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古篇  第10章 點絳唇(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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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汗!這一篇終於更完了!小夜自己都好無語啊!!!拖得時間確實久了點,親們原諒啊!評,票,收藏……我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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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四皇子,當年也要怪真宗不負責任,每次他來看望嬰兒的小四時,他總是在睡覺,於是便起了“趙眠”這個名,結果沒想十幾年來,還真是人如其名。
    耶律紫拾垮著一張臉,瞪了晏謙一眼,再瞪向可憐的想把自己縮成無人能看見的一小團的鄂査:“趕快把這個東西從我身上挪開!”
    “是、是!”
    “還有你!”好不容易鬆口氣的晏謙後背一挺,“你似乎和這個東西認識?嗯?”
    “這、這個……我……”
    “嗯?你什麼?”捏捏拳頭,似有若無地摸摸腰間的佩劍。反正她現在是男子裝扮,看著這個文文弱弱的家夥就不是她的對手。
    “你……你想怎樣?”嗚……他不是這麼倒黴吧,他在宜春院欠債當“烏龜”眼見過兩天就到頭了,結果,現在又是怎麼了?
    “想怎樣?嗬嗬,你說呢?你就給我當小廝直到我滿意為止。”哈,便宜傭人,不要白不要!
    嗚……晏謙淚汪汪地看著紫拾,又哀怨地望望正睡得香甜的趙眠。為什麼啊?!——
    ***
    式載明兩,實惟少陽;既稱上嗣,且曰元良。儀天比峻,儷景騰光;奏祀延福,守器傳芳。睿哲膺期,旦暮斯在;外弘莊肅,內含和愷。識洞機深,量苞瀛海;立德不器,至功弗宰。寬綽居心,溫恭成性;循時孝友,率由嚴敬。鹹有種德,惠和齊聖;三善遞宣,萬國同慶。
    無錫,顧山。
    “萑,沒走錯吧?怎麼越來越偏僻了?”華清左右張望,要說現在也不是杏花煙雨時節,暮春的煙草早已有人高,蕪蘼了四野。
    “沒事,你不是要去無錫鎮上嗎?過了這兒便該到了。”趙萑倒是無所謂,“何不就信馬由韁,隨處而歇?”
    “那也該找個茶棚什麼的喝點水吧。”怎麼說也是許久滴水未進了。
    “嗯。”萑剛應了一聲,遠遠便見一茶坊隱匿於草木間。
    “走!”趙萑提起韁繩,輕輕一抖,胯下的駿馬便抬腿上前。玉華清愣了一下,緊跟而上。
    嫋嫋青煙,茶香氤氳,當壚的女子低垂螓首,雲鬢紛紛擾擾,雖是身著粗布麻衣,也難以掩蓋那股天生自風流的嫵媚。飄渺間,已讓人看罷著意,又看卻隻餘相思。
    “公子……”輕輕一聲嬌喚,盈盈淺笑,萑隻覺心顫不已。正欲上前一番詢問,才見旁邊尚有他人。
    華清拉住他,走至一邊,搖頭不語。
    清晨的水汽未散,他以為,隱居山間多日,怕是遇著了什麼山魈魔魅,不然這顧山中,何來如斯美人?微微的錯愕在那聲“公子”中化去,想開口卻在那雙美目的凝視下,終隻能淺淺一笑,相視了然。
    “小娘子可願賞口水喝?”他似玩笑地湊近低喃。
    “公子說笑了。”輕輕將一古陶茶杯推至他麵前,又婉轉地低下頭。似乎這簡單的一來一去,已是纏綿了一生,悱惻了一世。
    那時,心便如那春水,起了漣漪,一圈圈蕩開,再不能平靜……
    傳說,昭明太子蕭統,曾與一個賣茶的女子——慧娘發生過一段情緣。江南水鄉的蜿蜒悠悠碧水,流成這吳儂軟語的溫柔鄉,是癡,是癲,隻是願互訴衷腸。
    趙萑看看玉華清,再看看那茶坊。隻是,哪裏還有那癡癡繞繞的人,不過是一片煙草淒淒之景。
    “華清……”
    “怎麼?”華清低著頭,用腳碾了碾樹邊的土。
