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古篇 第6章 蘭陵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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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小夜終於更了這篇啊!寫得好辛苦啊!大大們一定要支持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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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春去,春去人間無路。秋千外、芳草連天,誰遣風沙暗南浦。依依甚意緒?漫憶海門飛絮。亂鴉過,鬥轉城荒,不見來時試燈處。春去,最誰苦?但箭雁沉邊、梁燕無主,杜鵑聲裏長門暮。
想玉樹凋土,淚盤如露。鹹陽送客屢回顧,斜日未能度。春去,尚來否?正江令恨別,庾信愁賦,蘇堤盡日風和雨。歎神遊故國,花記前度。人生流落,顧孺子,共夜語。
——劉辰翁
***
“聽說了不,城西那鬼屋被賣出去了!”
“什麼鬼屋啊?”
“哎呀,就是當年南唐國主——嗚!”
“噓,你不要命啦!”同伴及時捂住了他的嘴巴,左右看了看,待發現沒人注意他們時,才放開手,“你不知道這個名字是不能提的嗎?說吧,那屋子怎麼了?”
“還能怎樣?不就是那事之後,就成了廢屋了,不過啊,我聽說就在前天,那屋子被一個商人給買走了。唉,也不知這個商人怎麼想的。”抱怨了一句,青布衣的大叔仍繼續著手裏的活。中秋快到了,這月餅得趕緊做。
“管那麼多幹什麼?咱們呀,還是做自己本分的工作就好了。”身邊的同伴也開始和起了麵。
這間飯莊的廚房原本是不會有外人進入的,隻是,不巧的是,剛剛那兩位夥計的話,一字不差地進了門後人的耳中。
***
“賞菊宴?”華清看著伊祁端丟過來的請柬不由皺起眉頭,“不去!”
“真不去?”最近不知是何事,伊祁端的心情不是出奇的好!
“說不去就不去!”
“哦?——”挑挑眉,意思是所為何事?
“不去就是不去!”玉華清頭一撇,把腳抱進懷裏坐在榻上。
“哈!”孩子氣?華清會孩子氣?哦!端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那好,我就去了。”丟下他最好!伊祁端站起欲走。
“你休想丟下我自己去逍遙!”
“啊?”被看穿了,可是……端滿臉黑線,他、他、他!他怎麼覺得華清這話像是……像是……唉,希望是他想多了!
一副被打敗的表情,他重新坐下:“算了,今天我還有事。”看看外麵的陽光,應該不早了,“對了,我早飯還沒吃,你這兒有什麼吃的?”
“伊祁端餡兒的米糕。”
咳,華清心情很糟,還是不要理他了。
***
“可惡,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拽樣!當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哼!妖裏妖氣娘娘腔一個!”晏謙不滿地“哼哼”,今早是他賦閑以來第一次上早朝,就被某不識相的人參了一本。結果真宗還以為有理,讓他繼續在家思過。
“背後說人家壞話是不道德的。”萑歎了口氣,嘀咕了一句,“而且,蘇大人確實說得很對。”
“哼,我跟他遠日無仇、近日無怨,他幹嘛找我的茬?我看他是在他的司天閣呆太久了,腦子壞了!”晏謙越說越氣憤,“那個蘇遠,什麼狗屁國師!說好聽了還稱他一聲‘天師’,說難聽了不就一個臭道士!”某人不知死活地嚷嚷。
“喂,這是在大街上!”趙萑不得不提醒他,要不是與他走得太近,他一定裝作不認識這個笨蛋。還有,蘇遠何時成了“道士”了?那個一直是一身火紅的曳地紗衣,皮膚白得似失了血氣的年輕男子,一張臉精致柔美確實有些不辨雄雌……但怎麼也和“道士”撘不上邊啊!
