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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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座臥虎繞香霧,紫幔輕垂雕花窗。
花燈明映金鑲玉,華蓋鎏金築春房。
冰冷而輝煌的天下第一莊。
可惜住在這裏時,卻無心欣賞這美景,幾乎恨透了這每一寸絢華。
恨這個華貴而狹隘的鳥籠,冰冷而死寂,讓人發狂。
現在看來,卻一點感覺都沒了。
最初的和最後的願望,往往相差甚遠。
失去的和得到的,有時反而看不清手中擁有。
曉沿遊廊悠步走,輕步踩香階,一路廊亭水榭沉謐靜黑。可惜好景無心賞,閑度孤廊。
連雲逸自然知道我,也不強迫,便隻管自己迎前走。
看連雲逸遠去的身影,已是翩翩少年了。
連雲逸曾經纏著問我,嘴皮子那麼能耐,為什麼從不對連雲家那些女人回嘴,任著她們欺負?
我說,我要真想回嘴,我就直接殺了她們。先殺後奸,奸了再殺,殺了再奸。
說完還故作猥瑣狀的嘿嘿笑兩聲。
小孔雀被我惡心得一塌糊塗,衝上來就打我。一邊打一邊叫,你個不要臉的!嘴真賤!
他自然覺得我又逗他,卻不解我的話其實真假摻半。
我殺她們如同碾螞蟻,本就象連雲逸燒布坊一樣簡單。所以我有力氣生她們的氣還不如直接拿她們出氣。
但是我不會殺她們,更不會奸她們。如連雲逸所知,我對女人無能,女屍自然更無能。
再走幾步,挽步走到走廊盡頭,轉身就入芙蓉園。
我卻踟躕漫步,悠蕩回前。
還是忍不住,走進芙蓉園。
或許是那滿院倩女如春色迷眼,一眼看見人群中簇擁著的兩位長身玉立,光彩照人的男子。
不用看也知道是天下第一莊莊主連雲拓跟他同門師弟——括尚書獨子括黎。
無人留意我的前來,群女圍在兩人身邊鶯鶯燕燕。兩人站在那片姹紫嫣紅中,群花托青葉,倒也是一副好景。
於是乎,我便隨意的閑庭信步在一旁,微目心賞。
春去夏來新碧老,桃盡漾蕩
新顏淺度勝舊裳,平白斷腸
思沱旁無果,兩心相隔遠
群鶯燕燕爭君側,我獨在旁
便隨浮雲遮望眼,言笑春殤。
不知是不是我這身素灰也惹眼,忽然聽得一聲“漠兒~!”便看其中一人向我輕步走來,歡喜不禁。
括黎一身青衣走近。翩翩淑人君子,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眸卻又不失脫俗之雅。
拉了我的手喜道“你也來了。”
身上紮人的目光一下聚了起來,本不該在意。
不想目光看去,居然越過括黎,經意不經意的往那人群裏的連雲拓身上瞄去。忙的收回目光,臉騰的紅了,我支吾起來“嗯……嗯,是。”
“最近可是好的麼?身子好些了麼?生意勞頓,別累壞了。聽說布坊著火你沒事吧?”
括黎一頓連珠帶炮,我卻心不在焉的偷瞄。對上連雲拓深邃含悅的目光,忙躲了開“嗯嗯,都好。”
“真沒事?”
“沒事沒事。”我故作鎮定的往那邊看了一眼,又被抓了個正著。
“你又帶著小逸胡鬧去了是吧?”
每次偷瞄都對上他的目光,我有些氣惱,索性便不再看連雲拓。
“自然~”抬抬下巴對括黎笑,還衝他擠擠眼“不過你回來了,我往後就不帶他去了。帶你去。”
小孔雀好玩是好玩,但是實在是太喜歡招搖了。每次都招蜂引蝶,我可抗不住。括黎就不同,淑儀賢德,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當然,這隻是個形容。
“臭紀漠!敢不陪我去玩!看我不揍死你!”方說曹操,曹操到。小孔雀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照麵一拳就摟上來。
“哎哎!你揍我做什麼?!打死我就沒人陪你玩了!”我忙的飛身躲到括黎背後,壞心一起指指括黎“你打死他。我不又隻能跟你去了麼?”
小孔雀偏頭似乎很認真的想了想。
“也對!”說著就飛身上來掐括黎。
括黎萬不料此變,一個踉蹌,跌跌撞撞幾步空踩。‘迷仙蹤’的步法便將他的身體帶出不遠。
連雲逸飛躍上前,緊追不放。
“小逸!抽臉抽臉!抽得他見不了人就成。”萬怕連雲逸不知輕重,括黎不好對付,我扯著嗓子衝這一青一紅如遊龍般鬥成一團的兩人喊。
“你……”括黎來不及說什麼,立刻回身招架。再一個低頭,躲過連雲逸的掌。
連雲逸飛身一抓,落了個空。不耐煩的衝我翻白眼“不用你講我也知道!”
“你說這娃咋這麼聰明!”看準時機,我一拍大腿“一點就透!”
