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一)念故舊揮淚棄權揚鑣分道 泯恩怨聯手抗遼同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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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懷固睜開眼,麵前一盞昏暗燭光象漫遊在冥冥之中的磷火飄搖不定,耳畔間傳過隱隱的廝殺聲,石塊的崩裂爆響,冰層嘩啦啦的斷裂聲,一大股一大股泛著碎白泡沫的黃河水象啟閘的泄洪從地下不斷往上湧,色調由灰白逐漸變為枯黃,最後轉為濃濃的血漿,硝煙彌散,旌旗獵獵,槍杆上紅纓旋舞,刀箭入肉沉悶的撲撲聲。薛懷固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後似有一條驃悍的惡狼下死力地揪扯著褲角,將他往一條無盡的深淵裏拖,自己拚命掙紮,捱不過那股力道愈來愈強勁,駭然之下,一種孤獨無助的莫名恐怖感迅即襲來。驚恐之餘,手裏胡亂抓摸,嘴裏喃喃嘶叫:“快走,快走!”
“薛大哥醒了。”有人輕聲道。
薛懷固這才清醒過來,發覺剛才自己處於深深的幻想之中。
沙突雪將一條燙熱的毛巾覆在他頭上,語氣不無欣喜:“薛大哥,覺得好些了麼?”
房間內炕下的“地火龍”呼呼作響。
“我這是怎麼了?沙姑娘,前邊怎麼樣,少爺呢?”薛懷固想要坐起來,似覺全身鬆軟,極度困乏。
“薛大哥,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燭影下,範謹質走近炕角,歎口氣。
薛懷固急切問道:“宋軍呢,我軍勝負如何?”
範謹質道:“宋軍已退,娘娘灘已重新奪回。林大哥率人堅守。這一仗,折了三百多兄弟,宋軍折損五六百。”
“少爺呢?”
範謹質與沙突雪對視一眼,道:“江梅英掉入黃河,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少爺?你看看他象個男人!當年候爺死了也沒見過他哭的這般痛楚,竟被一個狐狸精迷戀到如此地步!”
薛懷固道:“謹質,不要說這種話!你離江梅英最近,為什麼不拉她一把?”
範謹質霍地站起身,道:“薛大哥,我敬重你的忠心。當日雄勇鎮起事,拉起這支人馬上山,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少爺!數次血戰,若不是薛大哥奇謀破敵,我們這夥人早就屍骨無存。可他呢,貪戀酒色,不思進取,何曾好好想過山寨兄弟們的前途出路。跟著這種人能成什麼事,能保住命就是老天有眼!”
薛懷固怒道:“範謹質,當初候爺怎麼對待我們,何要如此數落少爺!”
範謹質道:“我正是記念著候爺的恩情,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寬容他。可他聽了那個狐狸精,眼看山寨有點起色,竟要逞能收權。山寨兄弟礙著薛大哥的麵子,敬他是山寨之主,稱他個少爺。可他字字句句聽那狐狸精的,不但不知恩圖報,卻怕薛大哥奪了他權,竟起了殺心,要置薛大哥於死地!”範謹質越說越激動,啪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指了後院,“我今日便是想將憋在肚子裏的話說出來,讓他聽聽!我不怕,我怕什麼,山寨兄弟心裏怎麼想的,你為什麼不問問!”
“範大哥!”沙突雪淚光盈盈地拉了一把滿臉淚花,氣得渾身發顫的範謹質道,“不要說了。”
薛懷固驀地一愣怔,眼光木木地看著他們,喃喃道:“置我於死地,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眼前頓時浮現出那天晚間院外的情形,寒風怒號,沙塵四起,不禁打了個機靈,麵色變得異常蒼白。
“薛大哥,他還算個人嗎?簡直禽獸不如。為什麼要救她?我狠不得親手殺了她。薛大哥,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範謹質道。
薛懷固木然道:“我知道什麼?”
“妹子,把你聽到的跟薛大哥說說,別怕。”範謹質道。
沙突雪恍然搖頭,顫聲道:“人都死了,還說那些有什麼用。放心,薛大哥,有我和範大哥在,誰也傷害不了你。”
薛懷固眼窩一熱,那個場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想起了。
範謹質突地陰沉沉道:“從今往後,薛大哥你要提防老唐!”
薛懷固一凜道:“唐天河?莫非他……不可能,他為什麼要害我?”
範謹質道:“世事難料,人心叵測。這都是明擺著的事,少爺他們總懷疑是你奪了他的指揮權,在山寨上下,兄弟們心裏隻有薛大哥而沒有少爺。少爺起初本不在意,他知道薛大哥是在實心誠意地幫他料理這個家當。可架不住江梅英那個小賤人三番五次地挑唆,少爺就起了殺心。這一段時間,老唐和少爺走得最近,我懷疑文章在這裏。薛大哥,這都是我和沙妹子親耳聽到的,你要小心!”
薛懷固愣了半晌,掙紮著下炕:“我這就找少爺,我要和他當麵說明,我薛懷固事他如候爺在世,從沒有過什麼爭權奪利之心。”
範謹質一把拉住道:“薛大哥,現下你去要找不快麼!”
薛懷固道:“我薛懷固忠君事主,並無二心。我有什麼權,便是有,我全給他。明日當著全山寨兄弟的麵,由少爺親自指揮不成?我薛懷固離開山寨,遠赴大漠,過一番清靜生活未嚐不是好事。我薛懷固盼星星盼月亮,盼得什麼,還不是希望少爺早日扛起這擔子來,成一番事業。”
範謹質苦苦一笑道:“隻怕山寨兄弟到他手裏不幾日便要被剿殺得幹淨!”
“有人來了!”沙突雪道。
院外一陣遝遝聲響。薛懷固盯著屋門,坐在炕沿上對緊緊按著刀柄的範謹質道:“沒人會害你薛大哥,你放心,我死不了---是張將軍麼?”
“薛大哥,是我!”張晉良一頭灰土闖進來。看了看他們三人,道:“變了,變了!”
“怎麼回事?張大哥,你慢些說。”
張晉良象想起什麼似的看著他們三人:“咦,薛大哥你們為什麼沒去後院開會?”
範謹質道:“薛大哥剛醒來,我和沙姑娘一直在薛大哥身邊,開會?開什麼會?我們不知道。”
張晉良奇道:“這就日怪了。前晌少爺通知各頭目在後院開會,我去時沒見薛大哥,心裏疑忌,沒敢問。日他娘的,我同唐天河幹了一仗。這個沒腦子的混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