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帝(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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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拱年,有和尚編造《大雲經疏》,大造輿論說武太後是彌勒佛轉世。武太後下令各地廣建大雲寺。寺中到處有以武太後形象作畫的神像。薛懷義更是大造明堂以邀功。終於,擁戴武太後的勢力在朝中已形成不可逆轉之局麵。
    朝中無君的日子一過就是幾年。大唐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位強勢女主在朝堂上指點江山。慶幸的是,大唐也沒有因為這樣而衰落下去。
    公元690年,武太後登基,做了中國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改國號為周。大赦天下。
    李武結好之後,武則天看到子女們的問題有所緩和,一心都在政務上了。國內剛受叛亂影響,於是勸課農桑,獎勵耕織,將高宗時期曾進言的十三條安民政策又頒行了。又親自於大殿之上考問舉人,始稱“殿試”,破格錄用人才。一時間,新人輩出。
    高宗時期曾大敗西突厥,突厥對大唐的威脅徹底解除。隻是突厥民族始終還是在天山一帶。
    太宗時期在東突厥設了安西都護府,武則天又設西域都護府,分治天山南北。
    邊疆安定了。
    天下人安於這種生活,已經不介意到底龍座上坐的是誰了。
    一日,武則天熱得睡不著,就讓婉兒陪她出去走走。
    路過禦花園,竟然見到昔日的房氏,一個人在散步。武則天問:“她是誰?看起來也麵熟。”
    婉兒心中一陣刺痛,是賢的房妃。當年隨賢一同流放巴州,賢一死,她終究還是被帶回了宮裏,等著終老。婉兒回道:“回皇上,此人是房氏。”武則天有了些印象:“哦,賢的王妃。”婉兒道:“正是。”
    武則天另外選了一條路走了。不想打擾這個沉靜的女人。
    婉兒看通了武則天的心思:“曆來帝王都有三宮六院,可如今,前朝遺孀難以自處啊。”武則天道:“朕也在想這個問題。婉兒,替朕擬個詔書,放這些宮中妃嬪出宮還鄉吧。”婉兒問道:“婉兒擔心,有子嗣的妃嬪未必願意出宮呢。”
    武則天吩咐道:“你就下去好好辦這件事吧。願意出去的就準了,發些撫恤的銀子,讓內侍府拿錢;不願出去的,保留原來的封號和俸祿。”
    婉兒領會了武則天的意思,進而上前鄭重道:“皇上是不是欲借此,改宮人采選之製?”武則天停下腳步。半晌,笑著回過頭道:“婉兒,這事兒朕還得交給你來辦了。這幾日你先製一詔於朕過目。”
    “是,陛下。”
    覃恩婦女製
    宮娥裁減半數.凡入宮五年以上者,盡悉釋放.今後采選,皆以五年為限,不得逾越;
    諸州縣均設育女堂,凡貧家幼女,無力育養者皆可送人,中間領回,亦聽其便.不可溺棄女嬰,違者斬首;
    寡婦年四十以下者,勸其改嫁,不得歧視.四十以上者聽便.若衣食無著,可由官養,以終其身;
    凡貧家女兒賣為娼侍婢,年滿二十以上者,可由其父母領回婚配;
    先哲有論,食色性也,男女無二,理應看待如一,婚姻自主,既可一夫多妻,亦可一妻多夫;
    古來名媛才女,屢見不鮮,聖皇既革命,豈可疏漏坤元,當擇年開設女試,搜尋賢良;
    突然,婉兒被武則天急召入禦書房。
    進了禦書房,見著狄仁傑也在。
    武則天開口了:“婉兒,你的那封詔書,今兒狄大人有話要說,所以朕把你也叫來聽聽。難得一個機會,哈哈。”
    “謝皇上。”婉兒又轉向狄仁傑道:“婉兒謹聽狄大人教誨。”
    狄仁傑道:“陛下,其中有可行者,也有難行者,如貧女賣為娼,可令其父母領回配人。若是為侍婢,賣者原得利,養者亦有恩,難斷是非德過。且上自宰執大臣,下至裏閭翁壯,傭少者幾人,蓄眾者百計。強令遵行,恐失人心。萬戶不安,社稷不利。宜限額蓄傭,比照宮娥,減半而已。還有一妻多夫,既悖古人舊製,亦違今人之實。丈夫死去,寡婦再嫁,理所當然。丈夫有病,無力養活妻小,丈夫許妻子姘人,代為耕種理家,以活其小。如此者,無告不問,聽其俗便而已。一雄多雌,雌間相妒,多生事端。一雌多雄,必引逐鬥,定有命案。禽獸魚蟲如此,人類亦然。家室不安,社稷何穩?還有關婦女選舉之事,臣等亦有異議。認為雌雄有別,男女有辨,生性職責不同,此乃天之造化使然。賢良婦女,才學婦女,可助夫理治家政,教輔子女。傑出者,股金不泯其才,無不助夫成就事業,實亦福利於社稷。”
    武則天點點頭。“婉兒,你怎麼看?”
