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古篇 第3章 孤雁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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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嗚哇,小夜這一篇更慢了,見諒哪!多支持我一下哈!!!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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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沉香斷續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
小風疏雨蕭蕭地,又催下十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李清照
***
“啊——”不要以為誰受了傷,受了驚嚇。這一聲僅僅是晏謙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笨蛋!”伊祁端如常地給他一個白眼,便轉身繼續靠著軟枕養神。
“這雨要下到哪天才有個停啊!——”晏謙嘟嘟囔囔地抱怨,對天翻白眼(不敢對伊祁端翻),“我要發黴了!”
“正好,我們正愁沒有蘑菇吃,就種你身上好了,不浪費資源。”
自上次繞梁走了之後,雨便一刻也沒停過。滴滴嗒嗒,似要老天把這積澱了幾千年的淚一下子流完。
“她是笑著走的。”伊祁端並不語,轉頭望向半開的窗子,默默想著。
“玉華清呢?”晏謙這才想起這間房子的主人,從他昂首挺胸大步邁進來到現在也有一個時辰了,怎不見玉華清?
“靖王府不好玩嗎?到這裏來幹什麼?”端慍怒地瞪一眼時不時打擾他的蒼蠅,沒好氣地咬牙。對,他對晏謙從來沒好氣。
嗬嗬,靖王府,提到這三個字晏謙臉色就同鍋底一般黑。他現在要敢去靖王府,那叫找死!
揶揄地睨他一眼,伊祁端似明白了怎麼回事。
“的確,萑也算個美人……”幽幽地開口,他悠哉地起身,眼裏有比玉華清見到錢時更盛的精光,“所以……”
“所以?”晏謙沒頭沒腦地跟隨伊祁端的目光。
“好好銷受你的美人恩吧。”趙萑無言地站在門口,黑色的錦袍陰沉沉,惟有手中的劍亮晃晃地閃著森冷的光。
***
很安靜,真的很安靜。他睜開眼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明明昨夜還如此喧鬧的呀!昨夜……
一星光照進窗來,陰暗的室內並未有些許明亮。天不是亮了嗎?為何,他看不分明?
“蕭郎!”靈魂深處有人在叫,可是,他不知是誰。
蕭郎,是他吧!默默轉頭,地上似有什麼青色的碎片紮了他的眼,“嗚嗚”聲不斷,他又痛苦地緊閉起眼,不再看。
“蕭郎!——”
***
夢魘,這次是他了吧!浮玉山上匆匆一別後,便再沒了消息。
“玉不在了。”這是他當年說的惟一一句話,不喜不悲,卻像已經沒了靈魂的空殼子。
“是呀。”他隻能機械地答,本不該告訴他的。玉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臭小子!你幹啥呢?想嚇死人啊!”門外一個路人粗魯地嚷著,“死開點,別擋了大爺的道!”
“啪!”的一聲,和著泥水,身著暗紅色錦衣的男子呆呆地倒在地上,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哼!”那人不忘往他身上又踢了一腳,悻悻地離去。
“沒事吧?”端撐著黑布傘,還沒等他上前,一抹脂粉掠過,柔而不嬌、媚卻不俗的清麗嗓音先他一步響起。
男子略略抬頭,搖頭,空洞的眼神沒有色彩。他輕輕站起,不理會一身的汙穢,淡漠地離去。
女子心一窒,沒有言語,望著那背影若有所思。
“歌袂,”端將手中的傘遞去,“找華清嗎?”他的表情淡淡,目光依舊在那離去的男子身上。是他嗎?
“啊,端,是你!”她微微一驚,一時沒回神,向後一個踉蹌,眼見就要倒下。
伊祁端眼疾手快,伸出另一隻手抓來。
一層紗而已!怎麼……端呆住,明明他抓住了,卻是手上空空。可是……眼前一晃,回頭,歌袂依舊在往下倒。來不及疑惑,伊祁端反手一撈,終於接住了她。
“端?”玉華清皺著眉頭看著他們,白底綠紋的衫子被剛才歌袂掉落的東西濺上了汙漬。
“沒事。”端自然地鬆手,俯身去撿那白紗包裹著的東西。
手指的輕觸傳來一陣顫栗,是她?
***
歌袂,開封城中的一名奇女子,無人知道她的身世,但人人知道她出世的才情、堪比男兒般的誌氣。
伊祁端掂量著手中的物品,剛才的輕盈已不複存在,似乎一切都不過是他的錯覺。
“好了,咱們言歸正傳,”玉華清搖了搖手中的象牙骨扇,“啪”地一合,“你確定沒有看錯?”
“是啊,我看錯了。”他捏了捏手中的東西,狠狠丟給玉華清,“我看錯了,竟沒發現你這奸商的本質!”
“嗬嗬,端,我知道自己很聰明,你不用時時提醒我!”玉華清拿起懷裏的小銀鏡在眼前晃晃,“總覺得少了什麼。歌袂說過,這顆寶石原本是沒有的。”沒有,世上絕沒有這麼妖異的金色。
“不是沒有,而是一直被掩蓋著。”幾乎是脫口而出,奇怪,他自己明明還不確定啊。
“哦?”狐疑的神色帶動狹長的鳳眼一眯,玉華清將銀鏡隨手往桌子上一擱,似問非問道,“看來,你又有事了。”
不是又有,而是一直有吧!伊祁端苦笑著,心緒躁亂地看著天空——雨珠沿著飛甍滾落,斷了線般,落地,濺起,散去。“這雨該停了吧!”歎氣,微皺的眉不見舒展,何時,何時才是停止?
