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河笑道：“薛懷固，什麼話你自己知道。黃河一戰，你好大的威風，可你使錯了地方！候爺當日怎麼待你，你又是怎麼待少爺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竟不把少爺放在眼裏！”
    薛懷固心內一酸，眼角險些掉下淚來，知道同眼前這個大老粗爭不出什麼理，看看天色漸近子時，心裏大急，一橫心便又往裏硬闖。
    “薛懷固，你好大膽！別以為我不敢動你！”唐天河道，“膽敢越過這道門，別怪我不客氣！”
    “唐天河，你想幹什麼！”身後台階下，範謹質沙突雪奔過來，抽出刀劍橫架在薛懷固麵前。
    “唐天河，你這個混種！薛大哥找少爺商議今晚的事，不通知他開會，上來問問，憑什麼不讓進？”張晉良趕過來，指著唐天河道。
    唐天河道：“這事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少爺有話，誰也不見。”
    張晉良道：“為什麼開會的事不通知薛大哥他們？”
    唐天河道：“少爺說薛大哥病了，就讓他好好休養，山寨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薛懷固突地身子一軟，叫了聲“少爺”便軟軟跌倒在地。
    “薛大哥！”三人忙搶上來將他扶起來。
    “回去吧。”薛懷固困乏至極般揮揮手。
    一進屋門，範謹質將門用兩條胳膊粗細的門閂抵死。
    四人一言不發，薛懷固仰靠在炕頭上，驀地一身寒意，往日親如兄弟的柔情一夜間被一層厚實的牆壁死死隔開，周圍一陣巨大的莫名的寒意隱隱襲來，曾經熟悉的一切瞬間變得陌生、駭人。
    張晉良不住在地下踱步：“不行，我上去找那姓的唐的去！”
    “慢著！”薛懷固道，“不要去，山寨不能在我們手中起事端，見血腥！”
    眾人聞言大驚，一種大變臨頭的感覺襲上全身！
    薛懷固道：“張將軍，守寨軍士有多少在你手下？”
    張晉良道：“大概三四百。”薛懷固道：“我料今日晚間少爺既不見我，寨門緊閉，不會讓人出入。你能不能想法下山？”
    張晉良道：“應該能出去。”
    薛懷固道：“好，你上娘娘灘，告訴林將軍不可出擊鋪路，我不能眼看著全寨兄弟一夜間慘死宋軍刀下。隻要林將軍不動，今晚突襲便不可行。二千多條人命，我的老天爺啊！”
    “我這就去。”張晉良站起來，便要出門。
    “記住，見機行事，不可強求。林將軍如若聽從還好說，如若執意進軍，張將軍，不可回山寨，出雄勇鎮快快遠走高飛！”
    張晉良看了三人一眼：“你們怎麼辦？”
    “我們自有辦法脫身，走吧。”
    張晉良道：“範兄弟，沙姑娘，薛大哥就交給你們了。”
    “保重！”
    張晉良一頭紮入茫茫夜色。
    屋內頓時凝固。
    半晌，薛懷固道：“這是在自毀長城！好端端一個家業，說敗就敗了？範兄弟，沙姑娘，如苦今夜少爺執意進軍，後半夜你倆乘著寨內混亂快快下山，離開此地。”
    沙突雪道：“薛大哥你呢？”
    範謹質道：“要走我們一塊走。”
    薛懷固蹲下身子，用火箸子扒拉著“地龍”內的火星，道：“我就是拚了命也要見少爺，二千多兄弟的性命我不能不管！”
    沙突雪道：“薛大哥，我們倆和你一起去見少爺。真若有變，薛大哥身邊也有個照應。”
    範謹質道：“薛大哥，我們不會丟下你不管。”
    薛懷固將火箸一扔：“你們何苦要跟我陷此險地。你們走。生死由命，想來我薛懷固還不至於死在這二狼寨！”
    “有人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院外傳進。
    門一開，一陣怒吼的狂風夾雜著飛沙卷進來。
    “誰？”範謹質手按刀柄。
    “是薛大哥嗎？”昏黃的光影中，一個身披羊毛大衣的軍士站在當地。
    “我是薛懷固。”
    軍士道：“是林將軍派我來的。”
    三人對望一眼，屋內驀地變得異常緊張。
    “林將軍讓我上山找薛大哥，問今夜偷襲宋軍是不是薛大哥的令？”
    範謹質正要說話，被薛懷固搖頭製止。
    薛懷固道：“林將軍是什麼意思？”
    軍士猶豫了一下道：“林將軍罵娘了，他說這純粹是自掘墳墓。林將軍還說，令要是薛大哥下的話，讓我捎話給薛大哥，取消這次行動；如果不是薛大哥下的令，他要親自上山來阻止山寨人馬。”
    “好！”薛懷固手重重地在腿上一拍，“林將軍果然是老軍伍。你趕快下山，告訴林將軍，不要讓他上山，隻要前軍據守娘娘灘，不前出鋪路，此次行動就無法執行！不可延誤！告訴林將軍，就說我薛懷固天亮前到娘娘灘。”
    “是！”軍士答應著出門而去。
    “山寨兄弟們性命無虞了！”薛懷固重重地吐了口氣，站起身道，“範兄弟，沙姑娘，醜時隨山寨軍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