“大街上又怎麼了?我就要說!”晏謙更大聲地喊叫,“蘇遠那個……”
“侍郎大人果然很忙啊,看來你隻要在家當個單純的擺件就可以了,不能再忙其他的了。”說曹操,曹操到。蘇遠安安穩穩地半躺在八位絕色佳人抬著的步輦上,雙目半閉,右眼上的單瓣水晶鏡片卻反射出一道晶亮犀利的光,直射晏謙眼底。
晏謙的臉色像剛吞了大便,而趙萑則如被雷劈了。震撼啊!這位近月來的朝廷新貴,每次出現都叫人瞠目結舌。唔,上次是直接從天而降,好像還有鮮花飄落;上上次是下人邊鋪西域進貢的紅地毯,他邊飄著來……每每讓他的皇伯父真宗都滿眼驚豔。隻是,趙萑納悶的是,這蘇遠現在由美人抬著出現在大街上,難道他隻是來逛街?唔?……怎麼這麼詭異!
“見過王爺。”蘇遠略略抬了抬手,算是見禮。
“嗬嗬……”
“王爺最好離某些某方麵不健全的東西遠一點,以免不小心受傳染。”輕飄飄一句,國師大人由美人們抬走了。
“嗬嗬……”警告嗎?
“哇!他影射我!他、他他他他!……氣死我了!”
***
“吱呀”一聲,枯朽的木板被踩碎,久經年月的破落小院裏竄出一隻灰色的家鼠,“吱溜”一下從中庭跑過不見了蹤影。
曳地的紅衣滑過門檻,積塵的地麵再不複當年光可鑒人的風采,日複一日堆積了時光的荒涼。一把黑色的羽扇扇開了蛛網,撲麵而來的塵埃紛紛糾結成往日的悲愴,轉角的房間,透過格子花的檀香門,一段白綾還在輕輕搖曳,散落的酒爵與托盤依舊無人收拾。
來人轉過身,抬眼望一眼中庭,秋日的陽光暖暖地曬著傲放的金盞,黯然的塵埃卻在身後猖狂著……
“噗噗”的空氣輕微的壓縮感震動了他,一隻水藍的蝶掙紮在蛛網的中心,幾隻腳粘在橫呈的絲上,死死地,被困著。
“為何會來這裏呢?”他靜靜地問,不用回答,“這裏早沒有生機了……小可憐哪。”手指輕觸著絲線,爬來的獵食者被他捏在指間,微微一壓,綠色的液體染了手指,生命消逝。
“自以為是的家夥。”指上的生命似從沒有出現過,他毫不在意地捏住藍蝶的雙翅,一扯,很技巧地讓它們與身體分離,然後又將它們揮入塵埃中。
“主子。”美豔的女子跪在屋前,喚了一聲,“該回了。”
“是嗎?”來了有一個時辰了,他竟毫無知覺,“是該回了。”泰一非正,乾坤有變,兩儀生相。
“走吧。”走動帶起的風吹動了曾經落地的辭文,翻轉著露出詞的一角:此生斷去情難續,從頭……
署名處,微可見的“從嘉”兩字,深深映入他鮮紅的右眼中。
***
唉,為什麼他身邊盡是些陰測測的人呢?趙萑鬱悶地想著。比如現在,華清像踮著腳的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背後。
“嚇死人不償命啊!”趙萑撫著撲通撲通直跳的小心肝,“華清你幹什麼嘛!”
“沒什麼,抓鬼。”
“啥?”抓鬼,他沒聽錯吧?
“話說其實也不是那麼回事。”伊祁端搖了搖道士用的鈴鐺,“隻不過是華清懷疑最近他這麼背是有鬼作亂所致。”汗,打死他都不信這個邪,自然,打不死就更不可能信了。
“嗬、嗬嗬、嗬……”秋天果然到了,秋風也起了,難怪他感覺冷了。
“其實我剛才隻說了一半——”伊祁端故意賣關子。
屏息,凝神,眾人等著他的下文……
“阿嚏!——”晏謙很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大噴嚏,還很不雅地將鼻涕和口水都往端臉上招呼。
完了!華清和趙萑心頭一跳,腦袋緩緩轉向端看他的反應。
剛從美夢中醒來的晏謙絲毫沒察覺到即將劍拔弩張的氣氛,徑自從他占據的軟榻上起來伸個懶腰。
“你、這、頭、豬!——”
一二三,“砰”!四五六,“砰砰”!
