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卷 京都暮春 第十章 糾葛紛亂卻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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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糾葛紛亂卻迷惘
斜暮下的池邊,傾訫亭早已不再當時之貌,原是離風音舞絕閣最近的亭台,而那一池春水中的碧波蕩漾也極受其兩位主人的喜愛。後來,雖然因為水岸亭接近於逸王府書房而致使兩名主人亦是經常前去用膳,但傾訫亭之景以及它在主人心裏的地位則是絲毫不變。
已經整整三日了。莫名的冷戰,仿佛陌生人一般的生活。慕容若璃寧可一人待在風音舞絕閣中,或是幹脆在傾訫亭中閉目養神,也再不想去麵對這般神情的皇甫卿逸了。即便當年說了要對彼此坦誠相待,她也清楚坦誠相待的界限、底線是什麼,他們終究是有秘密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所謂的坦誠。可是,當這一句話被毫不猶豫的置若罔聞時,她又該如何是好。
無憂宮至高無上的宮主、紫晶雪城真正認定了的主人又如何,她隻有十九歲,她本就還是一個青春少女,雖然時代不同,可是性質卻完全未變。愛情麵前,無論什麼樣的人都會變得盲目、不知所措,不管是做戲還是扮演角色,癡狂了便也少了那一份冷靜。
看著在身邊圍轉的靈清,自從靈兒被交給易榕養後已經許久未見了,而又除了這檔子事,慕容若璃更是沒有了心情。倒是靈清這三天來一直陪著慕容若璃,她隻能選擇逃避,她不想去心疼。鳳簫、鳳珮因為繁亂的問題,隻能被慕容若璃派回了紫晶雪城;而另一麵的龍影山莊早已定了下來,不過慕容若璃還是派了鳳儀前去;而慕容若璃這邊因大抵不會出什麼事情,身邊則隻留下了一個鳳舞。
手舉血顏,對著夕陽輕笑,這一年不到的時間卻是天翻地覆。抿酒望天,池塘的水麵則是散開一圈圈的輕微不可見的蕩漾波紋,靈清感覺到了、慕容若璃感覺到了。就那一刹,兩雙眼睛同時望向了園門處,紅似豔火的衣裙、鑲著寒玉的裙擺以及上衣衣邊鑲有的銀絲,無處不顯露出主人的作風。
“小姐,醉夢閣消息,已經與迷夢坊、吟瀟閣、逸馨院、湘榭比對過,消息可信度很高。”
“什麼事?說吧。”
“朦絳國動了,而薑縵冪應該會不日借口回國。另,藺國蠢蠢欲動,據聞長公主絕漓已經回朝,藺國朝堂因為長公主絕漓回朝而形勢嚴峻。”
“瑨國那裏呢?我記得有吩咐下去探查尹德謙的有何收獲?”
“一個名為潛陌的組織有與我們聯係,據其透露其主為瑨國曄王尹謙燁,但具體事宜仍舊有待確認。不過幾位主事都覺得即使是曄王手下也是該慎重取舍的。”
“嗯,這才是雪城裏出來的人,告訴他們,莫要丟了雪城的臉麵。絕顏穀子弟、深淵惡修一族、地宮子弟等隱世一族都將會攙和進來。不過絕顏穀自命天道遵從者自然不會如何,而地宮之人也皆因絕顏穀而三年不可出世參與。”
“無音穀眾皆受幻之穀控製必當不會造成影響,而與陌山隱莊同一戰線的陌嫿山莊和自詣聖人的聖閣都不可能成為阻力。這樣,剩下來的也就隻有深淵惡修一族、以及一些不入流的小隱世氏族,這般對於雪城應該不會很難對付吧?”