    剛剛對於狄仁傑所言“賢良婦女,才學婦女,可助夫理治家政,教輔子女。傑出者,股金不泯其才,無不助夫成就事業,實亦福利於社稷”,婉兒本欲爭辯,但見武則天也已默許,知道自己再說隻會觸到一些敏感的話題,隻得道:“狄大人所言據理合情。解放婦女,可漸降澤露,步步為營。”
    狄仁傑走後,婉兒請示武則天:“這詔書是改過再行,還是就此廢止?”
    武則天思索著,“你也說,要漸降澤露。”又翻開詔書,手指在紙麵卷點著,念道:“‘宮娥裁減半數。凡入宮五年以上者,盡悉釋放。’這一條,你看著辦吧。詔書就不必了,擬一道懿旨便是。”
    “婉兒領旨。”
    “好了。”武則天伸了伸腰,“這次朕讓你來,就是想讓你看看,學學。”
    婉兒抬頭看著武則天,笑著點點頭。
    上陽宮北院偏殿。
    上官婉兒與內侍省幾個公公的到來,讓房氏有些不知所措。蒼老的容顏有些泛黃,沒有什麼血色,臉上未施脂粉,暴露著在歲月中幹涸的肌膚。消瘦的鎖骨,略為彎曲的背脊,難以襯起那套舊得有些褪色的紫衣裙。以衣裙的格製來看,她還穿著當年在少陽宮時的舊衣。
    她對婉兒友好地微笑,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突然到來。打量了一下婉兒,問道“在哪裏見過吧?”
    婉兒急切道:“奴婢是婉兒啊。”
    房氏一驚,便上下打量起婉兒來,讚道:“婉兒啊,出落得如此大方了。”婉兒道:“娘娘過獎了。”房氏頓時神情落莫,道:“還叫什麼娘娘啊。”婉兒不語,呈上詔書,“皇上寫了旨意可以讓宮人歸家。不知房氏娘娘意下如何?”
    房氏沒有接過聖旨細看,隻是問道:“可以留下嗎?”這樣的話似乎出乎婉兒所料,婉兒補道:“也可留於宮中靜養。”
    “好的。”幽居生活讓房氏吃力地應付著突如其來的人群,看著婉兒,問道:“姑娘可有閑暇,到屋內坐坐吧?”
    婉兒笑著與房氏進了裏屋。
    裏屋出來的隻有一個少年。
    婉兒問道:“太子不是有三個兒子麼?”
    房氏道:“長子光順,被皇上誅殺了;二子守義病死得早;現在就剩下守禮了。”房氏看著守禮,又朝婉兒道:“這孩子,跟著我也沒什麼意思。婉兒姑娘要是有法子,安排他們出去吧。”婉兒點頭:“奴婢明白。既是李賢的兒子,往後讓他們去相王府上撫養如何?”看著擦肩而過的少年,在被公公領出去的時候,並沒有留意到進屋的自己。心裏突然流淌過絲絲久違的慰藉,像是來自夏日陽光的暖意。
    房氏先開口了:“姑娘這幾年都在哪個宮裏做事?”婉兒不想在房氏麵前提及皇上,勾起怨恨,便隻道:“這宮那宮到處做做。”房氏道:“也好也好,在宮裏,能平平安安地做個宮女,也是一種福氣。”婉兒笑,知道房氏這幾年也經曆了不少於上蒼給予自己的苦痛;她甚至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死在身旁——這將是怎樣的絕望?思量了一番,婉兒終於還是沒有問她關於賢在巴州的事。
    婉兒問道:“為何娘娘不願出宮靜養?”房氏深歎:“與其出宮受人白眼,還不如躲在這見不著人的地方。過些年,等到孩子成人了,我這一輩子也就差不多了。”婉兒道:“娘娘好福氣。”房氏卻懶懶笑道:“我哪有那般好福氣?三個孩子都是東宮宮人所生。隻是久了也就那麼些記掛,倒像是親生的一般。”
    聽到門外的公公開始催促,房氏忙道別:“姑娘保重。”婉兒欠身道:“娘娘保重。”接著,房氏的身子淹沒在裏屋的一片漆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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