30元的工齡差距。工資低,也就意味著年終資金的縮水。所以,侯玉良堅決反對工資獎金含糊不清,以自己的資曆及學曆,開價4000已是經過了綜合考慮,也早就料到老板的打折,好在七五折與八折的區別有限,至少打破了以性別定工資的畸形製度。既然達到初步目的,當然可以接受這份工作。
如此,腰杆挺直斯文沉穩的侯玉良便以銷售經理的新形象跟隨著任經理開始了東南沿海省份的客戶拜訪。便引起華北地區銷售經理孔繁方的不快:“媽了個B的,他剛來就讓跟油水最大地區的業務,人家都是肥水不留不流外人田,這倒好,也不知楊寶營是怎麼想的。”雖說任經理是孔繁方的親叔伯妹夫,依然在職場上不講情麵,即使說出如此露骨的話也不避諱他人。
也是春節後報到上班的銷售內勤張姐,一直都是忙碌的狀態,對眼前的人事變動感覺再正常不過,實在不理解孔繁方經理的論調,言語上當然沒有應和,隻是把精力都集中在尚不太精通的工作上。
張雨晗,70後女性,幹練颯利,與班亮打過幾次交道後,便互稱同齡人。她現在正在向小自己十歲的80後女生李穎請教著各種工作上的事宜,二人雖說年齡差了十歲,可性格上都是那種開朗愛說笑的類型,互相間配合起來倒也默契。
李穎比張姐早來幾個月,對百斯德公司也就略熟悉些,私下裏也介紹一點自己認知的現實:“就這個孔經理說話從來不分場合,逮嘛說嘛,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虛有其表!”
張姐伸伸舌頭:“是,說話給人一種盛不開招不下的感覺,沒準是老板的親戚。”
李穎手頭正在製作當天要發貨物的標簽,衝張姐點點頭:“他們村的這些人多少都沾點親,誰跟誰遠近,跟咱也沒嘛關係,咱是掙這份工資來的,合適就在這多呆些日子,不合適,誰也沒拴著誰。”
張姐也認可李穎的說法。她進入百斯德公司之前是一所村辦幼兒園的老師,隻因工資太低,才有了換工作的想法,經過曲曲折折的介紹便走進百斯德公司,也便完成從一名幼兒園老師到公司職員的身份轉變,卻原來走進一張關係複雜的網。張姐天生愛說愛笑,對所有的人都很客氣,真心期待這次轉變可以為自己帶來意外的收獲。她尚未達到把自己崗位所有業務都爛熟於心的地步,所以未順著李穎的話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