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資料  “李師師”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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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票,評,收藏!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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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師師:當時還有一位震爍古今的女子,便是號稱婉約詞宗的李清照了,她那首在極度悲痛中寫成的《鳳凰台上憶吹簫》,風靡了京城,到處有人吟唱她的“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唯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
    曾經與李清照有過一麵之交的李師師,因為她是皇上寵幸過的,雖是娼妓,住的西樓上下,一切東西物件都用黃緞子蓋了的,哪裏還有人敢來問津,把個多情的李師師弄成了孤家寡人,獨守著煙花樓,夜夜聽別的粉頭們打情罵悄,男歡女愛,她隻能遙望宮禁,獨自淚下。
    李清照的這首詞,成了李師師愛不釋手的寶貝,讀一遍哭一遍,覺得李清照字字句句寫到她的心坎兒上,仿佛是按著尺寸為她寫的一般。
    至於天下的哀男怨女們,都拿這詞當成相思之苦的最好表達,一時間傳抄無數,清照填此詞時的悲哀心情,反而變得風馬牛不相幹了。
    天下多少事就是這樣被改變了原來麵目的。
    閨閣帳中繡床底下不眠夜妙得少年遊
    大家都還是命要緊,李師師再美也隻能晚上睡在床上想一想了。
    李師師的家中已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但內中卻有一人是李師師自己不能割舍的,他就是周邦彥。
    周邦彥號美成,錢塘人,生得風雅絕倫,博涉百家,且能按譜製曲,所作樂府長短句,詞韻清蔚,在宋神宗的時候就做了朝廷的太樂正。他和李師師時常往來,李師師以善歌聞名,為她作曲寫詞的就是周邦彥。
    有一天皇後生日,他估計皇帝不會來李師師那裏,便溜來與李師師幽會,結果不巧得很,皇帝卻偏偏還是來了,還拎來幾斤潮州柑給李師師嚐嚐,說是快馬加鞭從廣東帶去的,新鮮得緊;周邦彥一頭鑽進了床底躲避。李師師用剪子剝了幾顆,二人一起吃了,然後又在一起呆了個半天,把個周邦彥在床底給急的。好在皇帝還記得今日是皇後生日,覺得應該回去陪她,便走了。周邦彥從床底爬出來,與李師師談唱一番,又把剛才聽到的事寫成了一首詞《少年遊》,曰: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真是少人行。
    誰又能想到,這流傳天下的《少年遊》竟是周邦彥在床底下冥思一夜得來的,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了。
    周邦彥才華橫溢,李師師亦非泛泛之輩,有道是“日久生情”。古有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又怎麼能肯定周先生與李女士不來點兒愛情滋生呢?群眾的嘴皮子是厲害的!
    當時的周邦彥雖是師師的常客,他已年老,見師師不為色欲,而與她結成詞曲知己,他為師師寫新詞,師師替他唱新詞,兩個人一個精詞,一個工曲,一寫一演,一唱一和。周邦彥當時是開封府的小小監稅官,可文名浩大,工於音律,能自度曲,以《汴京賦》馳名文壇。他總是在青樓妓女身上獲得靈感,因而其詞香豔油膩。
    所以師師與其的交往不象與徽宗那樣是赤裸裸的肉體交易,更多的是有著學術交流的味道。注意這裏的措辭是更多是,不是全部是!嗬嗬!
    討論這些問題實屬無聊,隻是從少年遊的創作過程想到了一些。
    古往今來,舉凡名妓大多有些學識,文人與之交流時心情放鬆,靈感紛至,往往能寫出諸多美文。
    倘要說青樓齋館,是這些傳世文章的催生床怕不為過!
    周邦彥這老先生真是詞壇的癡才,於心慌意亂的窘境之中,居然還能寫出這樣好的詞!唉,可惜不是真正的少年遊!如果是情緣中的少年,那才不枉了這《少年遊》!