“那還用你講!”小孔雀就是小孔雀,猛回頭得意。一旁的括黎趁機反抓過連雲逸慢下的雙手。兩步上前並指灌力,點穴截脈。
“漠兒。”方看見小孔雀一臉憤怒的被定住,心下正爽。耳邊忽然聽見那無比熟悉的聲音“又是你起的事端。”
轉頭無意對上連雲拓那雙漆黑的眸子,依然仿若一潭幽井,內斂沉穩,攝人心魄。看不出潭水波瀾,卻反陷身而去。即使現在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周身的壓迫感依舊不散。如同他那一身黑衣,任錦繡鑲邊,金線描樣。擋不住他眉宇間的冷色。
一時間,胸如潮水千萬疊,層層巨浪震心沿。腦中一片茫白,不知何謂。
我定定神,強按心中波瀾,故作優雅一莞爾,淡淡回道“你回來了。”
心裏一陣絞痛,這一笑仿佛抽盡我全身氣力,再難巧笑作態,隻得與他兩人相對尷尬。
一時間,整個院裏鴉雀無聲。刺人的目光絲絲搏扣。周圍女子的眼神仿佛便想化為把把利刃,將我一身皮肉生生掀開。
“便告辭了。”既然也無話好說,又十分疲累,久呆無益。我即刻想溜。
“等……”
便如被刺咬一般,我猛然一手揮開他。連雲拓一臉訝然,臉上依舊沉穩如夜,看不出什麼神情。
我心裏一陣翻滾。
更是尷尬,我隻得硬著頭皮笑笑“最近事情很亂。小弟也乏了,義兄,改日再聚。”
“……”連雲拓雙眼定定看著我,也不順著接話,一雙凝目仿佛要靜靜的把我看穿一般。
“莊主……”“連雲公子。”眾女又蜂湧而上,競相爭前。我淺笑退後,獨尋歸向。
仿佛在夢中走過千回百廊,直到看到威武雄壯的銅獅子蹲在大門口。
如此熟悉的事物,是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想當初,絕筆一首「情如黛」,出天下第一莊。我死死盯著門口那銅獅,鑄步不前。
括黎拉了我好幾把,以為我傷心欲絕,舍不得他師兄所以不肯走。殊不知,我是想著,什麼時候定然回來,堂堂正正的夷平此地。
當然,這隻是人恨極了的一種心理,不大可能實現。但確實催人激進,一間青衣坊便這樣成了七染坊十布庫十五衣間。
可惜當我有了這一切,‘懶穿霓賞’亦蒸蒸日上做到五萬銀兩一件華服時,再見連雲拓,我卻覺得自己瞬間蒼老。
什麼叫少年壯誌不言愁,什麼叫除卻巫山不是雲。
等你徹底離開,反而眼前一片明了,但心裏卻空了。
天下第一莊之於我,其實與連雲家的女人於我無異。
我曾經是連雲拓名義的義弟,實際的男寵。她們不待見我,我也不待見她們。
不屑跟那班女人一般計較,不服他連雲奶奶的嚴管教,不拘他天下第一莊的條框。其實總體歸結,隻是不甘做他的金絲鳥。
但是,還是想在他身旁。就算擁有翻手為雲的力量,還是隻想騎坐他鞍馬前,陪他笑語春光。
我一直較勁的其實隻是我自己。
搏命。
搏天命,人世不過百年。
搏不過命,便如此跟自己較勁。
何苦呢?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才對。
沉思著一路上馬車。看見遙譽軒那張臉,竟也沒覺得他憑空出現在我馬車裏有任何不妥。
直到他隨著馬車的顛簸,一點一點的簸近。忽然撲過來在我臉上啃了一下,才有如夢初醒的震撼感。
“找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扯了幾圈。
“輕輕輕點!”遙譽軒被我揪得想叫不敢,支支吾吾的嚎。
“下次還敢不敢?!”手下用力。
“不……不不敢了。”
“我說亂在我臉上親。”
“自然自然。”
“還有不許再一聲不響的爬我馬車!”
“知道知道!”
“現在乖乖給我親一下當道歉!”
“是是……啊?!”遙譽軒大驚,兩眼骨碌碌的轉,卻實在摸不準我打什麼主意。
“喲嗬~難得你這淫賊還知道害臊呐~”鬆了遙譽軒的耳朵,我勾起他的下巴,把那張因為疼痛而發紅的清秀小臉勾到我鼻子低下“喂,我說。把眼睛閉上。”
“……”遙譽軒微睫輕抖,薄薄的兩片嘴唇無聲的張合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認命的把眼睛閉上,一副等君來親的小模樣。
我卻隨手撩起馬車內常備的衣物望遙譽軒膝頭一搭,倒頭靠他大腿上。
“怎麼?”遙譽軒渾身微微一震。
“困死了,睡會兒。下車叫我。”
“……”遙譽軒長出了口氣,些許無奈,卻不知有沒有失望的成分在其中“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加害你?”
“你怎麼舍得~”實在是乏了,眼皮開始一瞌一瞌,我也裝不出什麼溫柔嫵媚的腔調,將就著敷衍他。
“……”無意曖昧,但他不說話,氣氛就有點那意思。
“你不敢。。。哈咻~~”我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的打。
“嗬~”遙譽軒一聲冷笑。“就因為你是天下第一莊莊主連雲拓的義弟?”
“不。是你小心我日後記恨於你。難保什麼時候想起了,便把你給玩了再賣去逐月樓。哦哈哈逐月樓我有熟人兒,保證給你賣個好價錢。”說著抬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他身上一下就僵硬起來。
“*%£$*#!”遙譽軒肯定說了什麼,而我眼皮隻是不停打著架,也懶得再聽他說什麼。
我腦中最後閃過一個念頭是這小子的大腿真舒服確實比枕頭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