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帝輪流坐  第4節 我叫王莽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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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王莽。
    不用多說,看到這個名字,你聯想到的必然是:篡漢者。
    實在沒法多辯駁,不過恭請各位想想,自秦而降,那個朝代的天下不是從別人手裏奪過來的?
    唐高祖是隋朝舊臣,宋太祖是後周大將,算不算篡?
    糾纏這些也沒什麼意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的命。我之所以為我,半是機緣,半是注定。
    我出身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爺爺王禁是個不大的小官,所以王家雖然不能榮華富貴,倒也算是衣食無憂。
    但是這一切都因為我出生前兩年的一件事情而發生了變化。孝元皇帝初元元年,我姑母王政君被封為皇後,爺爺王禁被封為陽平侯。
    雖說姑母是皇後,但是後來聽家裏人說,她其實過得也並不怎麼得勢。因為元帝並不喜歡她。
    而姑母之所以能夠坐在皇後的位置上,眾所周知,是因為我的那個不成器的表哥劉驁。
    話雖這麼說,我還是要感謝這位表哥。因為正是他使得王家真正開始飛黃騰達。
    終元帝一朝,我們家雖說是皇親國戚,卻也並沒有太顯赫的權勢。隻是大伯王鳳在爺爺死後,嗣爵,任職衛尉、侍中,四叔王崇得以任光祿大夫、關內侯。
    但饒是如此,王家的人卻也是老母雞變鴨,今非昔比了。
    王家變鳳凰是在孝成帝繼位以後。
    大伯王鳳一躍成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
    前麵提過,我爺爺有兒女一籮筐,但其中和姑母王政君同母的隻有大伯王鳳,我爹王曼和四叔王崇。
    所以孝成皇帝繼位頭一年,四叔就被加封為安成侯,其他的幾位叔叔隻是被封為關內侯。
    自從叔叔們封了侯。我的那一幹堂兄弟們整天鬥雞走狗,樂此不疲。
    可是我沒有。
    因為我爹沒有被封侯。
    他沒有被封侯是因為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甚至記不清他長什麼樣子。
    雪上加霜的是我哥哥王永也是短命,留下了可憐的嫂子和年幼的侄子王光。
    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人,所以我要承擔我應該承擔的責任。
    當然,由於姑母王政君的原因,我是衣食不愁的,不用為了生計奔波。所以,再盡心侍奉母親和寡嫂的同時,我也可以騰出手來跟一些名師學習儒家經典。坦率地說,我覺得這個比那些堂兄弟們做的事情有意思多了。
    這時的我對叔父和族中長輩很有禮節。原因其實很簡單,多少讀點聖賢書的人都知道,《禮記》裏麵說: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
    這是一個讀書人最基本的素質。
    後來寫我的人說,我小小年紀就知道曲意逢迎。
    笑話,難道我對長輩應該無禮,那才叫真情流露?
    恐怕我如果那麼做了,這些人又會說我年少輕狂,不識禮儀。
    我這麼說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是辯駁,我承認之後的我有野心,我有心機,不過也不必什麼都往這些上靠吧?
    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大伯王鳳病重期間,我悉心照顧他的起居。這幫人說我是為了討好大伯,好謀個前程。
    拜托,往別人身上潑髒水的時候先思考一下。
    我如果是為了討個好前程,是討好手握重權,身體狀況尚佳的大伯來得可靠;還是賭大伯一定會病死,然後病死前會向皇帝推薦我可靠?
    這些人的邏輯跟上一話題是一樣的:大伯病重,作為侄子的我應當不聞不問,這才叫正常表現?
    大伯王鳳是我敬重和佩服的人,而且由於父親早逝,他對我家的照顧自然也是毋庸諱言的。於情於理,作為一個侄子,在他病重的時候侍奉床前有什麼問題?
    再來說說你們說的大伯王鳳推薦我的前程。
    大伯是孝成皇帝陽朔三年去世的,當時我已經十六歲,被推薦入宮做了郎官。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別說以王家當時顯赫的地位,隨便抓個九卿或者兩千石官員出來,誰家裏沒個少年在宮中當郎官?
