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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7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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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三月,楊柳青青,細雨朦朧。朱雀大街的一座私邸內,一襲淡紫衣臨窗而立,微風輕拂,淡紫衣袂飄飄,恰似水墨畫中靈動的一筆。動靜糅合很快被溫柔的聲音打破——
    “小姐,為何今日無心練琴?是爾雅教的不好麼?”名喚爾雅的女子輕撩古琴,華章如水在指間流淌。
    “沒有的事,老師多心了,今日我偶感不適,告之風雅老師,舞,今日我也不練了。”紫衣朱唇輕啟,言語卻是不容反對的。
    “是,小姐”
    琴師恭敬的退出,轉瞬,紫衣的臉上泛起凜然之氣,兩擊掌,道:“冰魄,寒嬋?”
    陡然,從暗影內閃出兩個妙齡女子,素衣勝雪,手握利刃,一副護衛的穿扮。
    “命你二人火速趕回幽州,通知婧若她們,及早部署,不日我將返回,舉兵血洗大明宮。手刃無道昏君。”似乎聽慣此類的命令,兩位女子並沒有不適之色,從容退出。而頒布命令的女子亦無多大表情,語氣生冷決絕。
    房間的格局和大戶人家閨閣中的小姐並不多大差異,琴台,書桌,洗嗽台,梳妝台一應俱全。而擺設的物件卻深有講究的,每件都是精挑細選。惟有這樣才能符合房中女子的尊貴身份。一襲淡紫的女子,輕袍緩帶,袖口和領口分別繡著金絲薔薇,如緞似錦的長發卻隻用白玉簪子綰著,簪子的質地溫潤微微泛著柔和的光澤,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此外,便隻用輕容細紗罩住臉頰。房內有暗香浮動,夾雜著糜爛和香甜。
    如此女子,一看便難以忘懷,尤其是眉間的朱砂紅,靈動,飄逸。絕世獨立,孤高清冷。紫衣女子蓮步輕移,在琴台前站立,纖指有意無意的一撩一揉一撥,古琴便在靜謐的空間裏傾瀉似水樂符。女子低聲清音,吟唱道: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無情有恨何人見,露壓煙啼千萬枝……”錚——古琴發出諳啞的不和諧之聲,女子柳眉微蹙,自嘲般喃喃語——“忘記的,消失的,不過是自欺欺人,哈……”
    女子捂住胸口,試圖將感情壓抑住,白皙的臉上曾詭異的絳紫色,顯示出疼痛的嚴重性,然,女子並沒有呼喚侍從,一切習以為常。
    “舞陽,我以為可以很好的忘記的,原來一切都在……哈哈……都在呀,舞陽!”
    紫衣身後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道顯眼的黑影,一黑衣的高大男子同她背對站立。紫衣女子由於不能平複激動呼吸起伏加劇,出手淩厲的將一旁的古琴甩出,眼內有粉碎一切的絕望。“哈哈哈,原來我很在乎呢,哈哈”
    黑衣的男子終於看不過她的歇斯底裏——“沁寧,你太不愛惜自己,不將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如此的大喜大悲,你的心力必承受不起,心絞痛又當加劇,凝神丹早已壓製不住心魔,以後隻怕神仙才能救治你了。”
    “你關心我?”紫衣女子依舊沒有目視黑衣的男子,話語中不知道是欣喜還是譏諷。
    “舞陽,你當影守多久了?跟了我你很不耐煩吧?”
    “十年三個月又五天。”高大的黑衣男子淡淡的說,語氣也是沒有溫度的。
    “這般清楚,為什麼?”
    “我的命是你的”
    “可是我沒有要!”
    “所以它依然是你的。”
    “如果我被殺死,你就是自由的,不用再有牽掛!”
    “要殺你的人必須踏過我的屍體。”
    “如果我是自殺的呢?”
    “你不會!”紫衣女子微微冷噤。
    “舞陽,你真是瘋子!”
    “你也是!”