聽著慕容若璃的分析,鳳舞淡然道,“小姐隻管放心,即使是所有的隱世家族加在一起又如何?雪城的尊威是不可冒犯的,若他們真的不知好歹,必然會有報應的。”
不由得引來一陣輕笑,原本該是很嚴肅的話語卻被鳳舞說得極為可愛,“鳳舞,對於敵人,永遠不可輕視。虎若搏兔尚以全力,輕敵總會壞事的。”
“是,小姐。”
“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見慕容若璃沉默的神色,那雙眼睛已經閉上了,鳳舞仍舊極其識人心意地安靜退下、並沒有多說半句話。重歸寧靜的傾訫亭此刻隻是時而傳出細不可聞的喘息聲,靈清乖巧地蹲坐於慕容若璃斜躺的榻下,烏溜溜的眼中竟然有著人一般憂慮的神情。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能夠讓靜心的慕容若璃失心,以至於氣息竟然會被打亂。帶著苦笑的臉龐,此刻被精釀染紅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原本一向沉寂如古井的眸子如今也因夕陽斜下的最後一刻散下的餘暉而被染上了憂愁。
哀傷在染紅的天際間漫漫侵入,漠然不是因為當日的話語,更多的是那戲演給誰看?以無憂宮的暗樁以及諜報能力,慕容若璃第二日就已經知曉了那日皇甫卿逸的失態是為什麼。可是她至今無法想明白,他完全可以用另一種方法來讓她知曉他的計劃,可是他沒有。沉寂了三天的他,他們之間的信任也在隨著時間的流失而變得滿是疤痕、傷痕累累。
天際的一抹浮雲、輕染上薄暮哀傷的霓虹那內裏豔紅而外綺幻紫般的炫色,喃喃自語已是不在,冷色侵染的姣好麵容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寂冷的春風、原是那樣溫和卻在此刻變得如寒冬北風呼嘯似的凜冽,暮春的暄城此刻在斜陽下告別了又一個日月。
“若是有朝一日,你我分隔,那便就此散了。”堅定的眸子中透出一次淡漠,她本該如此卻被那個男子改成了溫婉、恬靜的大家閨秀,她或許安靜,但卻絕用不上恬靜二字,大抵隻有冷寂才是最合適的形容。亦或是她曾經的開朗讓所有人誤是以為她是一個燦爛如午日的女子、又許是一個樂觀無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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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當司儼將那他與落菀定情的一塊紫玉交予慕容若璃,他從慕容若璃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這紫玉是嶺南落家的傳家之寶,但卻沒有人記得或是看了祖宗筆記。紫玉,色潤澤、帶熒光中有一極為細小的珍珠模樣的小白玉珠,右上刻有落字、左下偏中處內雕一筱字。
右手瘦得有些節骨分明的手指、指腹輕柔地撫過這塊眼前的紫玉,暗暗感受著紫玉隱密雕出的一個個與紋路幾乎完全契合的符號,這些符號她認識。驚異、甚至是訝然,這些符號、所謂的文字想罷是半年左右前的那夢境中的雪之境,雲之城中的大致相似,而在另一個地方她似乎也見到過,隻是究竟在哪裏、愣是慕容若璃這般的人都無法想起。
“這紫玉不是凡品吧,皇上,待三生緣石出世,若璃定當令人歸還。”
“如此,麻煩王妃了。”話音剛落司儼已是大步離去了,他自是知道她與那人的糾紛,但是無法說出些其他的什麼,也就隻能就此作罷地離開。或許皇甫卿逸與慕容若璃並非是當年的司儼與落菀,最後注定生離死別,卻始終抓不住彼此一分一秒。即使當年風華歲月的蹉跎,落菀又幾時後悔,耗費那一根定天針也不過是懇求上蒼給予他們三次相戀的機會。
有些東西在莫名地滋長,像是罌粟一般讓人迷戀到無法下手阻擾,卻又讓人在眷戀中不得不下一個決定。若是讓它自由瘋長,怕是、這一生都再戒不掉它的存在,但若是戒了、太疼。
“鳳舞,將此紫玉帶回紫晶雪城,讓長老們開啟沁悠城的城門吧,而煆煉三生緣石的事情就交予沁悠城裏的人。還有便是,若雪城裏的人不想參與俗世紛爭那邊借此次機會前往沁悠城避禍吧。”頓住的話語,唯歎一聲繼續說道,“我真的沒有把握,在這劫難中以雪城傾城之力護住這我想要保護的一切。一旦沾染俗世因果,必是生生死死,我不想虧欠雪城太多。”