    坦率地說,之後我得以升為射聲校尉,的確是有姑母王政君的作用在裏麵。
    而我人生最大的轉折,其實就是發生在從黃門郎到射聲校尉的這幾年。
    原因?
    我從小過著簡樸的生活,即便麵對堂兄弟們奢侈的生活,也不為所動。
    之所以不為所動,一半是不喜歡,一半是不能夠。
    我不像他們,沒有個侯爺老子罩著。
    可是,在宮中當郎官的這幾年。徹底擊碎了之前我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看法,或者應該說是喚醒內心裏那個被壓抑的真我更確切一些。
    不要誤會,我不是驚詫於皇家生活的奢侈無度,我那幾個侯爺叔叔們的生活也不見得比皇宮差到哪裏去。
    喚醒我的,是我所看到的權力場。
    一個圍繞著我那個皇帝表哥的權力場。
    所有和他掛上點關係的人,不管是直接的,間接的。都可以享受到常人無法染指的特權與待遇。
    我還在當郎官的時候,周圍的人就對我禮遇有加,連上司也是。我很清楚他們為什麼這樣。
    當我升為射聲校尉以後,這種感覺愈加強烈。
    但是我並不享受,這些東西都是別人帶給我的,別人也隨時都可以拿走。
    因為從小以來我失去了太多的東西,我失去了父親,失去了長兄,失去了優越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我都無能為力。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覺得我找到了答案,是因為我沒有能力掌控。
    套用句話說,我始終缺乏安全感。
    因為我始終站在我所知的世界的外圍,因為在外圍,所以無足輕重,所以很容易被忽略和踢開。
    我不喜歡這種站在外圍的感覺,因此,我決定要更加接近中心。
    我有了動力,有了目標,還有條件,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前進的步伐。
    特別是當我不擇手段的時候。
    我需要名聲,就動手去營造名聲。
    當有人擋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就推開他,比如淳於長。
    經過了十幾年如履薄冰的日子,在我三十八歲的時候,我終於走到了我認為我所能達到的離中心最近的位置。我當上了大司馬。
    原以為從此我基本可以安全了,
    可是,發現我錯了。雖然我已經站到了離這個世界的中心最近的位置,可是仍然被踢開。
    因為孝成皇帝去世了。
    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不過饒是如此,我還是感謝我自己能夠在這樣的時候保持克製和冷靜。我低調地呆在屬於我的小封國裏,甚至因為怕被別人抓住把柄而逼死了我的二兒子。
    請不要怪我冷血,沒有父母不愛憐自己的子女。
    可是當時的我實在已經不能再失去僅剩的這個封國。
    因為我心底裏還是有一點希望,希望重新回到那個權力中心。我已經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感謝上天眷顧,它的確又給了我一次機會。
    不過這時,我的想法已經改變。我決定不再向中心逼近,我要自己站在中心。
    在元始三年的時候,我終於在實質上站到了中心。可是,我還是擔心。
    所以我借著王宇的事情,清楚了一大批的敵人,不管是現實的,還是潛在的。
    這就是站在權力中心和靠近權力中心的區別。當我隻是靠近的時候,我隻能不斷地受到這種擔心和恐懼的折磨。
    而當我站在權力中心的時候,我可以做一切讓我感覺放心的事情。即便這樣會是我失去我的長子也無所謂。
    如果看了上麵的話你認為權力僅僅帶來剝奪的樂趣,你就錯了。權力還能給我帶來給予的樂趣,或者叫賞賜也行。
    所有跟著我的人,順從我的人,包括孔光翁婿、馬宮,以及那些我根本記不起來的人,都得到了好處。
    可以給予,可以剝奪。隨時隨地,無條件。
    這就是權力帶來的安全感。真的有癮,戒不掉。
    當然,我還得要照顧一個人的感受,那就是我的姑母王政君。
    坦率地說,要哄好這個姑母,真的很容易。
    我隻要稍微安排下,就能讓她的生活有滋有味。考慮到老人家一天到晚呆在宮裏也挺悶的,就建議她沒事除去轉轉。
    當然,對外宣稱是太皇太後巡遊以存問孤寡。
    於是有司準備好去的都是長安城外山明水秀的地方,路上再安排個百八十個貧民山呼太皇太後。
    老太太心裏自然是樂透了。用這樣的一點小心思就能換來帝國權力中心的位置,傻子才會不願意做這種買賣。
    在平帝元始四年(西元4年),我被加賜九錫,除了少個皇帝的名號,該有的我全都有了。
    但是,我還是不滿足。
    既然已經有其實,有什麼理由不再進一步,得其名呢?
