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前的一幕幕，在我的腦海中回映。包裹在全身的冰冷逐漸消失了，陣陣暖意沁入身體裏，聞見了淡淡的桂花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竟有些放寬心，似若找到了一處得以安身的地方。
    朦朧間聽見有人在呼喚我，那麼急切的聲音，讓我興奮，最終還是有人關心我的。
    睜開眼，看見的竟是皇上一臉擔心的模樣，剛才就是他在呼喚我嗎？心中湧進了一股暖流。我想笑，可是眼角的冰涼不禁滑下，全身的無力感讓我想合上眼瞼，想置身於一切之外。
    “君兒。”他握著我的手，緊緊的，迷離的眼中分明多了幾絲擔憂。可是我累極了，害怕那隻是我的錯覺，連日來的不進食讓整個人都像虛脫了一樣，我張口，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太醫呢？！”我看見候在門外的太醫用袖子拭了拭頭上的汗珠，哆哆嗦嗦的走了進來，把紅繩係在我的手腕上，他應該看見了我手腕上的朱砂點，那一刻，他的眼中閃過不明的意味。
    正碰上他的眼光，我對他笑笑，他卻是驚得趕忙低下頭，專心把脈。
    等他在開口時，語氣已然恢複了穩重，慢條斯理的說道：“回皇上，小主因為長期飲食不規律，加上身體羸弱，才會如此。微臣開幾方藥便可。”
    我抬起頭，仔細打量他的長相，一臉的憨厚，卻仍有青澀。那雙不諳世事的眼睛顯得明澈，年齡也估計在20左右，除了剛才那些拭汗動作有些卑微，在皇帝麵前，他居然是一副泰然若之的神色。和他那忠實的外表完全迥異。
    聽他這麼說皇上才放緩神情，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去。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我覺得他的身影好熟悉，就如同皇上給我的感覺一樣，很熟悉，卻又想不出來。
    皇上對我微微一笑，幫我梳理頭上有些淩亂的頭發，很輕的動作，生怕會弄疼我一樣。我許久才開口，但聲音沙啞的早已不像我自己的了：“您怎麼來了，連朝服也未換。”心想這下慘了，整個後宮都要知道了皇上下朝後連忙趕去探望落水的顏才人，再也沒有安穩日子可過了。可能我的安逸之日離我越來越遠了，自從被人推下水那一刻開始。
    “到底發生何事？朕剛下朝在來後宮的路上就看見了你的丫頭哭著找人，說你落水了？”他邊說邊幫我蓋上絲被，語氣中盡是心疼的責備。
    勉強報之一笑，恐怕連這笑容浮現在這張臉上也是嚇人不已吧，“臣妾本隻是想看看荷花的，不想沒站穩，就跌了下去。”
    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隻是有我說出和由他猜測出來的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他隻是默默地握著我的手，看著我有了睡意後才離開了，在門外交代了秋一些話才走，我大約也猜得出說了什麼。
    所以立即喚了秋進來，看那個丫頭紅了眼眶，出聲問到：“怎麼？”
    “小主……”
    “罷了。”我打斷住她即將要呼之欲出的哭詞，略微有些埋怨的說：“都一個大丫頭了，還動不動就紅了眼眶，知道的人且不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主子欺負你呢。皇上若是說的話重了些，也別放在心上。”
    她含著淚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是為我擔心，也絕對不會相信我是落下水的，隻是她少知道一點對她也就有一點好處。
    那鳳凰涅槃的秀樣在我眼前漂浮而過，鳳凰乃是皇後才能佩戴的祥物，那人推我下水時應該不會那麼粗心，還是故意給我看的……
    出聲叫住將要走出宮殿的秋，讓她來到我的床前：“你先前侍奉檸才人時可有發生什麼事？”
    昏暗的宮殿中，我仍是清晰可見她的臉色蒼白，笑容一點一點的在臉上退去：“小主問這做什麼？”
    “那檸才人又是如何當上昭儀的？”
    “當，當然是。皇上的恩寵。”
    我冷笑了起來，在看向她是我的眼光早已是冰冷的：“是不知，還是不想說。”我從床上緩緩坐起，繼續問道：“若不說，今日你便給我出這恒沁園。”
    對著我跪下後，眼淚不斷落下，最終也隻能開口：“奴婢在伺候檸小主時，小主也曾溺水，那是恰巧也是夏季，幸得皇後娘娘經過才被救一命。當時，當時……”她顫抖了起來，神色間都是恐懼，眼眸失去了焦距：“那是小主對奴婢說看見了一隻秀有鳳凰的香囊！”
