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三峽.星火  第十九章 臨江行,夔門借舟,旱八陣曬敵(3)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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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有悠揚的琴音,沒有悲亢激昂的節奏,也不是小橋流水的情調,甚至聽不出一絲情感。是空鳴,其中似有期待,似有絕望,也有一種擔心。
    看到路人指引的船王住址時,正好有個瘦骨嶙峋的小子推開柵欄要出來,看他身後背著的藥材,吟兒推測他是個小大夫。怪哉,難道是船王生了病?吟兒上前去問,近看才發現那小家夥原來是個女孩,趕緊把稱謂換成“姑娘”,吟兒打量著她容貌還好,卻骨瘦如柴像沒有吃飽飯的孩子,心下奇怪:“請問這是船王家嗎?船王可在家?”
    “您二位來找我師兄?請進請進。師兄在彈琴,你們稍稍等片刻。”她笑著,很純真的表情,和柳聞因的年齡相仿,卻沒有聞因生得俊俏,卻因為她的瘦弱,惹得吟兒憐惜。
    “船王的師妹,竟然是個大夫?”吟兒心裏納悶,其實也沒什麼說不通的,他們的師父精通各種行業罷了。
    “蘭山,你先招待客人,待我將這一首曲子彈畢。”在內彈琴的船王忽傳一句,實為對盟主的大不敬也。這船王個性也真別扭,隔著簾幕看他容貌不清不楚,他很忙,說完這一句,立刻繼續撫琴。
    可是吟兒卻沒有爆發脾氣,聽得這句以後,驀地神情黯然,勝南不禁也一怔,“蘭山”,怎地這麼巧,是大夫,都叫闌珊嗎?勝南隻是根據這樣的一個表情,就猜得出吟兒是在刻意地忘記越風,卻無論如何也忘不掉。
    勝南回頭去問這丫頭:“姑娘是叫蘭山?”
    丫頭略帶疑惑地看他:“是,在下名叫賀蘭山。”
    勝南和她一照麵,也覺有些熟稔,賀蘭山的驚愕更甚:“您不就是昨夜那位,在灩澦堆救我性命的大哥?”吟兒一驚抬頭,勝南微微一笑:“是與姑娘的緣分。”
    “怎麼?昨夜你與這賀姑娘見過?”吟兒奇道。賀蘭山點頭:“昨日我去灩澦堆出診,救了人性命反被那惡人扔下了江水,幸好有這位大哥路過相救,否則,我哪有性命在……”
    吟兒點點頭:“難怪勝南你說灩澦堆有金人的蹤跡,原來是遇見了這樣的事情……”
    “這位姑娘,到真是咱們這一戰的引路人。”勝南不禁感歎這人世之小。
    卻聽那簾後撫琴的船王問:“我從來便想,江湖與俠客互不相容,俠義心腸,怎會在爾虞我詐的江湖上存活許久?還望林兄為在下解答。”
    勝南吟兒皆一愕,想對麵此人神機妙算,估計已知他二人來到的身份甚至原因,吟兒有些緊張,勝南當即回答:“行走江湖,對付不同的人自然是用不同的心腸。船王不在江湖,所看那江湖上的爾虞我詐其實隻是片麵景象。”
    “那麼林女俠,江湖是什麼?”船王猝然提問,竟稱呼自己是林女俠?吟兒心裏咯噔一聲,差點被這句問跳起來,強裝冷靜漠然作答:“船王,我不姓林。”
    “江湖是什麼?”船王再問,語氣並不友善,吟兒心想,我不可能拿我那四句論江湖答你吧,心念一動,不能再耽誤時間,“江湖是以暴製暴的地方,跟蠻不講理的人,就隻能講蠻理,跟橫行霸道的人,就隻能蠻橫著幹!”吟兒繼續說,“船王想必知道我們來借船的原因?就像這次,不屬於夔州的人和東西,都必須攆出去!”
    船王忽然繼續撫琴不理會她:“民眾安居樂業,和平維生不好麼?你們以暴製暴,覺得自己初衷對嗎?你們好戰,卻真正破壞了和平……”
    吟兒一愣,船王這一論,當真給他們的這一戰以至於將來的金宋之戰,定下了惡劣的評論,好戰者,何來的俠義心?