    自從十二歲時她從後花園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後,他的世界裏原本的他就死了。重生的他隻為她而活。做為原本的他就隻活到十六歲。以後的歲月裏,他便努力當好她的影守,不離不棄的守侯好她,十幾年如一日。盡管看清她的為人,她的處事,盡管還是看不透她的心思。不過,他並不計較,她需要他,他能被需要,也便足夠。
    “舞陽,明日起程回幽州。”
    “是,郡主。”
    一出長安城,馬就不停蹄的趕往另一站——洛陽。紫衣象一麵臘臘作響的戰幡,飛揚在驛路古道。果然一切都明了了吧,心存的一點執念,一點希望,全都泯滅在楊柳青青的長安古都。那麼,她便可以不用顧忌的勒馬前進,躍過黃河,直取帝都。
    “好俊的身手!”三匹並轡的駿馬,悠悠然的在古道上前行,麵對著遠遠而來的沁寧,領頭的一位白衣公子嘖嘖稱奇,除了多年前的那個人,他還是第一次流露出對女子如此讚賞的眼神。好了得的馬術,隻怕不遜色於草原上的兒女吧?尤其看清對方是孤身前行的,更是吃驚不已,漢人姑娘好生本領,英姿颯爽,鮮衣怒馬,豪氣萬丈。
    一心趕路,沁寧無視其他,萬沒有想到空蕩的古道上會突然出現三匹並轡而行的馬,這時,白衣公子的馬似乎受到某種驚嚇,狂嘶一聲,倒退不及,眼看沁寧並沒有勒馬的覺悟,兩匹怒馬就要直直撞上。紫衣的沁寧臨危不亂,點足輕掠馬背,一飛衝天,翩若驚鴻。為了讓馬的衝擊力不至於傷及自身,白衣公子狠命拉起自己馬的韁繩,馬忽的駕起前蹬,避免了一場生硬的碰撞。紫衣又不驚輕塵的落到了衝出一裏開外的馬的背上。勒馬停立,檢閱有沒傷及無辜。
    看到女子的優雅姿勢,白衣公子緩聲道:“好一式蝶舞西風,姑娘好身手,方才讓姑娘受驚了,小生這裏陪不是了。”連聲的道歉中,白衣公子不忘觀察令他連續吃驚兩次的女子——女子身著淡紫色勁裝,袖口和領口分別繡著金絲薔薇,臉頰用輕容細紗罩住,看不到表情,雙黛細且長,沾露的睫毛下是一汪碧水,波瀾不驚深不可測,你看她的時候她會很自然的望向你,令你的眼神一刻也移不開,卻又有深陷的恐懼和沉溺的寒意。但是你又無法讀出那汪碧水裏的是暗湧亦或平靜。
    沁寧微微的發呆,居然有人準確無誤的說出她所用的招式,隻怕對方來意不善吧,重新看一眼對麵的一行人,不是帝都派來的人,那麼他們……沁寧也留意起領頭的白衣公子——一襲勝雪的白衣,男子看上去二十來歲,眉眼分明,渾身的陽剛之氣,年輕公子的馬旁係著一柄蒼碧色的古劍,如若不是有隨從跟著,她幾乎會誤認他是一名遊俠或浪客。深邃明亮的眼中還帶著那一刻的吃驚,眼神堅定清澈,顯然在武學上的造詣菲淺。恩,是個心眼通透之人。沁寧的思維轉了好幾圈,明確對方真的無惡意,不會對她構成威脅之後,又將目光移向細微處——淺碧蔓陀羅?!
    淺碧蔓陀羅!!!
    南詔太和城王府的家徽南詔王府的人?統領南詔六部的南詔白家?在西南一帶也蠢蠢欲動了嗎?看到白衣公子寬袖邊明顯的繡著一圈精致的淺碧色蔓陀羅,沁寧又重新的傾注全身的精力。
    見沁寧隻盯著自己看,並不答話,白衣公子好生鬱悶,真是奇怪的女子,尤其是眉目間的那點靈動的朱砂紅,呼之欲出,竟不似世間的女子應有的氣質,象個風吹即散的精靈,又有遇見天人的不真實感。可是為什麼她的眉目間愁雲慘淡呢,這樣的女子應該是世間最幸福的人才是!