    君將遠行美酒共揮須傾盡多少才子淚
    皇帝的婊子也敢泡,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周邦彥的晦運也從那首少年遊開始了。
    這日,徽宗再次來到李師師所在的礬樓,師師一時興起,把周邦彥的那首《少年遊》唱了出來。這詞題得情景真切,清麗芋綿,李師師十分喜愛,常依著譜,練習歌唱。
    宋徽宗一聽,說的竟全是那天在李師師房內的情事,還以為是李師師自己作的,正準備誇獎幾句,李師師隨口說出是周邦彥譜的,話一出口就知錯了,臉色頓顯局促不安,宋徽宗看了李師師的表情,就知那天周邦彥一定也在房內,臉色頓時變了。心想:朝中大臣明知李師師是我的外寵,還敢再來,那還了得,如果不嚴加懲處,必定會使李師師門戶頓開。
    當天怏怏地回到後宮,就派心腹收羅周邦彥平日所寫的豔詞,作為罪證,說他輕薄,不能在朝為官,把他貶出汴京。
    處理完這件事後,宋徽宗心中高興,便又來到李師師的家中,李師師卻外出未歸,一直等到初更,才見李師師回來
    “師師,你到哪裏去了,我苦等了好幾個時辰!”
    李師師回來了,滿臉愁容,宋徽宗以為她身子不適,起身安慰。別看宋徽宗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治國事不行,但於這惜香憐玉上,還是個行家:“是不是你親眷之中有人窮苦無依?拿出些銀兩……”
    沒等宋徽宗安慰的話說完,李師師款款跪下,淚流滿麵:“請皇上恕妾之罪!周邦彥今天被押解出京!妾念他為妾譜了許多歌詞,今為妾填詞而獲罪,且又年事高邁,好生不忍,所以到都門以杯酒相送!”
    宋徽宗心裏一怔。天子親自治罪的人,李師師居然敢去送行,可見她的膽識。再說,周邦彥又有什麼罪呢,自己隻是因為他來到了礬樓一次便尋了借口卻打發的。
    宋徽宗心裏這樣想,口裏卻問道:“周邦彥說了些什麼?”
    李師師是何等機警的女子!見宋微宗這樣問,她覺得周邦彥的命運有了轉機:“心裏好生懊悔呢。他說他是罪有應得,天子聖明呢。臨行,他還為妾教唱了他的新詞《蘭陵王》。”
    “真啊,你還背得下來麼?”散宗很有點佩服周邦彥了。
    “容妾理弦而歌吧!”李師師站起,理了理烏雲般的頭發,取下琵琶,唱出哀而不怨的《蘭陵王》:
    柳蔭直,煙裏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讖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桑條過千尺,閑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淒側。恨堆積,漸別浦縈回,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記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沈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
    李師師一邊唱,一邊用紅巾擦淚,特別是唱到“酒趁哀弦,燈映離席”時,幾乎是歌不成聲,宋徽宗聽了,也覺淒然,他自己也是個大有慧根的人,第二天就降旨複召周邦彥為大晟樂正,想不到經此一事反而使周邦彥天天與徽宗混在一起,填詞作詩。
    有道是:女媧補天已荒唐,又將荒唐演大荒,曹老頭說得極是。
    兩首詞居然讓周邦彥的人生大起大落,當真是有趣得很。
    更有趣的是徽宗竟然和自已的外寵的情夫談起了詩畫,簡真盡乎荒唐了,不要忘了,他可是當朝天子呀。
    由此想到的不是徽宗此後如何敗國,卻是一人的生來的藝術細胞居然讓其忘卻了人間倫理,忘卻了人間的尊卑和封建綱常,足見文學這東東比起海洛因的癮頭還要大許多了。
    宋徽宗如果不當皇帝,一定是個相當不錯的藝術家。他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詩詞歌賦無所不精,花鳥魚蟲無所不愛。他的書法自成一格,後世稱為“瘦金書”,他的水墨丹青,追溯起來,竟是國畫寫意的開山祖。
    隻可惜他屁股下坐的偏偏卻是龍椅!