    “你確定你那些紅豆沒問題?”趙萑哀,好像現在不出點事反倒不正常了。
    “就算有問題,現在也來不及了。”幽幽一歎,華清拍了拍身邊的樹幹。
    “啊?”然後隻聽一聲更響亮的“啊”劃破長空,驚起林鳥無數。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身影消失在樹幹中。
    ***
    紅袖盈案,獸爐香繞,纖纖玉手把著墨,在一方端硯中輕研。
    “華清,你在幹什麼?”趙萑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人。華清一身女子的素衣,杏紅的褥裙垂至腳下,手無意識地動著。
    “我?那你又在幹什麼?”玉華清一愣,身體就像不是自己的,根本控製不住它的運動。
    “我……”趙萑的手就勢鋪開一張紙,一手抓起雲毫蘸了墨便舞。
    乍一看,確實有幾分讀書台上紅袖添香的“郎情妾意”,隻是……
    “為什麼它自己會動!——”趙萑的驚叫遭了華清的一個白眼,便訕訕地蔫掉了。
    “閉嘴,聽聽看,好像有人在說話。”本隻是想做個噤聲的動作,無奈此刻除了嘴巴是自己的,其他部位全都動不了。
    不知名,也聽不太懂,軟軟的曲調,該是這吳地的清歌,清澈,也飽含情意。
    “那絲竹萬千,也不及慧如這隨口一唱。”低低的笑語裏,是讚賞,是戀慕。然而,女子始終沒有回答,心裏隻默默念著:你不過是新鮮吧,也許,也許幾天後,就忘了吧。
    “慧如,此生隻要你相伴,便足矣……”男子的聲音還在繼續,女子已無心再唱。如果生在帝王家可如此癡情、如此隨性,等閑如何多了那麼多深宮怨婦?怨,不過愛;愛,也不過不見。
    “慧如……”牛車漸遠,眼裏的人兒漸去,隻留了一雙深色的眸子,在心底深深烙下印。
    “呀!華清!”趙萑慌了神,華清從他眼前消失了。
    ***
    “紅豆糕?那是什麼東西?”耶律紫拾撇撇嘴,把頭轉向鄂査。
    “回公……不,公子,那是一種糕點,是大宋……不,是江南的特產之一。”鄂査咳幾聲,差點他就舌頭打結了。
    “好吃嗎?”
    “吃。”趙眠難得沒睡著,簡單地說了一個字。
    “小廝,給本少爺去買一碟過來!”手一揮,紫拾自認一副瀟灑的少爺狀,隻是在可憐的晏謙眼裏,怎麼看怎麼是地痞流氓!
    不情不願地把紅豆糕買了回來,耶律紫拾才咬了一口便“呀”地吐掉了。
    “呸呸,又甜又膩,什麼東西,難吃死了!”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鄰座的一書生站起來對著她沒好氣地諷道,“真是白目盲丁一個,就不懂這紅豆相思,是南朝梁之昭明太子留下的傳統。給爾等這般粗鄙之人吃紅豆糕,真是暴殄天物!”邊說還邊加了幾個手勢,讓跟著被稱作“白目盲丁”受屈的晏謙火氣直往上竄。
    “不就是昭明太子嗎?風流軼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晏謙動了動筷子,“隻是,《梁書》裏寫的:太子明於庶事,纖毫必曉,每所奏有謬誤及巧妄,皆即就辨析,示其可否,徐令改正,未嚐彈糾一人。性寬和容眾,喜慍不形於色。引納才學之士,賞愛無倦。恒自討論篇籍,或與學士商榷古今;閑則繼以文章著述,率以為常。於時東宮有書幾三萬卷,名才並集,文學之盛,晉、宋以來未之有也。”稍稍停頓一下,看了看周圍人的臉色,晏謙繼續道,“性愛山水,於玄圃穿築,更立亭館,與朝士名素者遊其中。嚐泛舟後池,番禺侯軌盛稱‘此中宜奏女樂’。太子不答,詠左思《招隱詩》曰:‘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不知閣下可知?”
    書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晏謙得意了。
    “賣弄!”冷冰冰一桶水潑得晏謙牙齒直打架。耶律紫拾怒道:“誰讓你開口了?你家少爺我讓你說話了嗎?沒大沒小、目無主上,給本少爺提行李去,走!”