    “姑娘認識在下嗎?”不知道原因,白衣公子覺得眼前的女子好生麵熟,仿佛是熟悉到骨髓裏的,明明剛才認識的。
    他又看了看她,沉默。
    一旁的隨從早已不耐煩,可不能因為一點小岔耽誤了行程,雖然一路走來明知公子故意拖延,可他們也無可奈何。
    “南詔白家?”終於聽得紫衣女子嘴裏吐出無絲毫溫度的幾個字,卻宛若晴天的一記霹靂,一旁的隨從按劍而起,分圍紫衣女子兩翼。
    “不自量力。”沁寧的眼裏閃過冰雪般冷厲的光芒。
    居然敢在她麵前拔劍,是不是嫌命太長?
    白衣公子陡然發現沁寧的手裏鬼魅般的多出一卷剔透晶亮的絲弦。反而不安起來,連忙遏止隨從——“大膽,全都給我退下!”
    隨著令下,又恭敬的對沁寧道:“在下龍泉府白淵然,隨從無理之處請沁寧郡主原諒!”
    波瀾不驚的話裏,沁寧眼神變了變,她臉上又沒寫“沁寧”二字。
    來人準確的稱呼,不能不讓人吃驚。等等……白、淵、然?龍、泉、府!果然是他!
    沁寧重組思緒,終於明白眼前所謂何人了。
    “龍泉府主人白淵然。”
    “郡主好記性!正是在下!”
    時空在一時間停住,終於知道初見她熟稔的感覺為何了,那張凝刻在記憶中的臉和眼前宛若天人的臉重合,果然是她,那抹靈動的朱砂紅,不會錯的。
    以為此生在無緣相會的人……看來老天待他不薄。孩童時期在山海關上,邂逅那個在哥哥李尚赫庇護下的朱衣女童,如今也這般大了?
    時光真是神奇。
    昔日龍泉府少主人也變得氣度不凡,風流倜儻……沁寧也沉浸在回憶裏。
    哈,如果尚赫哥哥看到他,一定會再次狠揍這張如雕刻般英俊明朗的臉吧?可惜……
    山海關上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於今也溫文爾雅,氣度翩翩。
    而他呢?那個自幼便如同天神般庇護著她的人呢?她的尚赫哥哥呢?
    愁雲重新凝聚在紫衣女子的眉間剛剛緩和的氣氛又被打破——“白淵然,拿命來!”沁寧猝然出手,陰狠不留情的招式,手中的絲弦如風暴連連卷起萬丈殺氣。
    “天……是盤龍絲!”隨從驚呼。
    “沁寧郡主!李、曦、姿。住手!就算當初看不得我長的比你俊美,可十年後的相見,我早就不及你半分,你怎麼還那樣記仇呀?還打?”
    白淵然措手不及的應招,好生厲害,真的厲害!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子,居然使出狠毒、淩厲、決絕的招式,不該是這樣的……
    憶情古劍在盤龍絲的突擊下節節退讓。
    白淵然的額角冷汗涔涔。
    他本無心,奈何她有意!
    終於沁寧看到他的狼狽象,卷起了盤龍絲,藏於袖間。
    蒼白的臉上泛著得意神色——“哈哈哈,看來不用尚赫哥哥,我也一樣能打敗你!”
    紫衣女子爆發出一陣狂笑,釋然的笑。
    “恩,恩,曦姿好厲害,我認輸,你饒了我吧!”白淵然假裝很痛苦的討饒。
    “謝謝你,白淵然!”
