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言徹就等在小樹林。
    這涼颼颼的天他竟然等出了一身汗，心裏輾轉不定地懷疑小魚兒究竟會不會來。
    “早知道昨天就送他回去了，好歹也能知道住在哪……是不是不會來了……”
    就在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自我折磨中，天慢慢亮起來。時辰一點一點過去，他心裏也越來越急。
    “小魚兒，你說了要來的……”
    他頹然地坐在小溪邊丟著石子，身後摹地傳來一聲叫喊：“言徹。”
    言徹刹那從地上躍起，轉身就見小瑜兒正朝這邊跑來，他滿心的焦慮一瞬被驚喜填滿，伸手用力揮著：“小魚兒
    小魚兒！”
    小瑜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他麵前時撐著身子氣喘籲籲。
    言徹連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還不忘問：“你怎麼這麼晚？”
    “啊？”小瑜兒茫然，“天不是剛亮嗎……”
    言徹嘟囔：“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他沒好意思把那句他天未亮就來了的話說出口。
    小瑜兒笑：“答應了的事怎好反悔。不過我要出來確實有些困難。”
    “看來你家教很嚴。”言徹說。
    小瑜兒苦笑，自己家裏的事情，別人哪知道那份苦楚，他默默地調整呼吸。
    言徹看他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裳，依然是粗布，簡單的樣式。言徹猜想小魚兒的家境一定普通。
    再想想自己，隻感無奈。
    小瑜兒緩過氣，起身笑說：“我們進城裏吧。伶城早上的集市可熱鬧了。”
    言徹欣喜：“好啊。”
    兩人並行，腳下步伐有些急切地走出小樹林。
    坐在街邊吃著尋常早膳的時候，天已大亮。
    兩人端著冒著汨汨熱氣的米粥在就近的小鋪桌子旁找了兩個空的位置。小瑜兒嗬氣暖著微微有點冰冷的雙手，臉
    上都是笑意。
    言徹拿著幾盤質地柔軟的小菜，看樣子是新炒的，擠過人群走到小瑜兒那裏。
    小瑜兒幫他拿過幾盤，兩個人看著對方，都是眯著細長的眼笑。
    言徹坐下來就喝了一大口的粥，豪氣倒是滿身。
    小瑜兒笑他：“小米粥可不是這樣喝，你小口小口的來啊。”
    言徹抬手抹了抹嘴，傻傻地笑：“南邊的食物細，吃飯也細，一個早膳還要細嚼慢咽，東西拿來吃飽不就行了。
    這薄薄的粥，我喝十碗都嫌少。”
    小瑜兒咯咯地笑：“言徹，你真有趣。”
    “這兒也有包子，你若吃不飽，還是吃些麵食吧。”
    言徹不在意地擺擺手：“不要緊，不要緊。一會兒你帶我逛起來，總能介紹幾樣南邊的美食給我吧。”
    小瑜兒笑著點頭，舀了一勺米粥放進嘴裏細細地吃。
    言徹覺得他的吃相真好看，就直直地盯著。
    小瑜兒歪著頭回看他，有些調皮：“我又不能吃，你看著我發呆做什麼？”
    言徹臉微微紅了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嗬嗬笑了兩聲，繼續吃飯。
    大街兩邊吵吵鬧鬧，人聲鼎沸。早集已經開始。
    小瑜兒其實生性喜靜，是因為看著言徹好動，半刻坐不住的樣子才帶他來的這裏。
    兩人用過早膳，付了銀子，一路邊走邊看，沿著大街慢慢地逛。
    一路唾沫橫飛討價還價的商販和路人引得他們直笑。
    有幾個小孩嬉鬧著從他們身邊經過，小瑜兒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言徹言徹，”他拉拉他的衣袖，高興地叫，“糖葫蘆糖葫蘆！”
    “你喜歡吃？”
    “是啊。味道很不錯的。你也試試。”
    “北邊遍地都是。”言徹說著，人已經往前好幾步，走到小販旁邊，挑了兩串，付過銀兩又走回去。
    “你挑一串，”言徹說著，瞧了瞧，“好像這一串果實大一些，給你。”
    小瑜兒接過去，張嘴就是結結實實的一口。臉鼓起來，費力地嚼著。
    糖葫蘆小販跟前站了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年紀尙小。男孩伸手遞過手裏的糖葫蘆，放進女孩嘴裏。小女孩多少有
    些羞澀卻是喜笑顏開。
    “你慢點吃。”小男孩伸出手指替小女孩擦去嘴角沾著的糖衣，那感覺應該是黏糊糊的。
    言徹和小瑜兒都看見了。彼此望了一眼，頓時兩個人都莫名其妙地臉紅起來。
    小男孩拉起小女孩的手，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言徹眼睛直直地看著男孩女孩握在一起的手，偷偷側過頭去看小瑜兒。
    小瑜兒感覺到他的視線，他本也是看著那兩個小孩牽著的手，一瞬對上言徹的眼，有些不知所措。
    兩個人呆呆地看了對方一會兒。
    言徹機械地吞進一粒糖葫蘆，嚼了半天，又回頭看小瑜兒。
    頓了幾秒，他慢慢伸手，拉過了小瑜兒的手，輕輕地握進手心。
    小瑜兒一瞬臉紅，怔怔地站著沒動。
    言徹生硬地說：“走……走吧……不是說……有好多地方要玩麼……”
    小瑜兒沉默地點了點頭，隻覺得臉要燒起來。
    言徹牽著他的手轉身往前走，在轉身的一刹那，嘴角扯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他低下頭，兀自笑得眉眼細長。
    小瑜兒在他身後，被他拉著，言徹的手心暖暖的，讓人覺得舒服，他抿了抿唇，在他看不見的身後，輕輕笑了起
    來。
    兩個年少的身影在熱鬧的集市中如流水般晃過。奪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