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陳家客廳裏播放著輕柔舒緩的鋼琴曲，歐陽錯沒想到陳敬寶居然會聽這種音樂，記得他經常用電腦播放那種快節奏的歌曲。
    不過他沒有在聽，在屋後陽台打電話。
    歐陽錯挽起袖子做飯，陳敬寶打完電話後斜倚在廚房門口跟他說話，他問一句歐陽錯答一句，不問就不答。
    心裏不悅地走開了，直到吃飯時不請自來在餐桌前坐下，大爺似的左腳架到右膝蓋上。
    隻要黃主任和陳敬華不在，他就是這個匪氣欠揍的坐姿。
    三菜一湯，很普通的家常菜，看著就引人食欲，陳敬寶發現菜裏細心地沒放辣椒，是為他這個傷患飲食考慮的，餐桌上隻有一碗米飯。
    歐陽錯沒打算上桌與他一起吃飯。
    “就我們兩個人在家裏，吃飯就一起吃。”陳敬寶說。
    歐陽錯正拿扇子對著一碗湯和米飯扇風，想讓它們快點涼，聽了陳敬寶的話回道：
    “我先喂你吃了再吃。”
    陳敬寶笑嘻嘻地說：“一個人吃飯沒意思，要不我們兩人吃一碗飯，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歐陽錯一本正經地說：“不衛生，我從沒做過體檢，可能會有什麼傳染病。”
    “我不怕得傳染病。”陳敬寶又不是嚇大的。
    歐陽錯放下扇子，把湯端到陳敬寶跟前說：
    “老大，我不會開玩笑，怕說出的話又惹你不高別興，你就別逗我玩了，先喝些湯。”
    說完舀了一勺子湯到陳敬寶嘴邊，然而陳敬寶卻偏頭避開送到嘴邊的湯，看著他說道：
    “你隻要聽我的話，我從來不為難你。”
    一聽這話，歐陽錯心裏“咯噔”一下——暴風雨又要來了。默默把湯碗放回餐桌，他低著頭，緊張地雙手揉搓在一起，想走不敢走，也不知道說什麼，因為說什麼都是錯的，一頓打又少不了了，隻願暴風雨快點過去。
    “說話。”陳敬寶語氣輕柔，好似怕嚇著他似的。
    歐陽錯知道他一貫的套路，說道：“你要打就打吧，我不知道說什麼，說什麼都是錯的。”
    陳敬寶伸左手握住歐陽錯後脖頸，並在他脖頸上輕輕揉捏著，說：“我不打你，我為上次打你的一巴掌道歉，以後再也不打你。你沒發現我已經變了嗎？誰年少沒做錯過事呢？人都是慢慢完美起來的。”
    歐陽錯感覺脖頸上一股涼氣傳遍全身，他懷疑陳敬寶要扭斷他的脖子，他渾身如篩糠般顫抖起來，喊道：
    “你到底要幹嘛？我從小到大都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在你麵前沒有半點尊嚴，我不過是棵努力求生存的小草，你別這樣嚇我好嗎？我膽小。”
    陳敬寶皺眉站起來，將歐陽錯的頭顱按到他腰腹部，輕聲說：“我是想對你好，你為什麼不接受我對你的好？你為什麼要陳敬華的錢卻不要我的錢？你為什麼願意親近陳敬華卻不願意親近我？陳敬華其實沒對你有多好，他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錢，他每次給你的零花錢還不夠他一條內褲錢，不夠他打賞球童的錢。你小時候我對你不好，我可以彌補啊，你要給我機會啊。”
    歐陽錯已經聽出端倪，他早知道他們兄弟倆並不是表麵看起來的那麼兄友弟恭。他推陳敬寶肚子，他腰腹部的毛發紮得他臉上癢癢的，他越推陳敬寶反而按得越緊，隻得好聲說道：
    “老大，你放開我好嗎？我們有話好好說。”
    “是啊，你有什麼話就跟老大好好說，”陳敬寶放開他坐回原位，“老大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我一向是以德服人，不然我怎麼讓兄弟們死心塌地的跟著我？你也一樣，我要讓你死心塌地的跟著我。”
    以德服人？歐陽錯聽著這話就覺得好笑，不過想想，萬一人家隨著年齡的增長行事風格不一樣了呢？
    歐陽錯說：“寶哥，我們以前不愉快的事過去也就過去了，我不要你彌補，你物質和金錢上彌補我反而會讓我想起那不愉快的過去。”
    歐陽錯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不記恨你了，真的。但是，在我最無助感覺四周一片黑暗的時候，是大哥幫助了我，他給了我光明和溫暖，要不是大哥，我想我肯定會變成一個看不到未來的少年，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給的，說大哥是我的再生父母都不為過，我欠大哥的……”
    “陳敬華對你好是有居心的。”陳敬寶不服氣地打斷歐陽錯的話。
    “大哥對當時年僅六歲的我能有什麼居心？這麼多年，他對他的兒子們也是這樣。”
    “你真的是還沒長大，你把陳敬華對你的那點好無限放大，你看不到他的虛偽狡詐。”陳敬寶聲音高了起來。
    “我們不說大哥了好嗎？你和大哥間我不站隊，你們都是我的兄長，我和大哥間你也別幹涉，我不可能疏遠大哥。”歐陽錯聲音裏透露著害怕和堅持。
    陳敬寶轉換了語氣，輕聲說：“我沒讓你疏遠大哥，我的意思是，你接受大哥對你好的同時也別拒絕我對你的好。”
    歐陽錯強笑道：“老大對我好我怎麼會拒絕呢？隻是別拿金錢砸我，沒幾個人能夠在不勞而獲的金錢裏不墮落。”
    陳敬寶見歐陽錯露笑臉了趁機要求：“以後不許像老鼠見著貓一樣躲著我，我們聊天時不許對我冷冷淡淡，你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商量，不許瞞著我。”
    歐陽錯小心翼翼問：“我可以說看你表現嗎？”
    陳敬寶在歐陽錯頭發上挼了兩把笑道：“當然可以，男子漢說話要雄壯一點，別跟病秧子說話一樣。”
    歐陽錯點頭應下。
    陳敬寶下命令：“去盛飯來一塊吃，男子漢說話做事爽快點，別扭捏跟個娘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