    平穩情緒後沁寧低聲說道。一旁的隨從很是茫然,不知道驕傲的公子也會在人前討饒,並且對方還是一界女流。
    無從知道公子何時結交上這般喜怒無常的女子,更驚異於對方的郡主身份。出手卻是女修羅般的狠厲。
    “哪裏話,曦姿,你的氣色不是很好呢,病了嗎?”白淵然在暗地裏察看她的神色,忽的發現剛剛的女子此刻正手捂胸口,麵如死色。
    胸臆中有地火在奔騰,火焰熊熊,好難受,好難受……
    “嗷……”的一聲,沁寧吐出一口濃黑的血沫,令一旁的白淵然手忙腳亂,趕忙過去扶住她,手自然的扣住了她的經脈。
    “心魔纏身?”白衣公子醫術精湛,一語就說中病症所在。
    出手封住了紫衣女子的任督二脈。
    這樣虛弱的身子還硬撐練完“天殘九式”,特別是最後的鳳翔九天一式,更是勞神傷經,心力必當受損,何況她並不是心力健全的女子,要付出如此代價謀取力量,好要強的女子。
    一如多年前山海關上那樣的脾氣。
    剛剛的過分激動已然遏製不住心底的雜念,所以受重創的沁寧渾身乏力,聽任一旁的白淵然手忙腳亂。
    如果……如果尚赫哥哥在身旁,定然不會讓你這樣親近於我!
    白淵然揭下輕容細紗,檢查沁寧的氣息,雖說幼時便目睹過這張宛若天人的臉,可這一刻,他的心還是加速跳動的,如此絕美的女子嗬。唉!
    “鬼月,將黑水玄蛇給我!”白淵然轉向一旁的隨從,吩咐道。
    “公子,不可。黑水玄蛇是龍泉府的至寶,南詔六部奉若神物,王妃此次慎重交代過要帶上它前往太和城,不可誤用。”隨從鬼月理智的說出一番話。
    “羅嗦什麼,拿來!”不理會隨從的不情願。
    “不拿是嗎?寒光,動手!”另一年紀和白淵然相仿的男子二話不說的奪過鬼月死揣的錦盒,交於主子之手。
    白淵然小心翼翼的揭開錦盒,蒼碧色的劍尖直挑蛇的三寸,即刻斃命的蛇血流如柱,他將沁寧的頭扶靠到自己的肩上,用劍尖一分一分的將蛇血喂到她嘴裏。
    沁寧一直的昏迷,臉上卻是難得一見的安詳,流露出柔和之光,盡管臉色依舊蒼白如死。
    印象中的美麗女子本應該是這樣的,溫柔善良解人意。
    不過眼前的女子他是不敢再將她同之類的美言扯在一起。
    李尚赫,瞧你幹的好事,這樣的可人兒本就是天見猶憐的。
    往事已矣,可又有幾個人可以真正做到笑看滄海桑田?
    “尚赫哥哥……尚赫哥哥……你不要阿曦了麼?連你也丟下阿曦了麼?尚赫哥哥……”沁寧囈語。雖然一直處於昏迷的,可心心念念深入骨髓的名字,一遍遍。
    尚赫,你知道你優秀的妹妹很是依賴你呢!
    白淵然終於不再故意拖延,快馬加鞭的趕回南詔太和城。
    沁寧本來應該是回幽州,可南詔那邊不能再拖延了,又沒有信賴的人可以很好的照看好她,沒辦法,隻能先帶她回南詔救治,以母妃的醫術,應該可以讓她痊愈吧。
    如此女子真不該讓她承受太多。
    那麼他呢?一直處在榮耀頂端,可誰又能知道背後的陰暗?