    當然,下定這個決心是不容易的。
    幫我下定決心的正是那個擁有皇帝名號的孩子。坦率地說,從他進入長安以來,我基本上忽略了他的存在。在我看來,他不過是個道具而已。
    不過我忽視了一點,就是他的年齡。隨著他年齡漸長,我感受到了他的威脅。他對我最大的不滿,自然是我在呂寬案中對其母家衛家和他母親衛皇太後的做法。
    經過了哀帝的事情後,我已經決定不允許任何人威脅我的權力。我甚至不能允許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這也是我對衛家痛下殺手的原因。
    現在,既然這個皇帝已經成為了潛在的威脅,那麼我所能做的,隻能是消除這個威脅。
    在平帝元始五年(西元5年)冬,我派人在給平帝進獻的椒酒中下了毒,結束了這個潛在的敵人。
    當然,表麵工夫要做足。
    在平帝中毒以後,我寫下了策書,請求保全平帝的性命,願意以身相代。我把策書收藏在金櫃裏,放在前殿,告誡各大臣不準說出去。
    我當然知道他們一定會說出去。
    平帝死後,我大赦天下,命令六百石以上官員,一律服喪三年。
    我離目標又近了一步,而我每一次進步,都會有人受益。
    以當時的形勢看,我直接當皇帝並非不可能,不過我隱約覺得這樣並不妥。欲速則不達,所以還需要過渡一下。
    又要選取繼承人。此時,孝元元帝已經絕嗣,隻能從孝宣皇帝那一支選人了。當時孝宣皇帝的曾孫有五人,分別是淮陽王劉(左絲旁,右寅),中山王劉成都,楚王劉紆,信都王劉景和東平王劉開明,另外還有列侯四十八人。
    可惜這些人沒有一個我看得上的,因為他們年齡太大了。
    這幫朝臣們沒有轉過彎,建議要在五王及列侯中推舉一人。我當然嚴辭拒絕:這些人都是皇帝的兄弟輩,怎能繼承大統?!
    於是從孝宣皇帝的玄孫中挑選了一個叫作劉嬰的。公布的選他的原因是因為經過占卜,他最有皇帝命。
    實際原因是他年紀夠青。
    兩歲。
    擁立了這個孺子皇帝之後,我開始加快了自己前進的步伐。
    先是安排人上書要求我為攝政,接著,又從武功縣挖出了一塊上圓下方的白石頭,書朱字:宣告安漢公王莽為皇帝。
    手下人當人會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情告訴姑母王政君。這個老女人雖然有點糊塗,但是大事情還是不糊塗,她拒絕了:“此誣罔天下,不可施行!”
    可惜當時之勢,已經由不得她。
    太保王舜對她說:“事已如此,無可奈何。想要製止,也已經不可能。而且安漢公沒有別的想法,隻是想要個名份行使皇帝的職權來加強他的權力。”
    太皇太後隻好答應下詔。
    孺子帝正式繼位以後,由於實在太小,並沒有年號。曆史上管這幾年叫居攝。也可以理解為我正式年號之前的預備期。
    這時候幾乎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打算,當然也包括了劉氏宗族。但是,說實話,當了二百年的貴族的他們幾乎已經失去了血性。
    隻有一個安眾侯劉崇和他的國相張紹帶了一百來號人進攻宛城。這麼點人,自然是沒有摸到城門就被消滅了。
    不過我還是佩服這個人的勇氣的。
    當時他們的親戚表現就差遠了。張紹的堂弟張辣和劉崇的遠房伯叔劉嘉前往朝廷自首,我赦免了他們。
    張辣幫助劉嘉撰寫奏章,大拍我的馬屁痛斥劉崇有罪,聲稱:“願意代表皇族表態,父子兄弟背著籮筐,扛著鍤鍬,跑到南陽郡去,掘了劉崇的宮殿改作臭水池。而且,應當除去劉崇的封國,把它分賜給各王侯,以示為戒!”