    而周邦彥按理說,應該時來運轉了,可事與願違,周邦彥第二年就死了。
    孤舟簫韻,江湖飄篷難醒那千古逍遊夢
    在李師師的一生中,還有一個人讓她的生命大放異彩,那便是當年梁山泊上的英雄好漢—浪子燕青了。
    梁山泊英雄燕青因被官軍追捕而誤入師師家。不知是怎麼回事,她與燕青,雖然是萍水相逢、不期而遇,但她對燕青卻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她知道,梁山泊聚集了一大批和當今皇上作對的人,聽出入青樓之中的人們說,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漢子,可是重義氣,從不濫殺無辜。可官家呢?自己老實本份的父親不是叫他們害死了麼?與梁山泊的綠林好漢相比,官家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再說,燕青身上,不光沒有一絲兒魔鬼的影子,那清俊儒雅,不是那些權貴老爺、紈絝子弟所有的。據施耐庵先生的《水滸傳》記載,此人乃天巧星轉世,梁山泊排名三十六位,撲術是天下揚名,泰安州曾打敗了擎天柱任原。可謂是文武全才。燕青與李師師的交往,理由要比趙佶的堂而皇之的多,那是為了梁山泊招安,那是為了精忠報國,是無可比擬的大事。如果說,趙佶是一個荒淫的統治者,周邦彥是一個咬文嚼字的酸文人,那麼,燕青就是一個舍己為人的平民英雄。
    隻可惜,李師師與燕青那一次相逢之後便沒有了各自的消息。
    元宵的花燈,是北宋都城東京的一大奇觀。屆時家家門口有燈,特別是官宦人家、青樓妓院門口,花燈的製作從形狀到色彩,更是花樣翻新,爭奇鬥妍。這一年,宋徽宗忽發奇想,要炫耀他的”盛世”的光彩,命全城百姓人等,從十二月初一就開始裝點花燈,直到次年正月十五日止,名之曰預賞元宵。金錢巷內的妓院勾欄,都地掛出了繽紛的花燈,人出人進,熱鬧得很。唯有李姥姥門口。雖有異樣華貴的花燈,但卻大門緊閉,顯得冷冷清清。對於這種名妓門前的冷清,人們早就習以為常了。誰還敢效法周邦彥呢?
    但隻有一個人例外。他就是燕青。
    梁山頭領宋江一心想著為國家出力,想盡了所有的辦法和路子,想要親麵徽宗以表忠心,無耐徽宗周圍小人眾多,哪裏有機會?後來想到了李師師!因為燕青與李師師相識,於是便由燕青帶宋江來見,宋江托師師代向皇上致意,說宋江情願歸順朝廷。
    在宋徽宗時常光顧的礬樓,在李師師的閨閣裏,李師師接待了宋江。
    酒間,宋江委婉地表達了農民起義軍願以抵禦外侮為重,到邊關禦敵以報國的心情。三盞過後,宋江豪情勃發,就在李師師的書案上,揮毫寫下了他表剖心跡的《念奴嬌》:
    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客?
    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
    翠袖圍香,鮫綃籠玉,一笑千金值。
    神仙體態,薄幸如何消得!
    回想蘆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
    六六雁行連八九。隻待金雞消息。
    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無人識。
    閑愁方種,醉鄉一夜頭白。
    對宋江表白心跡的陳述,李師師沒有用心去聽,她的心思都在燕青身上,在宋江揮毫題詩的時候,李師師那雙明如秋潭的眸子,始終不離燕青的臉。燕青何嚐不明白李師師的心意!可男子漢大丈夫,在此國事危難之時,應思報效國家,沉溺煙花,壯夫不為!何況現在大事在身,哪裏容得情絲纏繞!
    當宋江、燕青在海棠帶領下打算下樓時,李師師無限幽怨地對燕青說:“兄弟,天涯浪跡,要多保重,姐身雖汙,素心尚在,相見有日,忘……”
    說到後來,已經是淚濕粉頰了。
    燕青回過頭來,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說什麼好,他又望了李師師一眼,隻說了一句:“善自保重!”就轉身追趕宋江去了。
    後來徽宗果聽師師枕中語,派人往梁山泊招安,還在徽宗麵前為燕青討了一紙赦書!
