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相知 2【我不是你們的拖油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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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好像個球似的在床上滾來滾去,似是不亦樂乎,實則煎熬得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靜好聽到門外終於有了動靜,馬上象一隻貓似的豎起耳朵,正襟危坐,心說外麵的人呀,不要怪我偷聽,本姑娘百無聊賴,一時好奇心泛濫不得不聽,如果我侵害了你的權利,告我也沒用,偷聽是不犯法的,她雙手捂著嘴嘿嘿笑了起來,外麵的動靜越來越清楚,似是開門聲,靜好不得不警惕起來,莫非有賊拜訪新家?這小區是新近才竣工的,並不在繁華階段,很多居民還沒有搬進來,算上顧家,也就兩三戶,因為要裝修,來來往往的不是主人便是裝修人員,或許另加一些不懷好意之人,正常人都忙著過年呢,更何況是小偷,他們也要尋找生計度過一個新年呢!靜好渾身一哆嗦,不敢想象下去,揪過一席被子蓋在身上,躲在裏麵挺屍。
    “我知道我有這個責任維護好這個家,做到每個人滿意為止,可是璃璃,咱們不光有父母,還有孩子,好好是大了,可還是我的孩子呀,非得要像你父母說的那樣分開,弄得家破人亡麼?咱們現在不是很好嗎?你,我,好好,三口之家,一起生活,日子怎會難過?好好是我女兒,憑什麼要我放開她?”
    “言倫,我爸爸媽媽那樣說是不對,可是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你怎麽不聽我是怎麽想的,我沒有嫌棄靜靜,我早已把她視為己出,何時想過不要靜靜了?你生氣情有可原,可是為什麼要在回親家這天摔門而去,一聲不響就離開我家,你說要我怎麼對爸爸媽媽交代,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別生氣呀,我會找時間去說服爸媽。”
    “我能不生氣嗎?自打我跨進你家門口,魏伯伯就一直問我要怎麼對待好好,說來說去不就是暗示要我趕走好好嗎?好好雖不是我親生的,但也是我養大的,二十年了,我早已把她當成了我的親生女兒,那麼多困難我們都走過來了,你看好日子來了,他們卻要我放棄她,你以為好好是一件商品,說不要就可不要?請你們要考慮我的感受,更要考慮好好的感受。”
    “言倫,我說過了,我爸媽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咱們不要受他們影響好嗎?咱相安無事地過日子好嗎?”
    “我知道要過好日子,可是你父母,我以為相處了這麼多年,伯父伯母會理解我的處境,可是,可是,算我看錯了你。。。。。”
    “言倫。。。。。。”
    聽到這裏,靜好也能猜出顧言倫與魏璃爭吵的原因了,無非是魏家不想讓她幹擾顧言倫和魏璃的生活,靜好坐直的身體瞬間攤了下來,原來生活竟是如此的不堪,她興高采烈地做著顧言倫的女兒,以為高枕無憂,以為可以一輩子下去永遠做著他的女兒,以為這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可是在外人眼裏,顧靜好竟是顧言倫的拖油瓶,給了他束縛,給了他壓力,卻給不了他幸福。爸,你給了我生存的環境,給我了幸福的二十年,我早已別無他求,是否也要還你一個更幸福更安穩的生活呢?如果我的離開你能幸福,那我就離開吧!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隨便扒拉一下頭發,走了出去。“爸,姨,你們回來了。”語氣很輕,聽不出任何情緒,但驚動了正對峙著的兩個人,靜好看到魏璃手裏的包掉在了地上,看到顧言倫身子抖了一下,她別過鬢角,淺笑無語。
    “好好,你,你怎麽在家?”
    “靜靜,你,你怎麽在家?”