    至從慕然逝世以後,他就成為南詔王府和龍泉府的唯一繼承人,就連此次奉命回南詔他也是不情願的,奉命完婚,然後順利繼承南詔王位,成為太和城的主人,炙手可熱的權貴。
    而今,帶上一女子前往,她定然不會太受歡迎吧,但她應該要及時醫治的,否則,真的不敢想象後果的嚴重性。
    一路上的冥思苦想,原本明朗的公子也憔悴了。
    “公子,你帶郡主回去,王妃她……”開口的依然是鬼月,這位年紀稍大的男子思慮周到。
    渡過瀾滄江的時候,鬼月不忘提醒,太和城近在咫尺了,南詔六部同王妃商量後決定的,挑選一位女子當他妻子,以便他能穩做南詔王。
    那麼此時他帶一女子去真的和不合適。
    “南詔的兒女都是恩怨分明的,不要拿在龍泉府的那套,南詔用不著。我想雅凝不是心胸狹隘的人。”白衣公子緩緩道來。
    早已迎候多時的太和城百姓和王府侍從將城內圍得水瀉不通,他們都想看看未來的王是如何的神風俊采。
    隻見一頂華麗的馬車匆忙使過,為首的是鬼月寒光,駕著馬車,不見公子。
    為了照看好沁寧,為她調定氣息,打通經脈。白淵然不顧其他,留給他人失望的背影。
    隻要那個人平安的活著,多大的犧牲都無所謂。
    沁寧早就不能騎馬,所以一路都以車代步。
    等候已久的侍從看馬車上下來的公子,神色慌張的揭開帷幔,抱一紫衣女子入府。
    “淵兒……淵兒,你還是回來了是嗎?”早已在大殿內按耐不住的雍容貴婦,在人的攙扶下匆匆的迎了出來。卻不見愛兒蹤影。
    “稟王妃,公子他直接去後宮了。”有侍從匆匆來報。
    “什麼?”衣著華麗的王妃心急如焚,難道愛兒出了什麼事?
    “王妃,您慢點,小心!”急急去攙扶貴婦的是一美麗的少女。容貌清麗,舉止得體,聲音有如春鶯啼囀。
    正是白淵然的未婚妻雅凝。
    白淵然安頓好沁寧。趕忙去拜見母親,卻發現母親思兒親切,早就親身前來,白淵然臉有羞愧之色,身為人子,實在是不孝。
    一別十餘載,當年的少年如今也是青年才俊,而南詔王妃也不複昔日的光彩動人。
    時間呀……
    母子就這樣麵對麵站立,中間是十年的光陰。
    “淵兒,淵兒,你可回來了……”開口的還是南詔王妃,感慨萬千,頓若語塞。
    白淵然雙膝跪下,向母親叩首問安。
    “母妃,孩兒不肖,讓母妃惦念了。”
    母子情深,血濃於水。其中的無奈又有幾個人能讀懂?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淵兒,你都長這麼大了,唉,要是慕兒在,我們全家就可以團聚了。王過逝的早,慕又不知所蹤,為娘的真不知道活著能不能再見到慕兒……”王妃開始追憶往事。
    “母妃,慕哥哥他……”白淵然不想母親過分悲傷,生生將“死了”咽入肚內。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王生前曾經告訴過我,慕尚在人世。我一直都相信,真的。”
    “是的,慕哥哥一定還活著。母妃不用擔心,我感覺得到的。我和慕哥哥是雙生子,我感覺得到,他還活著。”身為人子,怎能忤逆母親,母親為他們兄弟也已經心力憔悴了吧。
    白慕然,他的同胞哥哥……白淵然有些恍惚,要不是慕哥哥的杳無音訊他也不會從黑水漠河趕來,本來命運就安排他們一個稱王南詔一個統帥北疆。
    母親的情緒緩和以後,白淵然也從記憶中回過神來。他將眼光移向房間陰暗角落裏的沁寧,他現在是他的牽掛,那丫頭都不見轉醒,情況很不樂觀呐,黑水玄蛇隻能補充她的氣血,不過,她似乎傷的很重。
    “淵兒,有心事?哦,我倒忘記,雅凝,你快來見過淵兒!”還是做母親的眼尖,一眼就看出白淵然心事重重。
    一旁的綠裳麗人斂襟萬福:“雅凝見過世子!”臉頰緋紅,難掩的嬌羞。
    原來就是這樣的女子呀,他未來的妻子,共度下半生的人?
    “雅凝妹妹不用多禮!母妃……”白淵然淡淡的回複貴族少女,轉向母親,欲言又止。
    “雅凝是自己人,你有什麼話就講吧。”王妃幹脆直奔主題。淵兒這般吞吐,有什麼隱情吧!
