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狽可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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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獨孤亦行分手後,洛顏直接回了家,打開房門。因為是傍晚的緣故,屋子裏暗沉沉的。
臥室裏有人道:“回來了。”本來應是一句很喜悅的話,從這人口中說出來卻是無喜無憂,連聲調也無起伏。
洛顏微停了下,開了燈:“嗯。”
那人道:“今天,還是沒找到獵物麼?”
“沒有。”洛顏走進臥室,開燈,迅速褪掉自己的衣物,直至一絲不掛,“我還可以。”
燈光亮起,便可看見床上斜倚著一個男人。男人二十六七的樣子,眉不粗卻很濃,眼睛細長而上挑,淡色的瞳孔眸光暗沉,挺削的鼻,如刀刻般的薄唇,精瘦有力的身上隻著一件棉布睡衣,隻一眼便讓人覺著這男人的深沉與無情。
男人沉默著打量著洛顏比例完美毫無瑕疵的身子,眼神陰鬱。突然開口道:“是因為他麼?”
洛顏似是早已準備好了男人的這一問:“他將我當做是洛顏,而不是獵物,或者玩物和工具。這是第一次。”話說完也不待男人作何反應便款款走向床。
“等一下!”屋頂上有聲音冒冒失失地響起。
男人眼色一淩,抄起手邊的薄被扔向洛顏,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才轉頭向發聲處:“不知閣下所為何來?”
獨孤亦行笑嘻嘻地現形:“總覺得我們家小顏顏今天有點怪怪的,不過半年沒有見,怎麼可以就這麼虛弱呢?便過來瞧瞧這罪魁禍首。嘖嘖,原來是狽啊,那就怨不得了。我們家小顏顏那麼善良溫柔,被你算計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說到這裏,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似的,獨孤亦行又自點了點頭以加強效果。自始至終他神色自若,完全不覺得這樣子偷聽人家牆角闖入人家屋子裏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洛顏訝然驚呼:“你怎麼會……”
獨孤亦行緊了緊她身上的薄被,柔情似水:“小顏顏乖,去換件衣服哦,著涼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呢。”
洛顏目光在那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這是說他們要單獨密談麼?可是自己……算了,隨他們去了,自己也委實折騰得累了。便退了出去關上門。
男人看著獨孤亦行:“獨孤亦行?”
獨孤亦行連連點頭:“嗯,嗯,就是我。”
“衛虞。”
獨孤亦行繼續點頭:“嗯,衛虞……這是什麼?”
“我的名字。”男人簡潔地說明。又道:“現在你人已見到,名字已知道,目的已達成,請便吧。不送。”
獨孤亦行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嬉皮笑臉:“哎呀呀,這是在趕人家走麼?這樣可是很沒有風度呢。不過算啦,人家這次來是有別的事要說,這事兒就先不跟你計較了。”他掰著指頭,很苦惱的樣子,“嗯,我來是想跟你說,要是你喜歡我家小顏顏的話,那就不要這麼害她了;要是不喜歡,我現在就把她帶走。你不寶貝她我還舍不得呢。”
獨孤亦行向來不是什麼爛好人,也不屑於當好人行事全憑自己的喜好。因為洛顏是第一個知道他真實身份,依舊真心與他相交的人,而且本性不壞,所以他覺得自己有義務不放任別人這麼對待她。
衛虞眸色幽幽:“無論我作何想法,隻要她願意,你便管不著了。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這樣說好像也很有點道理的樣子……”獨孤亦行眼珠子轉了轉,突然道,“我說,你那一身傷病……是在冥界的‘玄冰之淵’溜達了一圈吧?”
衛虞不料他話題轉變得如此之快,閃了閃神才淡淡道:“是又怎樣?”
“那……我可不可以問下,小顏顏是不是曾經惹到了什麼大人物了?嗯嗯,當然,你有不回答的自由,我直接問她也行。”獨孤亦行笑得一臉欠扁樣。
衛虞冷冷地盯他,獨孤亦行始終神色不變。最終眼神柔和下來:“為什麼作這樣想?”
“呐,寒毒未入髒腑,明顯不很長久。你的修為恐怕不會比鑒靈那狐狸低,犯不著為了提升自己去冒這種十死無生的險。況且狽狡詐得很,再怎麼著也不會把自己逼入得躲到‘玄冰之淵’那等地方的地步。再看你兩個相處的微妙情形,便不難如此推測了。不過,我挺奇怪的啊,”獨孤亦行作苦思狀,“不都說狽最為自私奸猾麼?怎麼會為了一隻修行不深、於自己全無益處的狸貓弄成這樣?”