    對麵的兩個人異口同聲道,問罷,難免不尷尬。
    “恩,搬了新家,我還不習慣,不知道要去哪,就在家等你們了。”她平靜著說,笑著走近他們,對著顧言倫說,“爸,您不必為我煩惱,我也不希望成為你的包袱,我是你的女兒,但沒有權利幹涉你的婚姻生活,如果我的存在會打擾你的生活,我會想辦法不去打擾,魏姨,是我一直最喜歡的人,我希望她幸福,請你一定要給她幸福,爸,你們不要在我的事上吵架了,不要再互相傷害了,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以前你們不是相處的很好嗎?何必為了微不足道的事情抓破了臉,我不難過,但看到你們吵架,我心裏就難受,如果真的為了我好,就不要吵架了,安安心心地過日子,不要顧及我的感受。”
    生活中總有這樣的時刻,明明心裏一陣陣酸楚,卻要笑著麵對,笑著說下去,不管對方反應如何,是喜抑或是悲,都要假裝鎮定地說下去,她極力地忍住打轉的眼淚,卯足了勁兒說什麼也不要哭,她知道爸爸和魏璃因為她說的話呆住了,可是是要接受還是拒絕,她都要耐心地等待他們的反應,她笑著,似乎隻有笑才能緩解心底的痛。
    “好好,你說什麽呢?誰拋棄你了,爸爸不丟掉你,爸爸不離開你。”動情之處,顧言倫不由自主地撫住靜好的臉,在靜好的臉上,他看到了淚,看到了靜好的不知所措,看到了她的決絕,明明心裏不願意,可是這孩子總是假裝很好很堅強,笑著麵對別人的質疑,你說我怎能拋棄你?有人說過,對男人而言,這世界上最奇妙的感情,就是父親對女兒的感情。因為女兒是男人一生中唯一得不到的女人。不論多愛她、寵她,終要眼睜睜的將她交給另外一個男人。然而,對這永遠隻有付出卻得不到回報的男女之情,男人卻又甘之如飴,而且還祈求她永遠幸福快樂。所以,女兒對男人而言,永遠是心中最特別的存在,也是最特別的感情付出。此時要他付出什麼才能贏得女兒的幸福,如果這樁婚姻給靜好帶來不幸,他得到又如何?虛無的未來怎抵得上曾經的相依為命,那些苦痛心酸的往事怎麼可能讓他拋棄她?尤記得小時候的好好,安靜美好的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卻是懂事得很,每逢下雨天,總是站在雨中給他送傘,看他上課看他忙著工作,硬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淋著雨等著他下課從教室走出,尤記得某一年的冬天,因為勞累突然暈倒,好好嚇得大哭,卻還是抹幹眼淚扶著他走向醫院,那時候的好好是多麽的小,多麼的瘦弱,硬是一步一步走向醫院,挽救了他的生命,此時的好好已長大成人,羽翼已滿,雖可海闊天空任她飛,但怎能說放棄就能放棄呢?莫說是為了守住自己二十年付出的成果,僅是與靜好的相依為命,他就不忍與她離開,甚至自私地想保護她一輩子。
    魏璃看著父女倆相視無語,曉得自己已是外人,婚姻算什麼,抵得上父女的默契麼?父女吵翻了再見時亦是血濃於水的父女,夫妻分開或許就是陌路之人了,她憑什麼霸著一個不愛她的人過一生一世?她以為她和顧言倫可以相濡以沫,執他之手白頭偕老,沒想到新婚的第二天,自己卻讓他苦惱不已,以後的路將是如何,誰知?她隻希望她的幸福不是夢抓也抓不到。
    “靜靜,對不起,我父母年事已高,辦事糊塗了,你別介意呀,姨不是那個意思,真的,姨不趕你,姨喜歡你還來不及呢!對不起,對不起。。。。”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竟變成了小聲的哭泣。
    靜好本想要安慰魏姨,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嘴張開又閉上,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狠下心離開,因為再停留一步,她就要貪戀他們給予的親情無法自拔了,她拉住顧言倫的手,又拉過魏璃的手放在一起,說:“你們要好好過日子。”說完撇開他們,徑直地走出,門關上的一瞬間,她急速地跑了出去。
