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
    沉默一陣，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老大先說。”
    “你有朋友嗎？”
    “沒有。”
    “知道什麼原因導致你沒朋友嗎？”
    陳敬寶掏出煙叼嘴上。
    “可能是因為我不愛說話的緣故吧。”
    “沒錢又沒眼力見，不會來事，給老大把煙點上。”
    “我沒打火機。”
    陳敬寶把一個白色金屬外殼的東西丟給歐陽錯，猜想是個打火機，可是找半天不知道怎麼打火。
    陳敬寶不耐煩地“嘖”一聲，奪過去自己點上火，囂張吐出個煙圈後說道：
    “太沒見識了，給你個打火機都不知道怎麼用，今後跟著我去外麵漲漲見識。”
    “老大……我明天要出去打暑假工。”
    逃跑都來不及了，更何況跟著他混。
    “今後你的零花錢我包了，”陳敬寶掏出一遝錢遞給他，“你先花著，以後每月給你一千塊零花錢，你盡管花，花完了再給。”
    那時候工廠流水線上的工人辛辛苦苦加班加點一個月也才千把塊錢，歐陽錯不敢要陳敬寶的巨款，連忙把手縮到背後：
    “老大，我有錢，你不用給我錢。”
    “你的錢都是陳敬華給的吧？”
    “嗯。”
    “今後不許要陳敬華的錢。”
    歐陽錯詫異地抬頭看著陳敬寶，怎麼這麼霸道？
    陳敬寶迎視著他的眼睛，把錢塞進他褲兜裏：
    “今後，你的所有開銷我承包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褲兜裏的錢像火炭會燙人似的，歐陽錯慌忙把錢掏出來擱櫥櫃上，鼓起勇氣說：
    “老大，謝謝你的好意，大哥給我的錢已經夠花了，我不需要你再給我錢。”
    “我說了，今後不許要陳敬華的錢。”陳敬寶冷著臉。
    歐陽錯低垂著眼睛後退幾步：“你今天剛說了不會再欺負我。”
    “我沒欺負你。”
    “你強迫我做不願意的事就是欺負我。”
    歐陽錯說完就趕緊跑，跑回了自己房間背頂著房門，等了好一陣也不見那人追過來才徹底放心。
    陳敬寶當時不動手，事後一般不會再動手。
    今天居然敢頂撞陳敬寶，而那家夥居然沒開刷他。
    肚子發出咕咕叫聲，煮的粥才吃了幾口，正長身體的他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喊餓，可是現在不敢去廚房，怕碰見陳敬寶。
    他躺在床上強迫自己想小說的故事情節，決定等到陳敬寶睡了再去廚房吃粥。
    他孤獨的時候就會想自己小說的故事情節，把自己代入到故事中：有愛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有大姐，一家子生活在未來世界的戰亂時代，自己是一個聰明勇敢的男孩，跟著爸爸以及城市中的男人們抵禦入侵的外敵……
    一定要把放餐廳的小說藏自己房間來。
    害怕小說被熟人看到，因為小說中的主人公就是他幻想出來的自己，聰明勇敢受大家喜歡，要是讓熟人看到了肯定笑掉大牙。
    他覺得自己現實生活中愚笨、膽小、懦弱，不然也不會一直受陳敬寶欺負，連大姐都討厭他，更何況別人。
    忽然響起陳敬寶叫門聲，聽語氣很平靜，應該沒生氣了。
    跳下床猶豫下打開門，陳敬寶端著碗粥站在門口，歐陽錯看著碗瞪大了眼睛：那碗可是陳家人吃麵條用的大骨瓷碗，六百多塊錢一個，隻有搞收藏和送禮的人才買。
    是別人送給陳敬華的，陳家沒哪個懂收藏，照舊拿來吃飯。
    “我幫你把粥放微波爐熱了下。”陳敬寶說。
    梅錯愣愣地看著大碗說：“這碗好貴的，萬一磕壞了……”
    “再貴的碗也是用來吃飯的，不用來吃飯就失去他的意義了，快點端著吃，磕壞了不用你陪。”
    歐陽錯道謝後接過碗正要開吃，看那人沒有要走的意思，把床沿拍拍說：
    “不好意思，房間沒凳子，老大不嫌棄就坐床上吧，剛換的床單。”
    “我從沒嫌棄過你髒，”陳敬寶在床沿坐下，“你吃你的，我說我的，說說我為什麼第一次看見你就要欺負你。”
    歐陽錯頓時沒了胃口，故作平靜地說：“都過去了，別說了。”
    陳敬寶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自顧自地說：
    “你不招人討厭，相反，你很招人喜歡，你之所以被人欺負，有三個原因，第一個是你沒人護著；第二個是想吸引你的注意，第三個是嫉妒你。”
    “老大是哪個原因？”
    “三個都是。”
    “……我長著一張好欺負的臉。”
    陳敬寶笑著說：“人都是欺善怕惡的，你要不是被你老大、我的威名罩著，你在學校照樣挨欺負，甚至更甚。去年你們學校有個男孩被一群學渣打得廢了下半身知道吧？”
    滿滿的邀功意味。
    去年那件校園暴力事件引起轟動，對他們學校影響很大，校長當即被撤職。
    校園暴力從陳敬寶嘴裏說出來，歐陽錯禁不住懷疑是他所為，剛好他是學渣，靠捐款進大學，靠送禮才畢業的學渣。
    “謝謝老大。”歐陽錯認為這句話不得罪人，就當是領了他威名罩著不被欺負的情。
    陳敬寶說：“你別以為是我，你老大我才不幹那不入流的事！”
    歐陽錯被看出心思，心虛地低頭不發表意見。
    陳敬寶繼續說：“我小時候是個野孩子，打架鬧事討人嫌的事樣樣都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見不到我的真麵容，臉上身上總是黑黑的。
    你見到我的時候都已經是我體麵的時候了，十四歲了嘛，早熟的都有女朋友了。
    第一次見著你就想狠狠欺負你，把你捏圓搓扁，放地上狠狠摩擦，看你無助哭泣我就會感到心裏暢快，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漂亮幹淨的孩子，想把你關起來當寵物喂養。”
    歐陽錯顫抖了下，假裝淡定，卻逃不過陳敬寶的眼睛。
    陳敬寶哈哈大笑起來：“膽小鬼！幾句話就把你嚇成這慫樣！老大逗你玩的啦！”
    歐陽錯氣得臉色都變了，噌地站起身，還以為他要發飆，沒成想他卻平靜地說：
    “我刷碗去了。”
    陳敬寶看著他匆忙逃離的背影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