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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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色的草長長的在微風下拂動搖曳,映得綺絲的臉一陣模糊,她向前伸出手去,語調淡淡的:“八歧,我們回不去了。”
綺絲身後,那個似乎沉睡了許久的男子身子一僵,麵色似冰:“為什麼這麼說?”
綺絲沒有接他的話,隻是更努力地眺望遠方,眼中一片迷離。“以前,有個孩子在這裏埋下了她的天真與愛慕,現在地荒了,又可去哪裏尋呢?”她轉過了頭,臉上仍是千年前那醉人的溫柔笑靨,“八歧,放手吧!這樣的牽絆太累了。”
“綺絲,你在恨我。恨我殺了你的族人,可是你卻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們。”八歧的唇角噙著苦笑,將頭偏向了一邊,讓視線放置在荒草中,像是努力在隱忍什麼。
“我知道的,八歧,我什麼都知道。”綺絲用手將八歧的臉扳過來,與他對視,“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族人們認為我與你勾結,覺得有辱草雉一族的名望,於是,決定將我用作草雉劍的祭品,在我的手上開上一個深深的口子,用我的血液去喚醒那柄沉睡的劍。可是我是不恨他們的,因為他們所說的一切全是事實,無法挽回的事實,那是我不曾後悔的,曾經的情感讓我堅強,堅強到可以睥睨一切。”
“現在,你是不是已經後悔,你是不是恨我?”八歧喃喃道,像失了魂一般。“不,我不曾後悔,也沒有恨過你,因為有你,我才體會了什麼是情。”綺絲站在風中,任風吹亂了她的發,可她單薄的身影卻愈發顯得堅定。
“那麼,為什麼不試著給我一個機會,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草雉一族已經消亡了啊!”八歧急切地問道。
“可你卻還是八歧大蛇。”看到八歧失神的臉,綺絲再次柔聲道:“你還是沒明白嗎?也許我們之間還存著那番情,可是那又能怎樣呢?太久了,已經太久了,你我都有了更深重的牽絆,那是責任。就像這裏,曾經那麼明豔,現在卻是荒草遍地。情不變,不代表一切都不變,現在的情形就像是你看得到我,我看得到你,可中間卻堵了厚厚的玻璃,你再也過不來,我也過不去,所以放手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嗎?綺絲,你就這樣灑脫?”八歧的眼神深邃了,”你到底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我都已經回來了啊!我還是我啊!”
綺絲退後了兩步,平視著八歧的臉,“我卻已經不是我了。”
“你,什麼意思?”八歧立即認識到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你非知道不可嗎?”綺絲低下了頭,麵上有了一層淡淡的陰影,“那麼我是非說不可了。”
再次抬頭,八歧卻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綺絲,後者的脖頸上赫然顯出了一個狐族的標記,是九尾的模樣。
“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放手了?”綺絲似脫了力,蹲坐了下來,長長的發絲掩住了麵容,看不清表情。“這是為什麼?”八歧也累了,語調中透著濃濃的倦意。
“你為什麼要問這麼多呢?”綺絲答非所問。
“為什麼你會成為九尾的容器?”八歧也不惱,隻是繼續追問著。可是,聽到“容器”這個字眼,綺絲無法再淡然,“成為九尾的容器,那也是逼不得已。你以為殺了草雉一族就可以救我的命,可我在成為祭品前就服下了毒藥,本是懷著安然的心情赴死的。誰知,渾身是血的九尾居然闖了進來,她告訴我,你滅了我全族。”綺絲顫抖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八歧卻了然,“於是你想要親自向我討個說法,所以同意成為了九尾的容器?”
“是的。可是一世一世的輪回磨礪已經告訴了我答案。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你走吧,從今天開始,斬斷這牽絆,重新開始吧!”
“我,答應你的要求,可是,綺絲,你能不能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你後悔嗎?從開始到現在的每一步,你後悔嗎?”
綺絲正要離去的身影一頓,發絲輕輕揚起,稍停一會,身形再次向前,融入一片荒草中。
八歧就這樣站在草間,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像是在做最後的訣別。“不悔嗎?”他緩緩道,隨即閉上了眼,任金色的光芒慢慢散去。那光芒似有靈性般,行的很緩,很沉重,卻終究落在了滿地荒草中,被掩蓋,被埋藏。
當光芒散盡,八歧冷笑道:“綺絲,我們兩不相欠了。”
兩個人都散盡了各自的愛戀,失去溫情的包裹,八歧終將成為一柄鋒利的劍,而綺絲呢?綺絲的結局,會是毀滅嗎?浮軌已在蘇醒,而一切唯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