    跑的太倉促,她的腳疼了起來,為了逃避,她顧及不過來。一直告訴自己趕快跑,不要讓他們追上來,腦子裏反複想著這個念頭,衝下樓速度過快,一不留神腳踩空了,懸在空中的腳不知道要放在哪,放也不是收也不是,身子沒了重心,腳一下子落在了幾階之後,雙腿橫跨在幾個台階之間,她一抽腿,沒想到頭腳像指針那樣旋轉180度的滾下來,一階一階地滾到了最後一階之外,她本能地想抓住什麼,手播著扶梯,一直播到樓下也沒抓住,頭橫著碰到了牆壁,腦子“嗡”的一聲,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看到三歲那年的自己,梳著兩個衝天辮,一甩一甩地跟在顧言倫後麵走向公園,穿著蓬蓬裙,好像是公主一樣開開心心,到了公園,顧言倫囑咐她不要走,一定要在這等他直到他回來為止。她努力地點頭,真得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等著他,有的小孩子跑過來拉著她去玩碰碰車,她無奈地搖搖頭,說不能離開,生怕爸爸回來找不到她,可是從早晨來到公園到晚上公園要關門了,靜好也沒有等到爸爸回來,工作人員趕著她走,她倔強地不動,一有人推她,她二話不說上來就咬對方的胳膊,咬完喊著,“我不走,我不走,走了爸爸就找不到我了。”那時候的她不知道哪來那麼多的堅持,像一隻被激怒的獅子到處發威,害得沒有人管她這個被拋棄的孩子,對,她當時已經意識到自己是被拋棄了,可是還是不肯放棄,總是認為爸爸會回來找她。她等,等到華燈初上倦鳥歸巢,等到大街小巷寂寥無人,等到兩腿發軟抱膝而作,等到兩眼睜不開,她使勁擰了一下早已麻木的大腿,說一定要等到爸爸,強打著精神看回家的路人,四處張望著尋找顧言倫的身影,隻要看到一樣身高的男人,馬上撲過去抱住對方的雙腿喊著“爸爸”,每個人都像是避開瘟疫一樣躲著她,甩開她的手大罵“神經病”,那時候的靜好根本不懂“神經病”是什麼,被罵了也不懂廉恥之心,嘴裏一直喊著“爸爸,爸爸。。。。。”直到後來,她終於等到了顧言倫,看清楚了他的麵孔,她居然後退一步一步地離開,轉向跑了,顧言倫“騰地”一躍,抓住她,抱著她,聲音哽咽,小聲呢喃,“好好,對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真傻,好好這麼好,我怎麽想要拋棄你呢,爸爸錯了,再也不會不要你了。”靜好被箍得胸口發悶,推開他,茫然地看著他,不靠近也不離開,不說話,望著望著,突然“哇”了一聲哭了起來,捶著顧言倫罵道,“爸爸壞,爸爸壞,爸爸不要好好了,打爸爸屁股。”
    那時候的她還是三歲的孩子,很多人說兩三歲的孩子是沒有記憶的,可是她記得清清楚楚,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的感覺---一種被拋棄的感覺。他害怕爸爸不要她,從小麵對著爺爺奶奶的冷嘲熱諷,她不屑一顧,因為一直堅信著爸爸是她的頂天柱子,即使有一天茫茫人海中她與顧言倫走散,她也相信爸爸會想法設法找到她,於是這樣堅信著,相依為命度過了二十年的幸福時光,期間有過不悅,有過爭吵,可沒有說過要分離。
    可是終究要分開,不是在她出嫁之時,也不是在她為人母之時,而是在他為他人之夫時。
    生活竟是如此的俗套,躲不開,逃不掉,卻不得不忍著痛去麵對。
    看來最近流行的情景喜劇《家有兒女》真是理想的家庭。
    終究不屬於她。
    某一羅馬皇帝說:不要加入別人的哭泣,不要有太強烈的感情。
    靜好說:我的痛苦已潰不成軍,何人解我心憂?
