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淚還沒落下，肚子先咕嚕咕嚕唱起了空城計。
    沈聘元一把捂住，“額、這個，我還是先吃飯吧。”說著自顧自地動手處理獵物內髒，手法之嫻熟令人歎為觀止，不一會兒烤架上就串起了一條條雪白幹淨的魚。
    趁著這會兒功夫，沈聘元盤腿坐下，運轉元力，天地間遊離的元氣被引導進丹田，分散到四肢百骸，一點點充實著他的“北鬥”。
    它就在一旁靜靜看著，哪怕對方已經吃飽喝足，也沒有急著出現，反倒是沈聘元先出了幺蛾子。
    成為元士以後就能辟穀，自然也沒了五穀輪回的煩惱，但沈聘元不願意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像逐天大陸的生靈。
    他是華夏公民，是地球人類，從前不屬於、今後也不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但時間是最恐怖的東西，它能把一切痕跡都抹去，沈聘元夜裏夢回，醒來往往衣衫盡濕。他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會漸漸忘記在華夏的親人、朋友、一切，迷失在異世的精彩旖旎，最後變成沒有過去的行屍走肉。
    他教壽花寫華夏文字，堅持和普通地球人一樣吃喝拉撒，連元核、技能用的都是華夏語，就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心懷故情，不忘桑梓。
    但此時此刻不一樣，雖然看不見，但能肯定它就在附近，沈聘元臉皮再厚也沒法當著別人的麵行不雅之舉。不過這樣的情況出現過不止一次，他早就有了別的法子應對。
    元氣入體，循著經脈向內腑彙去，在脾胃、腸道處流轉片刻，將鬱結矢氣淨化，又被他盡數散出體內。
    就在他通體舒暢之際，眼前忽然飄來三團火，綠光瑩瑩，帶著不祥的氣息。
    “什麼鬼東西？！”沈聘元嚇了一跳。
    鬼火閃爍，仿佛三隻眼睛在注視人間，沈聘元福至心靈，脫口而出：“你你你、這不會是你吧？”
    “是吾。”虛空中傳來它興奮卻不掩遺憾的聲音，“可惜汝給予的力量太少，吾隻能暫時脫出一縷神識。”
    三團鬼火飄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強硬地命令道：“汝方才所施，再來一次。”
    “……”
    沈聘元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是自己理解錯了嗎？它說的應該不是那個意思吧？
    一定是的，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意思呢……
    鬼火倏然變亮，似是不滿意沈聘元的裝聾作啞，“吾的話，汝可聽到？”
    沈聘元結巴道：“所以，你所謂的力量，就是、就是……”他實在是說不出口，哪怕隻是猜測。
    “正是汝方才釋出的元力。”
    沈聘元：“……”
    元力個鬼啊？！那是、那明明是——
    雖然此“放”不同彼“放”，但對於他來說，這就是放屁啊！
    它明明說過，育師是利用蘊痣將自身元力轉化，促進生靈成倍生長的特殊職業，怎麼到自己就變了個樣？！
    雖然華夏也有用天然肥給作物施肥的傳統，但這裏是逐天大陸啊！沈聘元兩眼發黑，要是以後真成了育師，有人上門來交易，自己是該拒絕還是撅起屁股放屁？
    不，不行，這太羞恥了！簡直是當眾社死！！
    沈聘元腳底抹油，一下子溜出了十幾米遠，“抱歉，這見鬼的育師誰愛當誰當！反正我不幹了。”
    聞言，它瞬間暴怒，語氣陰沉得恍若黃泉來音：“汝想反悔？”
    鬼火倏然而至，齊刷刷攔住了沈聘元的去路，那冰冷的綠色此刻變得幽深無比，隻一眼就能將人吸進去。
    出爾反爾，沈聘元自知理虧，果斷慫了，“我也是沒辦法，要是先前知道是這麼個法子，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
    “此法對汝有損？”
    “這……”沈聘元摸摸鼻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誠實回答，“損傷是有，但傷的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損了麵子。”
    “麵子？”它毫不留情地恥笑，“麵子與修為孰重？”
    “當然是——”沈聘元啞口了。
    逐天大陸的價值觀裏，修為等於性命，與性命相比，麵子確實不值一提。
    是他沈聘元矯情了。
    “如何，汝想好了嗎？”它悠悠問道。
    沈聘元歎氣，抬起頭直視三團鬼火，堅定道：“想好了，我不改變主意。我要成為育師，要做逐天大陸最強大，最獨一無二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