“小姐,鳳者四侍女自當伴小姐左右。雪城那邊,鳳舞愚昧但也確信既然小姐身為雪城之主,那麼便不存在欠與對不起。”鳳舞單膝跪地,對於這四侍女而言這足以表達她們對於眼前的這位主人的尊敬。她們即使是在紫晶雪城裏同樣有著超然的地位,而在那座神秘的城池、那座慕容若璃口中的沁悠城裏亦然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鳳舞,你去吧。我自有打算,這些事情不該是你來決定的,他們有他們選擇的權力,並不全是我說了便可以算了的。”
“小姐。鳳舞告退。”低眉斂眉,躬下去的身子急切地在向眼前這個又一次回歸於榻上的女子演示出她對於她尊敬。
閉上眼睛、隻是因為不想看見,抿住嘴唇、隻是因為不想說話,閉起感官、隻是因為不想感知,忘掉記憶、隻是因為不想回憶。不再想宣示自己的無助、更不想體現自己的彷徨,有一類人永遠總是在展現著自己最完美的一枚,卻忘掉了他們本是人、又怎會完美無缺。
內心的寂寥就像七八月的熱帶草原荒蕪地讓人無法想象這裏曾經是一大群動物的棲居地,而事實是它們因為沒有水源而毫不停留地離開,而此刻,心中那悲鳴著的聲音仿佛在說著什麼、這是必然的。
沒有哀傷、這似乎不可能,但是那閉上眼的白衣女子卻扮演的十分完美,那清冷的氣質再一次占據這具疲累的身體。原因為那個人而崩塌的高大城牆也在緩緩地被修築,療傷、她總會選擇一個人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若璃。”最熟悉卻又帶著陌生的聲音再一次在慕容若璃的耳邊,“這天雖已是暮春,春夏交接雖是溫暖但卻還是要小心著涼。”
褪去官服、又是一襲當年相遇時的白衣,翩然熟悉的模樣在分開了數日後已經變得讓人有些迷惑。倏地睜開雙眼,那在身側輕撫把玩的著一塊水滴形玉石的右手、已經收納起了玉石輕攬過額前碎發,抬起眼眸看向來人。“卿逸,許久不見。”
“若璃,明日我們會翎城吧。什麼都不管了,好不好。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其實隻要能夠保護住你和我們所在乎的,暄城留與不留是一樣的。”執起素手,那有些蒼白的膚色讓數日不見慕容若璃的皇甫卿逸不由地又是心疼。“若璃,有翎城與宜城做後盾,過些日子若是能和龍影山莊結盟,那便也足以保我們一家。”
看著那真摯的表情、寵溺地妄圖捂熱自己的皇甫卿逸,才沒鑄建起多久的高牆竟又開始麵臨崩坍。為何、為何會如此無力?慕容若璃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難道真的是染上了這毒、難道自己真的就再甩不掉了。原來,真的會痛的。
你該叫我、如何是好?
“好,我們回翎城去。”
“若璃,我什麼都不要了,隻想要你陪著我。”
“卿逸,真的什麼都不要了?真的隻想回翎城隱居了?真的可以一直一直不再那般了?”
“若璃,這些天我在解決暄城裏的關係網和勢力,現在我們該可以勉強地保護我們的家了。回去翎城,隻有你、隻有我,隻有我們麵朝南山、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好不好?”
“好。明日我們便回翎城去,什麼也再不管、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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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逸王府恍若人去樓空般再沒有人,原本偶爾會門庭若市的兵部尚書、逸王府而今卻是再無人煙,沒有辭呈奏章。一駕馬車已經在清晨太陽初升時的紫光出現那刻便已經離開了逸王府大門,兩人又如往常一般牽起了手,相伴而離。
官道上寂寥的人煙,一輛看蘇普通的馬車正在官道上嘀嘟嘀嘟地緩緩而行。
那原本冰霜覆滿的臉龐此刻正斜靠於皇甫卿逸的肩上,慕容若璃雖然依舊麵色不改,但卻是在嘴角處現了那勾起的弧度。她的心裏,莫名的滿足。隻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這般沉淪地連她自己都不敢再相信自己原本的冷漠可以在他的麵前起作用了。
緩緩而行,朝日已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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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更完畢~終於在踩點的時間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