    醒來之時,已是第二天中午。蘇打水的味道提醒她此時正躺在醫院裏,冬日的陽光不是太強烈,但還是刺的她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用手撫住眼睛,看到了趴在她床旁的顧言倫,她看不清他的臉,但在他的睡姿中看到了倦意,顧言倫一手撐著胳膊,一手握著靜好的手,深深地睡著。她悄悄地抽出自己的手,輕輕地滑過他露在外麵的臉,涼意傳到她的手心,也傳到她的心,不禁抽動了一下。結婚,人生中最美妙的事,而他真的快樂嗎?因為她這個女兒,他與他的妻子,他的丈人鬧翻了,或許自己永遠是他甩不掉的包袱,想到這,她抽回了手,身子小心地扭動一下,頭疼了起來,用手一摸原是綁了紗布,摸了一下腿,腿上也是纏上了紗布,想到了昨天從樓梯滾下來的場麵,像個球似的直接從五樓滾到了四樓,隻聽見“咚”一聲和貌似骨裂的聲音,她便失去了知覺。
    她不知道是誰把她送進了醫院,也不知道醫生是如何處理她的傷口,現在的她除了纏上紗布還能證明她是病號之外,她竟感到了愜意,或許人需要摔一跤才可以忘記很多不想記住的事情。
    她無所事事的望著門口走來走去的醫生護士病人家屬,望著望著竟盼來了秦奉孝同學。她馬上縮進被裏,閉上眼睛假寐。隻是那廝並沒有放過她,走到床的另一邊,蠻橫地翻開靜好的眼睛,趴在靜好耳旁小聲嘀咕,“豬頭,裝什麼裝,醒了也不放個屁,讓我們知道你還活著。”
    靜好知道她的雕蟲小技逃不過奉孝的火眼金睛,於是放棄假寐,推開奉孝,吐了吐舌頭,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奉孝不要吵了顧言倫。顧言倫還是醒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看著顧靜好盯著他,忙摸著靜好的頭說“醒了?頭還痛嗎?”
    靜好輕輕地搖了搖頭,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好好,對不起,爸爸不該對你這樣做,爸。。。。。。”
    沒等顧言倫把話說完,靜好便打斷了,“爸爸,你沒有錯,我們誰也沒有錯,不要自責了,父女倆哪有對的起對不起的,真的,沒事,你看我精神得很呢!”說著抬起胳膊翹起腿,可事與願違,許是急於證明用力大了,她的胳膊她的腿對她飛行為表示了強烈的不滿,疼痛肆意的蔓延著,每動一下,靜好就疼得不得了,顧言倫秦奉孝同時按住靜好,“別動”,兩聲喝下,靜好悻悻地安靜下來。
    “奉孝,醫生怎麼說,嚴重嗎?傷到骨頭了嗎?”
    “哦,叔,別擔心了,沒大礙,初步診斷暫時不是骨折,隻是皮肉之傷,頭撞了一下,醫生說不會發展成腦震蕩,腦中也沒有積血,但還是要留院觀察,以示進一步診察,不過醫生說,靜好貧血,這次還失血了,另加最近休息不好,體質弱,需要補點營養。”
    “恩,謝謝奉孝,真是麻煩你了。”昨晚顧言倫聽完靜好的一番話還沒消化過來便聽到樓道“咚-咚”的聲音,要不是魏璃拉住他手往外跑去,他仍沒有回過神,等他們剛下樓道看到的就是靜好四仰八叉地倒躺在地上,刹間傻了眼不知所措,兩個人就站在高處望著靜好,正好此時奉孝出來了看到地上的靜好,看到地上的血,馬上反應過來抱起靜好就跑,邊跑邊叫著顧氏夫婦,兩個人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跟上奉孝。醫生說,他們送來的及時,如果再晚點,靜好可能性命難保。
    “叔叔,這是我應該做的。”奉孝回答地禮貌但不熱絡,他心裏是有火的,他本來是閑來無事想去逗逗靜好那個小孩,沒想到趕過去了看到的卻是靜好躺在樓道上,頭呼呼流著血,而顧叔叔魏姨兩個人傻站著,要不是他生氣發火,那二位高台還不知道去采取措施,不喜歡靜好做他們的“拖油瓶”也不至於見死不救呀!
    幸虧靜好救得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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