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的山花格外的爛漫，大片的緋紅映在碧影間，好似女子嬌羞的麵。林若煙的腳步照比上一次離開的時候慢了許多，九曲路上，深澗清泉，斷續清泠，錚錚然。一路看的真切，品的透徹，一如那人昨日的笑，今日的惱。
    許是走的累了，肩上的傷口也無端的痛起來，本已開始愈合的血肉針刺火燒一般的難受。撿了塊幹淨的方石坐了下來，方發現兩眼刺痛，心頭早已碎裂不堪。
    父親林暮雪的離世曾留給他這世上最刻骨的痛，今日的紀雅軒同樣留給了他這世上最銘心的傷。斬而不斷，揮之難卻，如絲如絮，盤繞在胸。鬱氣升騰，血氣受阻，一條紅線自唇角溢出，映在如雪的麵上，堪似冬日裏的紅梅，散發著扭曲的妖嬈。
    林若煙一手扶著方石，一手按在肩頭，緩緩站起身，回首望了望皓月教的方向，獨自垂目。一息間，通紅的血液衝口而出，噴落在地，有如那盛開的紅蓮，驚煞人心。身子晃了兩晃，意識漸淡，向旁倒去。卻是輕輕軟軟，跌進了誰的懷中。
    模糊中，喃喃的道了聲：“韓霖……”
    再睜眼，已是燈花搖曳時，帷幔輕飛，絲竹嫋嫋。望簾外，那一池的荷花，明澈光豔，風送芬芳來。池旁，十多個俊秀少年，蝶衣霞飛，輕盈起舞。一張精巧的矮桌上，擺著滿盤的鮮果，桌後麵是張妃榻，其上斜倚著一個人。林若煙恍惚覺得眼熟，待步步移近，方才看清那具寬厚的身軀。
    而這一看不禁打了個寒顫，隻因那人的虎目也正凝視著自己，無平日之凜然，卻是別有深意。昏倒前的一幕刹時在腦海中湧現，直覺讓他感到有些不妙。
    “俏郎君的兒子就是俏郎君的兒子，病了也可以這麼醉人。”男子聲音渾厚，頗富磁性。但在林若煙聽來，卻有如催魂之聲。
    “韓老板用這麼卑鄙的手段請在下來，但不知有何貴幹？”林若煙毫不客氣的問道。
    不料韓霖竟哈哈笑了起來：“林公子還真風趣，首先，我並沒有用什麼手段，是你自己傷心過度而昏倒。再者，我也並沒有請你來，而是——抓你來的。”
    這麼直接的闡述，更加印證了林若煙的直覺，全身上下的神經不由得緊繃了起來。清澈的目光與韓霖的視線交成一處，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逃出去的可能。忽然間又想起紀雅軒那玩味的目光來，心頭又是一痛，盡管自己對那人來說也不過是個床上客，可如果讓那人知道自己在這種地方委身了他人，他寧願選擇去見父親，於是，他為自己做了最壞的打算。
    池旁那些豔麗的少年隨著絲竹之聲，還在飛旋著他們的舞步，塘內的荷花依舊芬芳，和著微風時濃時淡。
    “韓霖，你永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猛然間，林若煙慘然一笑，運起一掌就朝自己庭前拍了下去。
    卻在電光火石間，一縷絲幔絞上了林若煙的手腕，硬是將他整個人托到了韓霖麵前。“啪——”的一聲響，林若煙的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整個人摔向了一邊。
    絲竹聲停了，少年們的舞步也停了，齊唰唰的望向這邊。風中彌漫著肅殺，韓霖沉著麵，站起身一步步朝林若煙走去。林若煙伏在地上，嘴角邊滲著血絲，有些慌亂的看著來人。
    韓霖抓上他的胸口一把將他拎起：“好烈的性子，我給了你兩次機會，你都不肯留下，所以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拒絕的機會。我要的東西，從來沒人能拒絕。”言罷，托著林若煙就往外走。
    林若煙被他托得腳步踉蹌：“要不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卻是怎樣反抗也無法掙脫韓霖的束縛。到處是隨風飄擺的絲幔，冰涼的拂過臉頰，就這樣被托拽著一路穿過一庭又一院，來到處寬殿前，韓霖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望著林若煙，眼睛裏閃爍著別樣的光彩，說不出是冷酷還是玩味，仿佛要將眼前人立刻蠶食掉：“聽說當年你不乖，紀青雲把你跟兔子關在了一起，今天我用我的方法，同樣也會讓你變乖，根本無需那麼麻煩。”說著，將林若煙提進了寬殿。
    說這是處殿，一點也不誇張，寬大的內室，雕花的銅柱，碧玉的香爐，一切都昭示著此間主人身份的華貴。林若煙沒工夫欣賞這些，他一眼便看到殿內的那張大床，足夠四五個人睡的大床，突兀的擺在地中央，兩側依舊掛滿了帷幔，彌漫著藕色的曖昧。
    林若煙的心當下涼了個透徹，想來在這張床上，韓霖不知道跟多少人雲雨過，而今便是輪到自己，想想都覺得惡心。眼看離那床越來越近，林若煙的反抗也越來越強烈。
    韓霖皺了皺眉，幹脆將他狠狠一推，直接將林若煙摔到了床上。不待他爬起，整個人便棲了上去。望著身下人那雙漆黑烏亮的眼瞳，韓霖沒有絲毫的憐惜，他將林若煙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並扯過旁邊一縷絲幔，牢牢係緊。
    就在林若煙絕望的準備咬舌的時候，韓霖又一巴掌摔了過去，而後，他狠狠捏著林若煙的下頜，對他道：“別再自以為是的做些傻事，否則下一個躺在這裏的就會是那個紀雅軒。我說到做到。”
    林若煙被這一句話驚得驟然的睜大了雙眼，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放棄掙紮的一刹那，心底突地湧出股絕望，為了那個人，他必須做傀儡。可是連韓霖都看準自己的心，而那個人卻看不見。
    韓霖用鼻尖在林若煙的臉頰上滿意的摩挲了一下，而後又在他耳邊道：“你乖一點，我不會比你那個教主差的，想想若是讓紀雅軒瞧見你現在的樣子，不知道他會不會為你心疼呢？”
    是啊，他會不會為自己心疼呢，會不會？會不會？
    十二年前也許會吧。
    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韓霖的手遊走在皮膚上的時候，還是激起心底強烈的排斥，他咬牙忍耐著，腦子裏一遍遍的重複著紀雅致軒三個字。
    昏黃燭光下，兩具男體疊壓一處，帶著粗重的喘息，重複著一次次的律動。當林若煙被捆縛的雙手已成醬紫色的時候，當長發被汗水濕透的時候，當他忍無可忍嗚咽出聲的時候，殿外響起了打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