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相知3【醫院碎碎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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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一晚上沒休息了,回去睡會吧,靜好有我陪著就可以了。"昨晚奉孝把靜好送到醫院待醫生檢查完畢便出去解決了一些瑣事,本可看成無關痛癢的瑣碎之事,但關係他們家生意的存活問題,他不得不離開親自處理,事情解決後馬上趕了回來,一走進病房看到的就是還未蘇醒的靜好和同樣疲憊的顧言倫,他對顧言倫的感覺,尊敬中摻雜著無形的藐視,童年中他看到圍在顧言倫身邊歡呼雀躍的靜好,看到坐在他前桌的靜好頭頂著衝天鞭子,很難看很難看,卻興致衝衝地告訴他這是她爸爸的傑作,看到顧言倫多次無緣無故地把靜好丟在馬路上,街道旁,他亦看到多次拋棄靜好的顧言倫痛心的模樣,兩個人的分分合合,像一部電影一樣在他的記憶中反複播放,哭聲笑聲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腦海回蕩,他曾經嘲笑過顧言倫的懦弱與無情,痛恨顧言倫不給靜好一個穩定快樂的家,可是看到靜好圍著顧言倫毫無芥蒂地傻笑,他才知道原來顧言倫才是靜好心中最美麗的風景,他恨也罷,痛也罷,嫉妒更罷了,即使心中有百般滋味,他不過是他們父女倆之外的過客,世間最容易拉近兩個人距離的是血緣與親情,他與靜好算什麼,如果不是他對靜好的不離不棄,或許靜好早就想與他斷絕友情關係了,更何況是進一步的發展。於是他以各種借口留守在靜好視線之內,一場用心良苦,誰知?
    顧言倫自知虧待了自己的女兒,可是他不知道從何說起,除了說"對不起",他還會說些什麼,事到如今,他才曉得他是一個多麼不善於表達的人,他可以滔滔不絕講述曆史故事,他可以很頭頭是道地批評犯錯的學生,他可以坐在全國著名的會議廳中間論述自己的學術研究,卻不會對靜好表達自己的關心,哪怕是一句"爸爸在乎你"也說不出口,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兒,看到她頭綁著繃帶,一臉憔悴的模樣直打得他心疼,而他卻無能為力,他望了望靜好,囑咐了幾句,黯然退場。
    靜好一句話也沒說,看著顧言倫離開的背影,惺忪的睡眼氤氳一層水汽,無話可說,翻身背對著奉孝。
    時間悄悄地流逝,慢的讓人心生焦慮,奉孝等不到靜好一句話,像個傻子站在床邊太久了,索性替靜好收拾從家帶來的必用品,他以為靜好睡著了,哪知卻看到了靜好聳動的身體,他輕輕地拍了拍靜好的肩膀,側過身一看,原來是哭了,他繼續拍著她的肩膀,說"不哭,不哭了"。
    靜好拉住被角,蓋住了臉,"奉孝,你說明明是一場好事,全家喜氣洋洋,偏偏闌珊收場,人人不得歡笑,為何鬧得如此之僵?我以為我是世間最幸福的人,可在別人眼裏我是掃把星,掃到哪裏都會帶來黴運,尤其是對我爸爸,結婚本是人生中一件大事,而他卻不快樂,新婚不久,我便惹了事,害得他與魏姨吵架,鬧得家裏雞犬不寧,你看他剛才轉身的模樣,渾身寫滿了疲憊與無奈,是不是他有了我便沒了陽光之日?"