    勝南笑而否決:“和平?什麼叫和平?和平是和睦而平等。我們和睦麼?邊關上仍然騷動,盜寇成災,百姓水深火熱走投無路,金國組織更是肆無忌憚任意妄為,甚至此次有兵將潛入夔州破壞聯盟,船王可以知道他們居心何在!我們平等麼?現在朝廷和金廷的關係,是侄兒和叔伯的關係。和平,若再不真正實現,所謂安居樂業,怕要變成安逸存活,樂不思蜀了。”
    “說的,也是有一番道理。”那船王停止撫琴,“林少俠和家師描述的一模一樣,是堅決的主戰派。”
    “不知尊師是?”勝南疑道。
    “家師說了,若你在七月十九,真讓金人絕跡夔州,他自會與你相見。”那船王收拾著琴,從簾後出來,也隻是三十多歲,年輕有為,自是值得他高傲高傲,這模樣,到像極了一年前的宋恒,遇見獨孤清絕之前的宋恒。吟兒想,以後我到這裏來搶你的生意,看你還驕傲。
    勝南卻聽出弦外之意:“船王是要饋船與我抗金聯盟?”
    “就算家師不吩咐,就算蘭山沒有被你搭救性命,我也要饋船。”船王一笑而過,“你二人說的有道理,不屬於夔州的,自然要攆出去。否則,不是真正的和平。”
    賀蘭山麵露喜色:“師兄方才,原是故意為難?”
    船王輕聲道:“不過,家師有個條件,如若開戰,需讓蘭山去打頭陣。”
    吟兒一頭霧水:“為什麼?”
    船王看向賀蘭山:“蘭山,你同他二人一並去參戰,師兄在這裏等候你的好消息,有多少船去,至少有一半的船要回來。”
    吟兒繼續摸後腦勺,暗暗想:這藏在背後的船王師父,又該是一個諸葛亮,神機妙算到這種地步,能算出自己姓氏真是不賴。這賀蘭山的頭陣,估計也內藏玄機。吟兒突然問船王:“敢問船王,這一戰我們的勝利的把握有多大?天機可否泄露?”
    船王麵色凝重地轉過頭來,卻搖搖頭:“隻送二位一句,此戰多有變局,處處小心為上。”
    勝南聽他此語不像有假,輕輕點頭接受這句忠告,不錯,這世上有很多事情,無論誰也算不出來。
    山嶽潛形。
    有些地方,生來就逃不了戰。
    臨陣布局,即將與勝南吟兒一同接洽金南敵人的,是風行夫婦、李君前、葉文暄、海逐浪。頭陣的確留給了賀蘭山,以償船王借船之恩。
    “毋庸置疑,敵人是金南前十,除卻第四第十未至,第六石暗沙已死,第七魏南窗重傷外,理應都會參戰。陵兒你於後方督戰,風行對付東方雨,君前應敵完顏猛烈,詭絕便交給文暄,海將軍指揮戰事,想必海將軍最擅長這種類型的交戰。”
    海逐浪收斂不住傳說中他的無限豪爽:“林兄弟放心,豈有海盜怕江浪的道理!”
    吟兒不理解,像海逐浪這樣一個表麵看來大大咧咧的粗人,怎麼會被宋恒說成叛徒,他身上到底出了怎樣的事情,他如果沒有錯,豈不是說天驕錯了,宋恒錯了?
    “我負責處理黃鶴去,吟兒你該和小王爺比一比劍了,他是金國著名的‘劍癡’。”勝南的命令一下,吟兒早便將雲藍說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打完了陳鑄,再去鬥小王爺,勝南沒有想過,這樣會把吟兒推向更危險的境地。
    金陵看吟兒連連點頭的模樣忍不住半開玩笑:“勝南你真是偏心,把金南第九給宋國第一打,卻把金南第二的東方雨強塞給我天哥。”
    吟兒一愣,隱隱嗅出金陵的故意,再看勝南,他也笑了:“排名不分先後。”隨後正色說:“不過,大家都要小心,他們的武功都不容小覷,切不可掉以輕心,東方雨一掌就可以山崩地裂大家都見識過,完顏猛烈移形換影的技巧獨步天下,詭絕在作戰的時候可以花樣百出,小王爺劍法更是爐火純青直逼盟主。”
    金陵暗笑,勝南還是在捧吟兒,可是他做得也不錯,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要避免輕敵,唯獨吟兒卻需要誇獎需要捧,最怕的,便是吟兒灰心喪氣,金陵走到吟兒身邊握起她手:“鳳姐姐,抗金聯盟的奠基之戰,輸什麼也不輸麵子。這一戰,你一定要樹好你的威風,要記住了,盟主在,抗金聯盟亦在,盟主不倒,抗金聯盟不倒。軍心凝不凝聚,首先就看你堅不堅定。”
    勝南點點頭:“不錯,吟兒,金人可能會著重地對付你,想擒賊先擒王,逼迫你先投降,不管開場敵人是誰,你都要記得四個字,死不認輸。”
    “好!”吟兒堅定點頭,“死不要臉,死不認輸!”