    再以後的事,大家就可以看水滸傳了。
    需要說的是在《水滸傳》的後麵,施老頭子一直是以鄙夷的目光描寫燕青和李師師的交往,所以,燕青在功成之後,“收拾一擔金銀,竟不知投何處去了”。兩個人的故事,便無疾而終。燕青和李師師都是下層群眾的代表,兩個人都是在曆史上恍惚而過——燕青跟著宋江,李師師挽著趙佶和周邦彥,這樣的兩個人為什麼不能像電視劇的情節一樣,孤舟簫韻,江湖飄篷呢?
    可惜,這樣的看法,未免牽強,未免太羅曼蒂克,未免太一相情願了。
    但我寧願相信當年李師師的下場真的如此。
    煙銷雲散芳跡難尋韻事自有那後人評
    那麼,李師師的下場究竟怎樣呢?
    這可以說是個謎團吧!
    前麵說了李師師不可能追隨周邦顏或是徽宗,對於是否跟著燕青去了,也無法肯定。
    有這樣幾種說法:
    金國的統帥達賴領著的大軍攻破汴京城,擄走了徽宗,金國的老大更是命令達賴:“汴京城裏有家妓院裏有個美麗的妓女叫李師師,聽說是一個和趙佶那廝有一腿的女人,我久聞她的芳名了,給我把她找出來,帶到我這裏來讓我Look一Look,重重有賞。”於是,等金國大軍攻下汴京城俘虜了徽宗、欽宗兩位皇帝後,便到處搜查一個叫李師師的下落,當時,著名的叛徒張邦昌對汴京城比較熟悉,也知道李師師一貫喜歡活動的地方,便帶著金兵們一起找,很快就把李師師給抓到了,並把她帶回了軍營。
    在軍營裏李師師見到了張邦昌,大罵:“告以賤妓,蒙皇帝眷,寧一死無他誌。若輩高爵厚祿,朝廷何負於汝,乃事事為斬滅宗社計?”意思是說,我隻不過是個低賤的妓女,受過皇上的寵愛,到現在都感恩不盡,現在皇上給抓住了,我願意以死來報答他,絕不苟且偷生,但你們這幫人高官厚祿,朝廷有什麼對不起你們的地方,但你們卻幹出了叛君賣國的勾當?李師師不願意伺候金主,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拔下頭發上別著的金簪自刺喉嚨,不死,又折斷金簪吞下去,這才死了。
    被金兵俘虜監禁的徽宗皇帝趙佶,聽到李師師的死後,很傷痛,寫了一首詩悼念她,曰:
    苦雨西風歎楚囚,香銷玉碎動人愁。
    紅顏竟為奴顏恥,千古青樓第一流。
    還有一種說法:宋室南渡後,李師師輾轉來到江市,流落在湖廣一帶,艱難無以自存,不得已重操舊業,但他經離亂,受盡折磨後的李師師已心緒蕭索,容顏憔悴,僅賣唱度日。南渡士大夫慕其盛名,常邀她參加酒會,席上她唱得最多的一首歌是:
    輦彀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遇湖湘;
    縷衫檀板無顏色,一曲當年動帝王。
    另外關於李師師的餘生還有三各不同的說法:
    其一:當李綱主持東京保衛戰時,她將全部家財捐贈出來,助宋軍抗金。靖康之難中她逃出汴京,到慈雲觀中做了女道士。
    其二:金軍攻破汴京後,金主垂涎李師師,降臣張邦昌千方百計尋找,不惜重金懸賞,最後終於找到她。她蓬頭垢麵,不肯盥洗更衣去見金人,乘人不備,吞金自殺。
    其三;李師師南渡後,士大夫多把她當作紅顏禍水,不肯與她交往,她窮愁潦倒,嫁給商人為妾,溺死在錢塘江中。
    現在在開封市北關外尚有李師師墓。
    對她一生的所做所為,有這樣一首詩作了高度的概括:
    芳跡依稀記汴梁,當年韻事久傳揚;
    紫宮有道通香窟,紅粉多情戀上皇。
    孰料胡兒驅鐵馬,竟教佳麗死紅羊;
    靖康奇恥誰為雪,黃河滔滔萬古殤。