    結果就是,晏謙兩手提著行李,背上背著又睡著的小四,在眾人同情的目光中,蕭瑟地遠去……
    ***
    “華清!華清!”趙萑頹喪地跌坐在地上,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慧如,信我,我不會負你!”他抱著她喃喃,手臂越箍越緊,仍是聽不到她的回答。
    她最終隻能無奈地在他懷裏點了點頭,抬手想要撫上他的臉,卻終是垂下。
    臨別,沒有淚,沒有怨語,隻有無邊的沉默,沉默著,不知如何開口說“再見”。
    隨行的宮侍已經在催了,他等不到她的話,死死地抓著她,不肯放手。四目相對,執手相牽,卻是無言相告。
    直接跟著他去京城吧!她曾經大膽地想,放縱也隻一次,管他什麼身份、地位、禮教、門第!隻是,他一直說,等他,等他,等……他不知,有情最忌別離,相思教人腸斷!
    “慧如,等我,不會太久,我來接你。寶馬香車,鼓瑟吹笙,我來接你!”終究是到時候了,他戀戀不舍鬆開懷抱,一步三回首。可路是有盡頭的,他終是上了車,終是從車窗也再看不見她。
    她淒淒地望著,似能感知自己的將來,滴淚成血。
    “華清!”趙萑看著紅淚從華清的眼裏流出,手足無措。
    “沒事,不是我的,隻是表象而已。”終於可以自由動作了,玉華清擦擦眼睛,然後一臉的深思。
    不對,那麼悲的情,不是簡單的思念。世人隻道慧娘相思而亡,卻不知真相如何。
    趙萑怔了怔,握住手中折斷的樹枝,又抬頭看看這紅豆樹,不由歎氣。
    ***
    大通二年底,昭明太子蕭統重回顧山,尋慧娘芳蹤。隻是,他的“等”杳杳不知期限,真到再回時,紅顏已逝,山盟海誓難托付!
    尋遍顧山,尋到他原來隱居所建的屋子,隻見案上積了厚厚的灰,紙上依稀可見: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還有簡短的幾句話,他再難分辨!
    留給他的,便隻有這幾行字,兩顆紅豆。古時有婦人滴淚成相思豆,原來她也是其一。
    坊間傳言,太子至此並未落淚,隻是癡癡栽下兩顆紅豆,黯然離去。
    大通三年三月,蕭統一病不起,無藥可醫。四月乙巳,薨,時年三十又一。高祖幸東宮,臨哭盡哀。詔斂以袞冕。諡曰昭明。五月庚寅,葬安寧陵。詔司徒左長史王筠為哀冊文。
    ……
    即玄宮之冥漠,安神寢之清颭;傳聲華於懋典,觀德業於徽諡。懸忠貞於日月,播鴻名於天地;惟小臣之紀言,實含毫而無愧。嗚呼哀哉!
    蕭統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他回去尋慧娘之前很久,梁高祖便派人去尋過。以“恐太子耽於女色而不思社稷”之名,讓慧娘自絕於來使麵前。
    隻是世事難料,因了慧娘之死,蕭統亦沒有活得長命。相愛的是情,相思的,卻是生死相隨!
    ***
    “哎呦喂,誰,誰打我的頭?”
    “咚——咚——”兩聲,分別落在耶律紫拾和趙眠腦袋上。紫拾邊吼邊東張西望,而還在睡夢中的小四繼續“呼呼”地睡。
    “嗯?”玉華清搖搖扇子,看著落在地上的相思豆,再看看紫拾和趙眠,直接無語掉。
    “小四?”趙萑驚詫地丟了樹枝剛要上前,便被斜刺裏衝來的人給一把抱住。
    “哇~萑,你怎麼才來啊!嗚嗚……”晏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趙萑衣襟上抹,“你個死沒良心,都不來救我!嗚、嗚嗚……”
    眾人默!
    紫拾抽搐著嘴角:“這倆是啥關係?”
    “呼呼呼……”不知何時貼過來的。
    “回公子,老奴不知。”鄂査偷偷地擦擦汗,這一路怎麼沒看出這人是……嗯,不好說!
    “得得,我賣我的相思豆去!”華清自顧自地跳上馬車,反正從這山腰下去就到鎮上了,還是賺錢最大!
    ***
    也許蕭統與慧娘的事已經久遠了,隻是,華清載著相思豆在這樣的江南,這樣的季節裏,又會遇上多少癡男怨女?
    果然: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是相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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