    這種人說心裏話,我是看不起的。但是我需要這種人幫我製造聲勢和輿論,所以我封劉嘉為率禮侯,劉嘉的七個兒子都封為內關內侯。後來又封張辣為淑德侯。
    之所以禮遇這些人,是因為就當是來說,我需要走狗多於需要人才。
    經此一事,手下們上書給太皇太後說:“劉崇等人敢造反,是因為安漢公的權力太小,需要升職稱。”
    於是我的職稱又變成了“假皇帝”。
    和真的隻有一字之差,而距離,也隻有一步之遙。
    本來我已經打算在居攝二年(西元7年)直接弄假成真了。可惜我還是低估反對派的力量。
    來了個大麻煩。
    挑頭的是原丞相翟方進的兒子東郡太守翟義。
    他對自己的外甥陳豐說:“新都侯攝天子位,號令天下,故擇宗室幼稚者以為孺子,依托周公輔成王之義,且以觀望,必代漢家,其漸可見。方今宗室衰弱,外無強蕃,天下傾首服從,莫能亢國難。吾幸得備宰相子,身守大郡,父子受漢厚恩,義當為國討賊,以安社稷;欲舉兵西,誅不當攝者,選宗室子孫輔而立之。設令時命不成,死國埋名,猶可以不慚於先帝。今欲發之,汝肯從我乎?”
    陳豐是個十八歲的青年,聽了舅舅的話自然難免熱血沸騰,滿口答應。
    於是他們聯合了東郡都尉劉宇、嚴鄉侯劉信、劉信的弟弟武平侯劉璜合謀,殺了觀縣縣令,招兵買馬,舉兵西進。
    劉信的兒子劉匡,當時是東平王,和東平國的軍隊合兵一處,擁立劉信為皇帝。翟義自稱大司馬,兼柱天大將軍。
    他們通報各郡、各封國:“莽鴆殺孝平皇帝,攝天子位,欲絕漢室。今天子已立,共行天罰”各郡、各封國大為震動。大軍抵達山陽時,已有十餘萬人。
    這次我是真怕了,雖說我也誅殺了不少人,但是我還是努力在體製內解決問題。像翟義這樣想要重新推倒重來,重新洗牌的,實在是令人頭疼。
    不過既然人家都已經打了過來,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應戰了。讓我感到放心的是,畢竟我還控製這這個帝國絕大多數的軍隊。
    這種時候派出去的人當然要十分可靠。所以我任命一大批心腹之人領了好幾路人馬去進攻翟義。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一期。翟義舉兵的消息傳來後,京畿地區也有人響。
    槐裏地區的幾個混混三趙朋、霍鴻等人自稱為將軍,攻入當地官府,擊殺右輔都尉及縣縣令。想趁著京城空虛來進攻長安。
    這下我真的感覺頭大了,不過還好手中的軍隊還有富裕。又任命了一批將軍來保衛京城和皇宮的安全。
    雖然軍隊已經布置好,但是說實話我很心虛。甚至開始懷疑我到底能不能成功,所以我決定給自己留點後路。
    因此我每天抱著孺子到郊祀祭壇和宗廟禱告,集合群臣宣稱:“從前周成王年幼,周公代君主處理國政,管叔、蔡叔挾持祿父叛變。而今,翟義也挾持劉信作亂。連古代的大聖人都還怕這種事情,何況我王莽這樣的常人!”