    靜好側身躺在床上,背對著奉孝,他看不到靜好的表情,但聽到靜好這番話,心裏五味雜陳不知何滋味。何時設身處地地考慮靜好心境的,他不記得了,但他記得少不經事的青蔥歲月裏,他和眾多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一看到靜好便追著她喊"拖油瓶","沒媽的孩子像個草"之類不好聽的話,那時候的他以為這樣的生活很是刺激,鬧得不亦樂乎,甚至是搶先欺負靜好,打她罵她,在她身上潑冷水,什麼糟糕的事情他都做出來了,可是那時候的顧靜好被欺負後不反駁不哭不鬧,隻睜大眼睛望著他們,薄嗔淺怒,眸光流轉,顧盼之間,異於常人,像一股電流衝擊奉孝幼小的心,無論奉孝怎樣使壞,靜好無所反擊,倔強無聲地望著他,那時他的心軟了下來,離開孩子群走到靜好身邊,拉住她的手對她說,"靜好,你哭吧。"弄得靜好哭笑不得,他看到靜好笑了,會心的那種笑,最後還是沒有哭,反而自己"哇"的一聲噼裏啪啦掉下眼淚,後來有一次兩個人又談到了這件事,奉孝解釋自己的眼淚是"不知所措便流了下了。"真的,他是真不知所措了,按他的理解,靜好是應該大哭一場的,可是靜好沒有哭,在後來二十多年的相處中,他很少看到靜好的眼淚,他嘲笑過靜好的無情,可是冷靜下來他是多麽希望靜好能哭出來或是把心裏想的事情說出來,可是這些場麵他都沒看到,他隻得說,"靜好,你太壓抑了。"
    亦如現在,他聽出她話語中的哭泣,卻看不到她流淚的樣子,他剛想說一些安慰靜好的話,還沒開口,靜好轉過了身,對著他笑,"奉孝,我沒事了,很多事情我都懂,你不用安慰我了。"
    奉孝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極度悲傷,猜世界一國家?”靜好突然問道,奉孝抓不到思緒,想想原來是靜好又和他玩起了猜謎底的遊戲,於是故作思考,抓耳撓腮,嘴卻不配合率先說出答案,“埃及。”
    “恭喜你答對了。”很標準的《開心辭典》中王小丫的語氣。
    “說盡心中無限事,打一清代皇帝?”
    “道光。”
    “脫離險境,猜一古地名?”
    “臨安”
    “順其自然,猜一古代城市名?”
    “應天。”
    "胖子開會,猜中國一城市?"
    "合肥。"
    "原來很牢固,猜一唐代文學家人物?"
    "曾鞏。哎,我說豬頭,一大早晨猜謎語有什麼勁頭,這些謎語打小就猜,我都煩了,你想說什麼,直接大大方方和我說,我腦子沒那麼靈活。"
    “奉孝,我要說什麼,你都明白不是麼?”
    奉孝沒有回答,他知道靜好這個孩子怪怪的,想要告訴他心事總是不直接表達,用很多曆史謎語間接表示,一開始他不知道這是靜好的說話方式,時間長了把謎語一聯想,才曉得靜好話中之意。
    “傻孩子,幹嘛這麼委屈自己?”他輕輕地揉了揉靜好的頭發這次靜好沒有躲開,嗬嗬笑了起來,“奉孝,你見過我這樣的病人麼?我這麼精神,還有精力和你開玩笑,你看我像個病人嗎?”
    “嗬嗬,你不像,你現在不像,可是不知道昨晚是誰像個球似的,咕嚕咕嚕地從樓梯口滾下來,你不知道呀,那個球呀滾下來的時候正好滾到一家門口,正好是那家主人出門,嚇了人家一跳呢,而那個球呢,四腳朝天,那個姿勢。。。。。。慘呀!”
    “滾就滾下來了,幹嘛給我描述地這麼慘,我本來是不想回憶的,你知道不,滾下來的感覺就像天翻地覆一樣,你看我的嘴是不是很像《東邪西毒》裏梁朝偉一樣的香腸嘴。”說著靜好右手按住雙唇,嘟著嘴,很是可愛。
    奉孝“撲哧”一聲笑了,“虧你想象力這麼豐富。”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是無敵小才女作家,可惜我這麼倒黴,從樓上滾了下來。也不知道我嚇著門口那家沒有。”
    “嚇著?沒有,沒有,沒有嚇著,就是把人家鎮住了,當時那老頭瞬間‘嗖’地一下坐在了地上,直接來了個半身不遂。”
    “啊?這麼嚴重?那、、、那老爺子在哪呢,我得看看去。”說著靜好掀起被子準備下床。
    “哎,我說顧靜好,說你胖子就得喘氣?騙你呢,當時是一個年輕人,他看你滾下來馬上扶起了你,要不是他我也不會很快把你帶到醫院呀。”
    “哦,那我得謝謝他了,謝謝他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
    “不用操心了,我已經謝過他了,等你好了回到家了,咱們再去感謝人家。”
    “恩,還是奉孝想得周到。”
    “嗬嗬,難得你誇我一次。”
    “我總是誇你呀,我不是曾經說過,你是我生命中最有印象的人麼?”靜好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可惜呀,可惜呀。。。。。”
    “可惜什麼,貌似我伺候你伺候地很周到呀!”