“會嗎?”華清不答反問。既然有些心事不能說,那麼,便靜候著它自己浮出水麵吧。
***
趙萑緩步走在文淵閣學士府中彎曲有致的木結構回廊上。今日,身後再沒有晏謙上躥下跳的身影,卻又說不出是清靜了抑或是寂寞了。想想之前自己舉著劍把晏謙嚇得摔了個鼻青臉腫,便不禁一陣好笑。
憑欄暫駐,眼前一池風荷搖曳。夏的痕跡,在空氣的每一個分子中擴散。雨歇了腳,陰霾不散,風吹得他手中一疊書“嘩啦啦”翻動了數頁。這才,又繼續向前走。
彼時,暗紅色的身影,如同一朵灰敗凋謝的薔薇,從回廊另一頭,徐行而來。趙萑眨了眨眼,今日,隻有他約了呂大人來此,他是……紅衣稱著蒼白的臉更無血色,若非他的眼有一瞬明亮俊逸,趙萑定認為自己大白天見鬼了。
無聲無息、自顧自的步履,風吹得妖冶,心莫名而痛。有什麼,在他走來又擦肩而過的霎那在腳下滋生又瘋狂向上蔓延?趙萑一時分不清,那種被籠罩到透不過氣的感覺隨著那片暗紅色的臨近是如此強勢。他立在原地,邁不出,也忘了再向前。
許久,趙萑從一片寂靜中回過神,荷依舊亭亭地在風中舞著纖細的腰肢,那紅衣男子,似從未出現過。
***
“沒有消息嗎?”趙萑提筆在畫紙上又染上一片殷紅,畫中人淡漠的神情一如昨日遇見的紅衣男子。
搖頭。“像突然蒸發了一般。”玉華清斜倚在趙萑的靠椅上,“聽端的意思,這人還會出現。”睨一眼在一旁自顧自擺著棋譜的伊祁端,“而且,端可能認識他。”
棋子落地突兀的響聲,一顆琉璃色的黑子裂成兩半。
“王爺,歌袂姑娘來了。”小廝靜靜地立在門邊,恭敬地回稟。
“嗯。”趙萑看著玉華清,又看向那顆裂了的黑子,淡漠,對,就是那種淡漠的表情!此刻的伊祁端不是他所熟悉的,仿佛他的一切都正在淡出自己的世界。
“萑?”
“嗯?”伊祁端還是真實地坐在那裏,疑惑地看著發呆的自己,“啊,我們去前廳吧。”尷尬的失神。
沒有放晴的園子裏,玉華清走在最後,而端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歌袂的銀鏡子,是從一個自浮玉山來的“獵戶”那得來的。那“獵戶”,衣衫襤褸,跌跌撞撞,口中念著“凰兒!鳳兒!……”暈倒在歌袂的樓下,下人扶去照顧,他就莫名消失了,落下了那鏡子。
“凰兒,鳳兒!”伊祁端一驚,在一片金光中不省人事。
“端!”十步相隔,華清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在地上,錯愕中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凰兒,鳳兒……”遙遠的“啾啾”聲,端悲哀地沉淪進那片嗜血的金光中,緊閉的雙眼中流出一道清亮的淚。
“端……”趙萑沉默了,伊祁端已經失去了意識。
“你又欠了誰的債呢?”玉華清輕輕地停在他的身邊,蹲下,撐起他的肩膀。
而此時,趙萑有太多問號,卻不是開口問的時候。
“歌袂那兒你問問吧。”扶起伊祁端,華清架著他從偏門離去……
***
才停歇的雨又耐不住了,淅淅瀝瀝落得人心也濕了。
歌袂才從靖王府出來不久,華清還沒鑒別出鏡子出處,那“獵戶”的事沒進展,而伊祁端仍是昏迷著。
本來也沒什麼交集,為何這次,聽到那個男子昏迷會那麼震驚?那冷冷的臉,在玉華清店裏見過幾次而已……他不像容易生病的人吧。歌袂走在石板橋上,默默想著心事,卻不知雨已越下越大。
“呀!”橋上幾名女子的驚呼聲喚回了她的神誌,歌袂愣愣地抬頭,眼前是一雙溫柔而清澈的眸子。
是他,那暗紅色錦衣的男子!
歌袂這才注意到自己頭頂上舉著的衣袍。
“謝謝。”女子的矜持正讓她無意識地低下頭去,兩手中就被塞了兩片衣料。
再抬頭,他已轉身匆匆走入雨幕,暗紅色的身影濕透濕透。
拽緊手中的衣料,她凝望著人影重重的街道,心失落著……
***
“什麼?!”晏謙“騰”地站起,仰頭望著說話的人,卻被玉華清一掌拍下去。“哎喲!”華清那一掌很不客氣地拍在他原本就紅腫的鼻子上。
“嗚……”邊揉鼻子,邊抱怨,“華清,我好歹是傷員,哪有人這樣對傷員的!”
“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丟出去!”玉華清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又朝另一邊的趙萑瞥去,“或者,你希望萑親自請你出去,嗯?”
捂住嘴巴,拚命搖頭。他最近可不敢去招惹趙萑,除非他身上有哪一塊皮在癢!
玉華清歎氣著轉身,他並非要對晏謙怎樣,隻是此刻,端依舊昏迷不醒,他又哪有心情去煩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他從沒想過,暗地裏與伊祁端較勁,哪一天他真的會倒下,而原因還不是自己。就喜歡看他吃癟的樣子,喜歡讓他欠自己債,讓他乖乖把那些藏著掖著的古玩拿出來,然後他更吃癟!……
不能忍受,我做了那麼多,你都看不到……
“鏡子呢?”
“在這兒。”趙萑與玉華清突然相視一笑。
“怎麼了呀?”晏謙越來越覺得自己沒有存在感了。怎麼沒人問問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