    接著,我還派了一批人前往全國各地,將我會把政權歸還孺子的意圖曉喻全國。
    不過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東征的軍隊在陳留擊敗翟義軍。隨後又在圉城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翟義被捕,被碎屍。
    美中不足的是他們立的那個皇帝劉信不知所蹤,不過已經無礙大局。
    東征的軍隊返回京師後,與京城軍隊回合,三兩下擺平了趙朋、霍鴻等叛軍。
    這下終於太平了。
    到了居攝三年(西元8年),也可以叫初始元年,一切都已經水到渠成,我離那個位置已經越來越近。
    然而,還是發生一些意外,我母親在九月去世。
    母親的去世當然讓我很悲傷,但是這也不能阻止我向我的目標前進。
    但是在這樣一個視孝道為生命的帝國裏麵,有些底線是不能突破的。所以我在禮數允許的範圍內盡量減小了母親去世對我繼位的影響。
    還有就是我哥哥的那個兒子王光,徇私枉法。雖然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視如親子。
    他也為我贏得了早年的聲譽,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不會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王光自殺。
    我又一次向天下人昭示了我的大公無私,他們將天下交給我,應當放心。
    當時,不用我再去安排,已經有各種祥瑞主動出現了,我當然知道這都是假的。
    不過我知道那個我即將坐上去的位置是千真萬確的,這就夠了。
    行百裏者半九十,我清楚越到這種時候,越要小心翼翼。
    我先借著這些祥瑞向太皇太後上書:要求改居攝三年為初始元年,以後向她和我女兒孝平皇帝奏事時稱假皇帝,但是向天下詔令時,不再稱攝。並向她承諾會好好養育孺子帝,仿周公舊事,等他成人了交還權力。
    即便我的姑母有什麼異議,她也隻能在我的奏章上批下可字,並將我的奏章昭告天下。
    祥瑞事件如願下達天下,最後的輿論支持已經就位。
    到了這種時候,反對派仍然沒有死心。期門郎張充等六人策劃一道劫持王莽,擁立楚王作皇帝。被發現,處死。
    感謝一個叫作哀章的混混。他看到我居攝政時,就準備好了一隻銅櫃。內附二書冊,一曰“天帝行璽金匱圖”,一曰“赤帝行璽劉邦傳予黃帝金策書”。
    策書內容無非是那策書說王莽是真天子,皇太後應遵照天意行事。圖和策書都寫明王莽的大臣八人,又加上兩個好名字王興和王盛。
    同時哀章也沒忘記自己,乘機把自己的姓名也塞在裏麵,共十一人,都寫明了官職和爵位。
    哀章很會找時機,聽到齊郡新井和巴郡石牛事件下達了。便在當天黃昏時候,裝神弄鬼地穿著黃衣,拿著銅櫃到高帝祭廟,把它交給了仆射。
    最後的時刻終於到來。
    居攝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我到高帝廟拜受了那個銅櫃,戴上皇帝的十二旒冕冠的進見了太皇太後。
    隨後,我回到了那熟悉的未央宮,向天下宣布我王莽繼天子位,建立新朝,同時宣布更改曆法、車馬服飾製度,宣布我新朝尚黃。
    階下群臣山呼海嘯般的“新皇帝萬歲”向世人宣稱:
    漢朝,從此不複存在。
    當我帶著從未有過的安全與滿足感離開未央宮的時候,突然想起,我好像還缺點什麼東西。
    是一枚印章。
    因為孺子帝並沒有正式繼位,所以皇帝玉璽仍然保存在姑母王政君手中。
    我於是派了平時受姑母信賴和喜愛的安陽侯王舜去索要玉璽。
    大約姑母這時是真的憤怒了,她怒罵王舜說道:“你們父子宗族,靠著漢朝的力量,幾代富貴,不但沒有回報,反而利用人家托孤寄子的機會,奪取政權,不再顧念恩義。這樣的人,連豬狗都不吃他剩餘的東西,天下難道會容下你們兄弟嗎!而且你們自己以金匱符命當新皇帝,改變曆法,改變車馬、服飾顏色,改變製度,也應該自己另刻禦璽,使它傳到萬世,用這個亡國不祥的璽作什麼,而想得到它?我是漢朝的老寡婦,早晚就要死,打算跟禦璽一同埋葬。你們終究得不到!”
    大約姑母大約也是真的傷心了,所以她一麵說,一麵像一個尋常的無助的老人一樣痛哭。
    其時其景,身邊眾人無不落淚,就連王舜也哀慟落淚,不能自已。
    沉默片刻之後,王舜才抬頭問太後:“我等已無話可說,隻是王莽一定要得到傳國禦璽,太後難道能夠最終不給他嗎?”
    太後聞言,沉吟半晌,也知道事情終已無法挽回,於是拿出傳國禦璽扔到地上,對王舜罵道:“待我老死後,再看你們兄弟被族滅!”
    我得到了傳國玉璽。
    現在,這個天下,已經完完整整地屬於我了。
    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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