衛虞手撫上額頭,歎息著苦笑道:“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脫線的事了,我也奇怪得很。”
獨孤亦行研究試驗小白鼠似的盯著衛虞看了半晌,突然拍手笑,又神神秘秘地湊近他:“你是真的喜歡我家小顏顏了。”
衛虞眸色沉了沉:“這種事,誰知道呢?”
他那神情令獨孤亦行失了神。是嗬,感情這回事,誰作得了準?今次濃情蜜意,柔情繾綣,或許隔日便是再無交集。那樣難以捉摸的東西,要求得實在是奢望。
隻愣了一瞬便回了神,獨孤亦行上下打量著衛虞,手指掰得“嘎嘣嘎嘣”響:“哎,你的話很欠揍哎!可是,打一隻病貓好像有點不道德呢!這可怎麼辦才好?嗯,有了,將你治好不就名正言順了麼?好咧,就這麼著!”
衛虞好笑。這獨孤亦行,想幫自己驅寒毒又偏不說明,非要繞個老大的圈子最後還要落個惡人的名兒。
獨孤亦行不滿叫道:“哎,衛小狽,我不指望你會感激涕零了,但起碼也給我露出個表示高興的表情吧?你這樣讓人家很沒麵子哎!”
衛虞自眼中露出笑意來。那樣冷酷的淡色眸子瞬間鮮活起來,怕就連鑒靈那隻極品狐狸的笑也比不上眼前的動人。
獨孤亦行差點直了眼,回過神來喃喃罵道:“媽的,妖孽果然還是配的妖孽……”這才曉得大抵衛虞不笑也是自知甚深,單隻眼睛笑便已如此,若是真個兒笑起來,那還不傾城又傾了國去!
獨孤亦行嘟噥著走過去,粗暴地將衛虞扭轉身,口中喝道:“注意了!”一手按頭頂灌注法力,一手聚起功力自腦後緩緩向下移動,以自身的純陽修為凝為炎箭順著衛虞的四肢百骸周身經脈遊走驅寒。
其實論算起來,獨孤亦行的法力絕對比不上衛虞,甚至可以說是差上一大截,但因為修行方式不同,獨孤亦行修陽功,衛虞練陰氣,所以受了寒毒之後衛虞不能吸收之下,更驅除不了,隻能苦苦忍受那寒徹骨髓的折磨。而獨孤亦行的純陽修為則正是這寒毒的克星。
那炎箭之烈堪比三昧真火,衛虞又受寒毒侵體近一年,當下隻覺得身體所處相較於煉獄也過之甚多。但他硬是一聲不吭,任額上滾下黃豆大的汗珠,肌肉痙攣著跳動,汗濕重衫之下仍拚力聚集全部神智,引導著獨孤亦行的法力遊走全身。
待得功竟,那兩人都如打過一場曠日持久的仗一般,癱倒在床上。獨孤亦行是累極脫力,要讓那炎箭一直保持著三昧真火的熱度以他的修為能做到已屬奇跡。衛虞則是承受過度,身體完全失去自主控製。
調息許久,獨孤亦行彈起:“哎,既然沒事我也該走了哦。不過,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情……”獨孤亦行擼起袖子提起拳頭照著衛虞沒頭沒腦地打下去,“我說到做到,說要揍你就是要揍你。現在趁著你還不了手多揍兩下,以後可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嘿嘿……”
揍完了獨孤亦行立馬跳下床,背著身子往外走的同時朝衛虞揮揮手:“再見了,衛小狽!”又扯起嗓子大喊,“小顏顏,我走了哦!”
也不待洛顏過來便沒了蹤影。
笑話,多留一分鍾就多一分危險,他又不傻,難道還要待在那裏等衛虞緩過來再揍回來啊?
待洛顏趕過來時,獨孤亦行早逃之夭夭了,隻看見衛虞鼻青臉腫地仰躺在床上。不由大驚問道:“天!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子?”
衛虞渾似那樣狼狽的人不是他,說得雲淡風輕:“獨孤亦行要為你出口氣,所以揍了我一頓而已。”
“啊?!”洛顏完全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
衛虞勉強支起身子靠在床頭:“他驅除了我身上的寒毒。……你交了個真正的朋友。”
洛顏垂下眼瞼,烏黑的發遮住了她的表情。然後抬起頭笑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