玉華清不安地皺了下眉頭,然後,機械地回頭看肇事的兩人——
“哇,我開元年的白瓷!——”撲去搶救正在嚴肅遵守地心引力定律的花瓶。“乒!乓……”碎片散成一堆垃圾。
“我……”晏謙不由吞了吞口水,斜眼瞄瞄端。
“一塊碎片一千兩。”華清蹲在地上默默數著,“一,二……四十,四十一……”
嗚,這是赤裸裸地敲詐!嗚,賣了他吧!
“看你還躲!”屢次竟然都沒有打到晏謙的伊祁端惱怒地一腳踢過去,根本不理會華清擋在他麵前數碎片。
“哇!——”死了死了。
“嘩啦!——”一排架子倒下,上麵的盆盆碗碗、瓶瓶罐罐,一股腦地“砰、砰”落地。
華清的臉黑了一層又一層,而被壓在架子下的晏謙此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我看你還怎麼跑!”端舉了個大鼎,兩腳叉開跨立在他腦門前。
“嗚嗚……”他用力、賣力、努力地哭。
“滾!”玉華清怒,“全都給我滾!!!”他們是要拆了他的凝碧樓嗎?!
“咚”,伊祁端嚇得脫了手,鼎砸在晏謙腦袋上方震得他嚴重腦震蕩。萑背一挺,有馬上就要遭殃的不良預感。
“快滾!——”一聲咆哮,狂風過境的凝碧樓回歸平靜。
***
“嗯,是真有鬼,”端理了理匆忙跑出所致的淩亂的衣服,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至於華清,不用理他。”
“嗯?”雖然跟端和華清相識以來遇到了不少事,但真的鬼還真沒遇上。
“嗯,我正要去看看。”順便找找遺落了什麼不該遺落的。
“那我也去看看。”趙萑的好奇心被激起,“隻是……”掛在他背上的大型垃圾不知如何處理。
“我不記得朝廷有頒過扔垃圾要罰款的規定?”他指指前麵,“噥,正好有家花樓,趕緊去丟了。”
其實,他做人不是那麼絕的。趙萑無奈於現實的殘酷,能不自己受罪,就不要找麻煩。唉,晏謙,你也不必太糾結,那地方你不是經常去的嘛!
想了又想,趙萑二話不說,拖著晏謙就走。
“果然,還是牽別人的鼻子爽!”端看看兩人的背影,對天空吹了聲口哨。他還是很記仇的。
***
他到底看到了什麼?為什麼端的身影淹沒在一片血紅中,隻剩一張猙獰的昆侖奴麵具在眼前異常清晰?
“端,端!——”剛剛那院中的金盞呢?那水池呢?
手握長刃,攢動的人影裏飛出一注鮮血射了他滿臉滿身。
“不!端,你在哪兒?!”趙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他做夢了,他一定是在做夢!
麵具人一步步逼近,趙萑無意識地後退,看著他手起刀落……
“啊!——”他要死了。
一顆美麗的人頭滿是鮮血地躺在他的雙手中,瞪大的眼珠能看見全部的眼白。
“哇!”嘔吐,恐懼感瞬間刷過他的全身,天哪,他到底看到了什麼?這不是真的,不是!
“端!伊祁端!你在哪裏,回答我!”趙萑撕心裂肺地喊,不,端就在他身邊才是,他們是一起來的,不,他不會丟下他的!
可是,洶湧的紅色並沒有褪去,四周隻是寂靜到不祥。一兩聲回音漸漸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