    “當事時我一個吱溜右腳一道貝式弧線,左腳騰空而起,耳邊赫赫生風,向上引體與地麵成絕對平行線,可惜後麵沒有電影中的男豬腳接應的雙手,於是我沒有做成亂世佳人,沒有機會享受電視裏男豬腳深情款款的一望,隻得像個球似的滾了很幾個圈。”
    “被電視劇坑害的孩子,滿腦子都是不現實的想法,你算是幸運了,我有一哥們,他更逗,喝多了下樓梯,叮了噹啷咕嚕滾下來,為了掩飾尷尬,很氣憤的說誰他媽的踹我?!大家都笑噴了。”
    “滾下來有什麽好笑的,誰沒有個失足的時候。”
    “不是,他情況可雷人了,他分明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嘿嘿,是挺逗的,我說奉孝,這個人不會是你吧?”靜好奸笑。
    “小豬,話不能這樣直接吧,是我又如何,你不是也說了‘誰沒有個失足的時候’。”
    “對,對,誰都會在犯錯或者出醜的時候給自己找到理由。”
    這個寒假,對靜好來說,非同尋常,第一次是在醫院過年,靜好很是興奮,每天像個小孩似的在醫院走廊穿梭,充當護士的角色,照顧著等待醫治的人。顧言倫,秦奉孝囑咐了很多次要注意傷口,顧靜好還是當沒聽到,有時候不當聾子的時候,她會反駁一句,理由是住院的人心會煩躁,尤其是自己一個人來醫院看病的,大過年的有誰願意在醫院度過呀!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奉孝鄙視她!
    “狗拿耗子是多管閑事嗎?前一陣子我還看見我家豆豆捉到一隻老鼠呢!”“豆豆”是顧靜好養的一頭狗。
    “哎!我說,你別給我扯淡行不,你看看你,頭上纏著繃帶,腳上也燙傷過,還像個兔子似的跳來跳去,像個女生麼?”
    “我本來就是個女生,還有個什麼像不像的,你看我前有胸,後有屁股,有模有樣的,多女人!”
    “嘿嘿,是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很標準,不過個頭小了點。”
    “我說秦奉孝,自小你就嘲笑我的個頭,我個矮怎麽了,董存瑞個不高,關鍵敢舉炸藥包;雷鋒同誌個不大,可他的精神傳天下,沒聽過著名的拿破侖說過,我承認我比你矮一個頭,但是如果你們因此而嘲笑我,那麼我將砍下你們的頭,消除這個差別。咱們試試如何?”靜好靠近奉孝,做出砍頭的姿勢,奉孝躲在了一邊。
    “暴力,暴力,野蠻,野蠻,你說你,將來有誰願意娶你!”
    “沒有人娶,我就不嫁了,正好我還沒有理由留下陪我爸爸呢!”靜好一臉開心的樣子。
    “如果,如果,我說我要娶你呢?”奉孝剛問出,醫院走廊突然嘈雜起來,人來人往,個個都是焦急的樣子,原來是剛送進來一個出車禍的傷者。靜好站直身體貼在了牆上,看著鮮血淋漓,目瞪口呆,一直惡心的難受,奉孝撥開人群走到靜好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兩個人靠在一起,看著傷者被推進了急救室,“我們都要接受突然的打擊,這樣的事是常有的,不要沉浸於別人的難處。”
    “恩,我知道。”很久之後靜好才回答,她胡亂地撥了下擋在前麵的頭發,笑了笑,“奉孝,你剛才說什麼了?”
    “我說什麼了?”
    “是呀?你說什麼了,別裝蒜,告訴我!”
    “算了,沒聽到就沒聽到吧,好話不說第二遍。”
    “你對我不坦誠。”
    “如果坦誠,我更沒有好日子了。”
    “我有那麼暴力麼?”
    “也不知道顧叔叔是哪根筋壞了,給你起個‘靜好’這個名字,說什麼‘安靜恬好’,屁呀!純一個魔頭。”
    “哎呦!奉孝,越來越能耐了,居然知道我的外號,我記得沒和你說呢,我在大學的外號就是魔頭!話說古有李魔頭,現有顧魔頭,號稱我是人見人躲,不見但聞風喪膽的顧魔頭。”
    “我服了你了。”
    “就等你這句話了。”
    奉孝想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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