    李師師無疑是中國曆史上最奇特的一個女子了,因為,她的身影竟牽連著三個不同的文化領域。作為宋朝皇帝的宋徽宗趙佶,無疑是和李師師走得最近的。另外,一個是梁山泊的好漢浪子燕青,一個則是宋朝的名詞人周邦彥。可以說在李師師的身旁,既圍繞著官方文化,也圍繞著平民文化;既圍繞著文人的文化,也圍繞著武俠的文化,這樣就促成了李師師本身獨特的文化背景。
    李師師的愛情把曆史文化、俠義文化和宋詞文化連在了一起。最後,李師師是當了皇上的情人,還是當了詞家的愛妾,抑或是浪子的壓寨夫人,這個問題其實大可不必去考究的。
    李師師沒有融入了北宋的任何一種文化,相反的,倒是她成了北宋文化的歸宿。
    嶽飛挺槍高歌,“抬望眼,仰天長歎,壯懷激烈”;蘇東坡扁舟赤壁,“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辛棄疾壯誌難酬,“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作為宋朝文化的集中代表的“宋詞”在山河破碎的南宋,終於開始了它的豪邁和奔放。
    而在北宋時,宋詞的主要風格,隻是敘述羈旅情愛的婉約風格。
    曾朗誦“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範仲淹留下的卻是一句“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立誌革新的政治家王安石唯隻能徘徊於仕與隱、進與退的行廊裏,一邊“夢闌時,酒醒後,思量著”。或許,他們的行情萬丈已經被銘入碑冊,但他們的一絲遊歎都被流傳民間。文人墨客記住的,是他們附在“楊柳岸,曉風殘月”後的一陣文化騷亂。在李師師的歌與樂之間,他們的詞作從黃河滲入西湖,由著千百年動蕩的車馬,載到了私塾先生的啟蒙課本裏,然後,再到二十一世紀的黑板上。
    嶽陽樓沉默了,《清明上河圖》沉默了,而中國文化沒有沉默,他還在沸騰,還在奔湧。
    北宋,那座威武的汴京城,在女真族的馬蹄聲中,轟然倒塌。隨著趙構在杭州城的一聲哀號,北宋文化徹底的崩潰了。
    如果說李清照給了北宋文化一個空格,那麼李師師便抱著她的琴瑟為它畫上了一個句號——一個讓宗澤、嶽飛、韓世忠都無可奈何的句號。徽宗踏著這個句號走向了死亡,燕青踏著這個句號走向了江湖,周邦彥則沒有觸到這個句號。
    李師師終是死了,是死在曆史的角落裏,是死在了金朝的兵戈叢中,還是燕青的懷裏,已不得而知。
    但至少,和北宋一樣,李師師是短暫而且華麗的。
    少年身價冠青樓,玉貌花顏世罕有。萬乘當時垂睿眷,何憂壯士不低頭!這樣的讚譽對師師來講並不過份。
    李師師也是幸運的。因為,在從古至今的女子中,還沒有一個,能同時挽住皇帝、俠客和文人的手臂。她給了趙佶肉欲的滿足,她給了燕青一紙赦書,她給了周邦彥一杯別離酒,同時,也給了自己神秘傳奇的妝飾。
    太委婉的北宋,在金朝將卒”南朝無人矣”的嘲笑聲中,湮沒在了黃河衝流來的泥沙下。
    那裏沒有趙佶,因為他的屍骸在遙遠的東北。
    那裏沒有燕青,因為他是一個不由得拘束的浪子。
    那裏沒有周邦彥,因為他的最後一聲歎息是在遙遠中散去。
    那裏卻不一定沒有一個李師師,她在溫柔富貴中生來,也在溫柔富貴中死去。枕著北宋都城煙花般的繁榮,孤獨的死去。或許,其實她根本就不需要皇帝、俠客和文人,她要的,隻是她永不會朽老的容貌。她要的,隻是她口中唱出的最優美最華麗的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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