    “那，為何會當上昭儀？”
    “是偶然。”她說的很小心翼翼，似乎怕觸及到什麼。
    我挑了一下眉，真是少見，還有偶然這一說。
    “落水後，小主害怕不已，當時正碰上皇後娘娘的壽辰，皇上和娘娘一向恩愛，每年都會有很隆重的壽宴，小主也出席了，因一曲劍舞而被皇後誇獎，兩天後皇上召見小主，第二天便封了昭儀。從那以後，小主就把奴婢調了。”
    照秋的這個說法，檸昭儀還真是偶然。看來是有人要針對我，針對我倒還說的過去，隻是檸昭儀又是為何？“剛才嚇壞你了吧，起來吧。”
    見我的神色已恢複，她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我卻再也安不下心，東窗事發，我怎能再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隻怕，在皇後的宴會上我也免不了要秀一場。
    從現在起，我當真要舍棄做了那麼多年的顏君淑，而去做一位後妃嗎？生存下來，我還有未完成的心願……小姐的下落還未明，我還想再見一麵淩言楓……
    ……
    ……
    接下來的幾日，我都安安靜靜的呆在宮裏，皇上也未造訪，閑下來的時候我會想很多。最常做的事是彈琴，選的是一些江南的曲子，詞相比其他的曲子要纏綿些，卻是最真實的寫照。
    今天醒來時突然想到了一首關於梁祝的曲子，借鑒了梁祝的調兒。
    手指輕撫上細滑的琴弦，一勾，一撥，流連反轉，淒美離別的音色源源不斷的流瀉出來。
    按著記憶裏的印象，低低的唱起了那一首蝶離飛：
    “花已缺，葉凋散紛飛；人離別燭淚悔不退；有誰能用心體會，愛會永世相隨。
    靜謐夜往事如流水；伊人醉染紅塵世事碎；月緣風語已違背，傷吻你幾回。
    情愁瑣事如魚戲水，鴛與鴦看破這是非，隻伴你今生我無悔。
    彩蝶離飛，花香無味；怨遙凡事錯與對，秋夜月輪回亦做美，何物流光人憔悴。
    彩蝶離飛，玉美零碎；徹夜相思憶成灰，風塵淚飛絮的風雪，清夢銜淚昨夜共徘徊。”
    一曲終落，臉頰冰涼一片，我竟然連何時哭了都不知道。曾今那一句‘鴛與鴦看破這是非，隻伴你今生我無悔。’是和淩言楓所喜愛的，當時我說：“今世有楓相伴，終無悔。”那時的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今世相伴，隻單純的認為兩個人能一直相互扶持，一生不離不棄。
    他亦答道：“我亦會保護丫頭一生的。”
    可是，後來……我發現，我不需要他的保護，隻限於兄妹間的保護。
    到最終，終是形成了‘徹夜相思憶成灰’的景況，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能怨誰呢？
    “小主，這曲真是好聽。”秋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對著她笑笑，多少有些尷尬。我的琴技遠登不了台麵，唱功也實屬一般，現在讓人聽了去，還當麵被讚，很不習慣。
    “恩，這是我喜歡的一首曲，叫做‘蝶離飛’，不過啊，這隻在江南的煙雨中流傳。傳出去應該會讓人搖頭不已吧。”一想到那些可能性，我不禁笑了起來。
    秋亦是，還忍著笑意說：“夫子恐怕要說淫亂誌士之心了，對了，還有什麼不雅啊，隻愛美人，不顧事業啊的。其實啊，秋覺得這些曲子比那些宮廷中的曲子來的好聽多了。”
    對視一笑，我們都了解對方的心思了。秋應該算是一個知己，仿佛如同我和小姐那樣，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一切。
    正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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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蝶離飛》呢，是現代的歌曲，有方迪所演唱。可是這首曲子在文中很重要，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把《蝶離飛》作為在江南間流傳的，因為女主不是穿越的，所以隻能出此下策，希望讀者諒解，後麵還會斷斷續續出現一些，嘿嘿，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