    眾人都臉色一變,怎麼又多了“死不要臉”在裏麵啦。偏偏還說得這麼堅定這麼順。
    “可是勝南,金南前十,還有一個強敵你沒有說。十個去了四個是六個。”陵兒心思畢竟細膩,吟兒一怔,掐指一算的確還有一個勝南沒有說。
    “是,金南第一,賀若鬆,也隻有他,能在黃鶴去之外屯兵,不受黃鶴去控製。”勝南輕聲說。
    “賀若鬆,我是再熟悉不過了。”風行一笑,“我們掌法界的老祖宗,他的絕活名叫‘寒浸掌’,寒意、內力和掌法融為一體,今時今日,無人可破,因為這三者不僅相輔相成,就算拆開來比武,賀若鬆都當仁不讓是當世絕頂。”
    “原來是這樣,壓軸的永遠是最強的。”吟兒自感歎。
    “哦,那玩意很邪門,聽說大多高手敵得了他內力和掌法,卻破解不了他寒意!”海逐浪回憶道,“傳言著了他的道,身體就會瞬間結冰,從兵器傳遞到全身。被賀若鬆這麼一冰封,除非你內力比他高強得多,否則根本無力突破甚至無法動彈。”
    “是真是假?瞬間結冰?”吟兒一怔。
    “可能與他所練內功心法有關,我記得薛無情就可以用內力聚出真火來,若非親眼所見,也以為無稽之談。”勝南一笑,“見識的人多了,奇人早該不足為奇了。”
    “這倒也是,我當年去流求島上搜刮財寶,認識一個幫主,他一旦要練內力就集合幫眾去跳海,結果還挺奏效。”海逐浪好像開始打誑語了。勝南微微一怔,吟兒已經對此產生了興趣:“真有這麼怪異的人?”“是啊!”海逐浪擁有了短刀穀之外的第一個聽眾,顯得非常興奮,“就是這幫主,纏著我要送刀給我,硬要留我做他女婿。看,這口掩月刀,就是他強行送我的。”
    勝南也不知是該信還是該不信,也到後來才知道,這是海逐浪吹噓自己的必吹語句,旁人都吹噓自己本領,唯獨海逐浪愛吹噓自己受女子歡迎。
    言歸正傳,金陵略帶擔憂地看向勝南:“那麼,賀若鬆一定是找你作戰。他對你有仇恨,因為是你下令將冷冰冰強行扣住了,他會刻意地來對付你。”
    看勝南神色嚴肅地點頭,海逐浪哦了一聲:“這麼說來,是林兄弟來應戰賀若鬆了?唉,怪隻怪天驕有事在身,否則,到可以幫忙應戰。”
    “不必請天驕相助,短刀穀事情太多,大理的據點也還沒有安妥。”提及大理,勝南不可能想不到玉澤。
    “我還是一句老話,珍惜眼前人。”看他掩飾神傷,陵兒一笑勸慰,“世上好女子太多,比如雲煙姑娘,還有別人,都一樣地對你好。”
    吟兒低下頭去,陵兒的每個字都在暗示,她都聽得懂。一樣地對勝南好,可是勝南卻不能知道,不是她不想勝南知道,而是她不知道勝南知道以後她該如何是好。
    勝南對情事卻顯然不及戰事用心:“這些還是容戰後再說。對了,陵兒能幫我找些鹽來麼?”
    “鹽?”陵兒一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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