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道：“薛大哥一番雄心壯誌，我豈能不知，可這要等到什麼時候？眼下這種情勢，難呐。不過，薛大哥放心，我聽你的，我和梅英想過了，明日出征，我要親自率軍攻打宋軍。不打敗這個潘美，一切都奢談。”
    薛懷固道：“少爺，既有此意甚好，我薛懷固聽任少爺調遣。”
    李沅與江梅英對視一眼道：“不過，薛大哥，不知寨內兄弟肯不肯聽命，他們可全是薛大哥手中使出的人馬。”
    薛懷固道：“少爺請放心，你本是山寨之主，大夥會聽你的。”
    李沅一聽，大是興奮：“妹子，隨我出征可好？”
    江梅英道：“我是少爺的人，少爺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李沅道：“好，來日我們與宋軍決一死戰！不過，出謀劃策，薛大哥還要仰仗你。”
    薛懷固道：“少爺，薛懷固這條命本是你李家的，就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正說話間，聽得下寨外吵吵嚷嚷。
    “出了什麼事？”李沅道，“出去看看。”
    薛懷固推門出來，見前寨處火影下人影綽綽，嘻笑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李沅眉頭一皺道：“大戰在即，亂糟糟的成何體統？”
    林照盛、範謹質、沙突雪三人從月亮門處走進來。薛懷固悄聲道：“出了什麼事？”
    範謹質道：“來了一二百災民，好多人都餓的走不動了，我們按照薛大哥以前做法，先給他們分些糧食，吃頓飽飯，至於如何安置，聽薛大哥安排。”
    薛懷固道：“這麼冷的天，別讓一個人凍死餓死。都是窮苦災民，不容易。”
    李沅忽道：“胡鬧！”
    三人聽大愣。
    “薛大哥，諸位兄弟。我們正與宋軍交戰，寨內存糧本就不多，兄弟們又多是傷重病號，自己還餓著肚子，哪有餘糧給別人。我看讓他們吃頓飽飯，速速離開山寨為好，這黑燈瞎火，可不要讓宋軍奸細混入寨內。”
    薛懷固道：“少爺，他們都是災民。”
    李沅道：“薛大哥，二狼寨可不是收容災民的地方。等我們打了勝仗，繳獲了宋軍糧草，我們開倉放糧，救濟他們，不比現在好！”
    薛懷固還要再說，李沅笑道：“範大哥，就照我說的辦，好好管他們一頓飽飯。要注意加強警戒，不可讓宋軍細作混進來，這可是個關鍵時候。”
    林照盛悄聲道：“範兄弟，今日少爺怎麼了？好象換了個人。”
    範謹質惶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台階上，李沅對薛懷固道：“薛大哥，明日在後院召集各院頭目開個會。”
    薛懷固恭恭敬敬道：“是，少爺。”
    李沅道：“薛大哥，這段時間把你累乏了，天也不早了，早點回去睡吧。”
    薛懷固答應一聲，看看天光已近子牌時分，就告辭下來。出了月亮門，一股寒風撲麵而來，薛懷固不由打了個寒噤。
    三天後，黃河中的娘娘灘上，潘美親自督陣，左有梁繼宏範謹質，右有楊家兄弟，兩千餘軍馬列隊寨外，旌旗獵獵。
    潘美略點頭，梁繼宏躍出陣外，指著北岸道：“三軍將士們聽清，潘帥有令，今日務要徹底剿滅流寇，望各軍士奮勇上前，有活捉李沅者，賞大錢一萬，活捉薛懷固者，賞大錢八千，其餘將領五千！”
    “過河殺敵啊！”
    “殺呀！”
    宋軍陣中，齊齊鼓噪，聲震十裏河灘。
    前軍五百軍士照舊持盾徐徐前行，後麵軍士緊隨其後往冰上一步一步墊沙土，長槍兵、短刀兵跟進。馬隊殿後。黃河冰麵上刀槍林立，戰雲密布。
    二狼寨外空曠的場地上，李沅一馬當先列於隊外，看著宋軍一步步逼近。
    “薛大哥，拋石機準備好了？”
    薛懷固點點頭。
    張晉良、唐天河一幹將領此時正藏在隊伍後，身邊是一排二十架一人多高的拋石機弩。五六名軍士守一架機弩，足有籮頭大的石頭已扣上各機套索，靜靜地等待時機。
    宋軍前出至河道，漸近南岸。對岸守軍列隊一動不動，讓梁繼宏一番困惑，既不前出灘塗拒守，也不適時反擊，任由宋軍安安穩穩從冰上從容搶渡。越想越感到不對勁，不知道守軍葫蘆裏到底要埋什麼藥。此時，全軍出動，已呈箭在弦上之勢，梁繼宏隻盼望軍士及時登上對岸，在陸地上與守軍決戰。心下愈來愈是焦急，隻管不斷催促身邊軍士：“快，衝上去！”
    前軍盾牌兵陸續踏至岸邊，離守軍隊伍不過數二三十丈遠近。
    梁繼宏不由心裏一喜，揮刀高叫：“殺啊！”
    已登上北岸的盾牌兵見守軍無弓箭手出擊，將沉重的盾牌一扔，持刀衝上來！
    突地，二狼寨隊列中一騎飛出持旗飛速揮舞，守軍迅速向兩邊急退，後邊二十架人推小車吱吱吱推上前來。宋軍一時大愣，不知對手要搗什麼鬼，顧不得多想，隻管低頭衝殺。
    梁繼宏一見陣勢，連呼不妙。愣怔間，見對岸小車中淩空飛出一團團黑乎乎的東西，疾速朝這邊而來，轉眼越過前軍岸上宋軍頭頂，直直砸向冰麵上密集的人群。身後幾名軍士不及躲閃，被砸個正中，周圍軍士一陣驚叫，竟是一塊石頭！石塊將一名軍士砸得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砸破冰層，一頭紮進河裏，一頭穩穩蹲在冰上。
    “石頭！石頭，小心！”軍中傳來陣陣驚叫。
    半空中，又有三五塊石頭飛來！
    “散開！”梁繼宏忙叫。
    大隊軍士仍在冰上，紛紛散開躲閃，頓時亂作一團。不大工夫，石頭連連飛至，砸在厚厚的冰層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咚咚聲。數十名軍士躲閃不及，不是被砸成肉餅，便是腿斷骨折。更令人恐怖的是，冰麵上瞬間被砸開十數個冰窟窿，冰層下的黃河水泛著黃乎乎的漿沫翻湧上來，順河道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