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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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哥,是個兒子。”浩澤睜大眼睛,身畔粉粉的一團肉,和拳頭差不多大的小腦瓜,上麵胎毛還淺淺的,眉眼分明,一雙黑瞳定定的看著他,鐵衣又說,“恭喜,澤哥,你做爹了,醫生檢查過了,這小子雖然早產,身體卻健康,啥事沒有。”
他伸手撫,摸兒子的小臉蛋,麵上禁不住笑意,“玲瓏好麼?”
“她,還好!”鐵衣笑得不自然,回答的也不自然。
浩澤已換上苦笑,她怎麼會好,先是他不見了,接著又失去了孩子,她一定不好。
“叫他‘六月’吧!”他看著兒子,現在的他比這半年的任一個時刻都更想玲瓏,更想看看她。他對身邊的金輝說:“輝,我想去看她。”
金輝搖頭,麵色凝重,“澤,你還要做第二次手術,才能把嵌在脊柱裏的子彈取出來。而且,那群人還在找你找玲瓏,你不能再把危險帶給玲瓏。”
他頹喪的閉眼,現在的他還不能保護玲瓏,他也萬萬不敢再給玲瓏添加危險,比起失去生命,玲瓏現在的悲傷真的不算什麼。“好吧!”他妥協。
金輝坐在他身邊,抱過六月看,“先把身體養好,還有一場仗等著你呢,我們要他們血債血償。”
陽光下的角落,誰的歎息響在心裏?想要放棄,可是人在江湖,行動不由自己!他本有妻足矣,可是那越積越深的仇該如何了結?縱然他想放棄一切,也得先問過別人是否同意,終不由自己!他唯覺歉疚,對玲瓏。
“找人照顧玲瓏吧,她坐月子,千萬不能任她任性。”
“澤哥,你放心吧,琥珀在那呢,我晚上再過去看看。”
“琥珀?難道是白虎?”轉頭問金輝。
“是!”金輝笑著點頭。
“要恭喜金耀了吧?”浩澤淡淡的笑,目光鎖在兒子身上,那般眉眼,怎麼看都象玲瓏,禁不住潸然淚下。誰說男兒不流淚?隻因未到動情處!
“是,我們大家都等著你呢,等你好了,咱們幾對一起結婚。”
“我已經有兒子了,你們不用等我。都結婚就盡快辦,我看著也歡喜些。”
金輝接過話,“這個,你說了不算,你不參加,我們怎麼結婚?咱們四人共進退,這是祖訓。”
“好。”說到祖訓,那便隻能是無言的服從。
“把六月送去給奶奶照顧吧,你們知道該怎麼說。”
“是!”
幾人點頭,這樣三方都瞞著,也隻是權宜之計。
玲瓏敵不過琥珀的好意,到底讓琥珀照顧了一個月才下床。
正值惠和陳坦之放暑假,從英國回來看她。
惠的性格從前大而化之,不拘小節。這一趟回來,到收斂了許多。玲瓏原以為惠和陳坦之畢業就會結婚,沒想到兩人竟然出去留學,惠以為玲瓏和浩澤在一起,沒想到,玲瓏現在沒有工作還丟了浩澤。
兩人各自說了自己的情況,竟然有好一會相對無語。惠也不知道該如何勸玲瓏,這累累的傷痛,又如何能用言語平複?
惠和陳坦之告辭,約好再來看玲瓏。
玲瓏去看爸媽,爸媽下葬那日,浩澤說,他會照顧她。可是,他現在到底在哪裏,她已有七八個月沒有見過他,她不知道他好不好,他有沒有想她。
從前,外婆去世時,她還有爸爸媽媽,媽媽去世時,她還有浩澤,浩澤不見時,她還有寶寶。現在,她什麼都沒有。外婆,爸媽,浩澤,寶寶,全部離她而去。
生命與她,還有什麼意義?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魚與飛鳥,
不是星星的軌跡,
不是兩樹無法相依,
不是瞬間的尋覓,
而是,
而是我還在深深的愛戀著你,
而你卻已化作一縷風,一粒塵,
消逝與我的生命裏,
從此與我,
再無交集。
琥珀來電話報告說玲瓏今日情緒很好,浩澤細細的問了玲瓏和惠的對話,又聽說玲瓏去看爸媽,浩澤麵色頓變,握著電話,急道:“去,快去找她,要出事!”金耀和鐵衣兩人也慌了。
琥珀匆匆趕到墓地,遠遠見玲瓏迎麵走來,一顆提在半空的心才放下。
“你怎麼來了?”玲瓏麵上似笑非笑,“怕我做傻事?”
琥珀麵色尷尬,“怕你累著,你能做什麼傻事啊!”
玲瓏悠悠一歎,“我想過死,可我想在死前再見浩澤一麵,我想問問他,為什麼要離開我。”
浩澤聽了琥珀的話,問:“她說的是‘為什麼要離開我’不是‘為什麼要騙我’麼?”
“是。”琥珀不明白,一字之差而已,有必要這樣激動麼?
她當然不明白,局外人怎麼能明白個中情由,看懂個中情意?
浩澤脊柱中的子彈前幾日已經取出來,當日,金耀以為他隻中了一顆子彈,結果這顆子彈發現得晚了,先前取了一次也沒有成功。
所謂的因果就是這樣,他欠三叔公的,三叔公的兒子們又欠了他的,他不予再糾纏,金輝說這次不弄得他們翻不了身,這事沒完。
是啊,這事還沒完,那幾個人還沒有放棄找他和玲瓏。
想到玲瓏,心裏都糾結著疼。從前的玲瓏盡管堅強,有事自己抗,可那時的玲瓏多單純多簡單。現在的玲瓏,唉,曆經了這麼多,怕是早就心恢意冷了吧。
琥珀說她每夜練字,夜夜無眠,他真擔心她的身體。每天吃得少,睡得少,這樣下去身體怎麼能好得了。
他轉頭看金耀,“有沒有相熟些的腦科大夫?”
金耀不明白,“做什麼?”
“玲瓏最近不是總頭疼麼。”
金耀一點就透,“嚇嚇她?”
浩澤點頭,“點到即止,別嚇壞她。”
金耀心裏暗樂,嚇嘛,當然大嚇,小嚇誰怕!
玲瓏最近總是頭疼頭暈,琥珀推薦她來這家醫院就醫。
走廊兩側長椅上坐滿患者,站著的人或倚牆而立或與親友低語。
玲瓏在患者中間走過,身後有人說:“今天張主任不舒服,請拿到號碼的病患移步到406室外排隊。
身後人群傳來抱怨聲,玲瓏自顧自走出醫院,陽光依舊照著,圓圓的一輪,在頭上。
玲瓏走在陽光下,然而陽光下已找不到她的快樂。
那種感覺又來了,澤消失的那日,她似是失去了一切,近一年的時間,她費盡辛苦才找回一切,她以為找回來了,然而,沒有。
她一直以為走失的那個人是澤,原來不是,走失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與那些就醫的患者和看視病人的人擦肩而過,她連抬頭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了。
別人的死或活,與她何幹?
無幹!
她不過是一個腦中長著一顆瘤子的女人。
若生無可戀,死亡又有何懼?
罷了。
早死早了。
不必再回憶,也不必再感懷,更不必再奢望什麼。
澤不再回來,而她,也不必再等待。
腦專家的辦公室,金耀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進來。
“她很難過!”專家說。
“我知道。”金耀語氣篤定。小嫂子,若你過不了這一關,你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澤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