    “是,母妃!我有一位朋友傷得很重,能不能勞請母妃救治?”深知母親醫術無雙,白淵然開口請求。當下要他做什麼都行,隻要能換回紫衣的健康。
    “淵兒什麼時候生分了,你懇求,我能不答應嗎?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我兒開口求人。”王妃很是好奇,這孩子向來倔強,不輕易求人,哪怕是至親。如今一回來就提出請求。
    “多謝母妃,人在內室!”掩飾不住的喜悅,母親肯答應,沁寧算是撿回一條小命。
    “人,我會救治的,不過,你要先回去休息。”看到愛兒困倦的神色,王妃說道。
    “還是請母妃先救治那個人,我沒事!”王妃進入內室,她當然知道兒子的脾氣,沒有說什麼。她也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人物呢!
    看到昏迷的沁寧,王妃眉頭一皺,是這樣的女子?
    “淵兒,你居然用黑水玄蛇救治她?”一旁的淵然默默無語,母親要責罵也是當然的。
    “隻是,淵兒,你給為娘的出難題了,她病入骨髓,回天無術。”王妃冷靜的道。
    “母妃醫術絕世,都不能救治她,看來阿曦……”果然聽得母親的診斷,白衣公子麵如死色。
    “唉,看來她真的很重要,淵兒,我沒說我不能救她!”
    “母妃……”
    “什麼都別說了,我懂你的意思,這樣的女子來曆不小吧,你老實說她是不是你的妻子?”
    原來母親她……擔心的是這個!
    看了一眼沉思的雅凝,白淵然據實以報——“她是幽州王府的沁寧郡主,幽州王李尚皓的妹妹。當今天子的近親,有著尊貴的皇族血脈。”
    遲疑了一下,他堅定的說:“她隻是一個幼時認識的故人,不是我的妻子!”他倒想娶呀,不過沁寧會嫁嗎?
    “哦。”王妃悉心的把脈,沁寧郡主?怎會是她,那個在皇族中以優雅溫柔聞名的高貴女子,不該是這樣的。
    但是她又對淵然的話深信不疑。不錯,這樣的女子是不可能成為她媳婦的,皇族有著深深的等級觀念,不會輕易將郡主下嫁的。
    “恩,她是個用心力過度的人,早就心魔纏身,還過分透支,不過,好在我們南詔有奇草,她,你倒不用再擔心。快去準備準備吧,大婚及至!”
    白衣公子一怔,隨即堅決的說:“母妃,還不知道慕哥哥的下落,南詔本來就是他統領的,此事不能太草率,況且阿曦一日不康複,我便一日不的心安。還望母妃成全!”
    “也罷,我這就配藥。淵兒,你真的沒騙母妃吧,沁寧郡主跟你真的隻是朋友關係?”
    “母妃……”白淵然狡詰一笑,“我倒想阿曦和我有更進一步的關係,不過,母妃會答應嗎?阿曦她自己也不會答應的。我救她純屬偶然,鬼月寒光可以證明。”
    “你呀,還是這般油嘴滑舌。我怕雅凝嫁你會吃虧的。”王妃嗔怪道,眼裏有不盡的愛溺。
    淵兒能看的開,最好不過的。
    “不過,淵兒,家國不是兒戲,你還是得及早大婚,南詔其他部落早就虎視耽耽。所以你要以大局為重,相信我的淵兒不會讓為娘的失望。”
    “母妃,孩兒明白。”王妃同他的未婚妻雅凝出去後,白淵然深深歎了一口氣。就聽到紫衣的女子又囈語——
    “尚赫……哥哥……不要離開,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替她擦掉鬢角的冷汗,雖然有了些意識,不過依然昏迷。纖細的手死死抓住白淵然的手。
    “阿曦乖,我一直都在,不會離開,阿曦要乖乖的……”“哥哥,哥哥,阿曦會聽話的,會的……會……”白淵然苦笑。
    李曦姿的小孩子心性沒變多少,隻是平日裏習慣了套上冷漠的麵具。褪下麵具之後,原來她也同他一樣在乎和依賴親人,血液裏流著相同血液的親人。
    慕哥哥,你真的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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