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馬騰危難“超兒”出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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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一個黃昏,西涼城裏偏將軍馬騰府內,一幅繁忙的景象,所有人的動作小心而又輕快,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期待著一聲破空而出的哭聲。尤其是守候在臥房門口的馬騰,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直團團轉著。像所有初為人父的人一樣,他充滿了對新生孩兒的期待,腦海裏不斷勾勒著新生命的音容笑貌。就在這時,臥房裏傳出了妻子痛苦的喊聲,這喊聲隻響了半聲,便被強壓了下去。馬騰明白,這一定是妻子不願自己心痛而強忍著劇痛,獨自承受。這樣一來,馬騰更感到心如刀絞,如果有可能,他真願替她承受一切。
“哇、哇、哇——”響亮激越的哭聲終於響徹了將軍府,所有人都表情一鬆,麵露喜悅的笑容。馬騰更迫不及待地要往臥房裏衝,卻聽到了屋外響起了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他急忙回頭向門口望去,就見韓遂跟他的兩個衛兵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馬騰立刻預感到出了什麼大事,不然,以韓遂的為人,不會在這三更半夜,直闖內宅的。他趕忙迎了上去。
韓遂不等走到馬騰近前,便急色地說:“大哥,不好了,董卓派李傕、郭汜率領著刺史府衛隊來抓你了。”
馬騰一怔,隨即明白,一定是自己向朝廷密奏的董卓懷有不臣之心,私自招兵買馬,扶植死黨的事泄露了。他略一沉吟,鎮定地說:“文約,你已盡到了做兄弟的責任,趕快離開此地,我自有應對之策。”
“你人單勢孤,萬一被李郭等人圍上,怎麼脫身?你知道嗎?刺史府的四隊撓網隊全部出動了,他們對你是誌在必得。”韓遂跺著腳,急切地說,“還是我保著你,一起走吧!”
“不,文約,這樣的話,咱們倆都脫不了身。”馬騰推著韓遂的肩膀說,“密奏的事,是我一人所為,你並沒有參與。你此刻離開此地,就沒有任何幹係,快走!”
“不,大哥,我不能撇下你獨活。”
“你快走吧,撓網隊雖然厲害,卻未必能網住我馬騰。”馬騰見韓遂仍遲疑著不離開,情急之下,拔出了韓遂的佩劍,擱到了自己脖子上說,“你要再不走,我現在就血濺三尺。”
韓遂見狀,無奈地轉過了身。馬騰敏捷地把佩劍還入了韓遂劍鞘內,衝衛兵說了聲:“快去取我的披掛來。”然後,扭身直奔臥房。
臥房裏,穩婆剛將新生嬰兒包裹好,一見馬騰進來,急忙迎了上去,麵露喜色地說:“恭喜馬將軍,您喜得了一位公子。”說著,又解開了繈褓,托起了嬰孩兒的腰,讓馬騰看嬰孩兒的“雀雀”。馬騰看到,孩子眉清目秀,通體瑩白如玉,如錦似緞,大喜的同時,心頭不免掠過一絲失望。他想自己身高八尺有餘,魁梧雄壯,英氣逼人,妻子也是羌族部落頭領的女兒,自小潑辣勇武,敢於射熊刺虎,怎麼生出的男孩兒竟像個女孩兒一樣秀氣。再想到眼下麵臨的凶險,不由得認為,這孩子生不逢時,命小福薄,便歎了口氣說:“趕快包起來,盡量厚實一些。”扭臉看妻子丹落時,見她正掙紮著穿衣,表情凝重而又鎮定,顯然她已聽到了他和韓遂的交談。馬騰走到妻子近前,柔聲說:“阿丹,朝廷裏一定有董卓的耳目,我的密奏泄露了,恐怕……”
“壽成,不用多說了,即便是赴湯蹈火,我也不離你的左右。”丹落打斷了馬騰的話,語氣堅定地說。
“放心吧,憑我的掌中槍胯下馬,一定會帶領著你們母子,衝出一條生路。”馬騰自信地說。
“將軍,披掛和馬匹都為您預備好了。”一名衛兵在門外高聲說。
“好,你們不必陪伴我,都各自逃生去吧!”馬騰大聲說。
“不,我們願與將軍同生共死。”衛兵們齊聲說。
馬騰臉上流露出欣慰之色,急忙拉起丹落的一條胳膊說:“走,我背你走。”
“不,我能走。”丹落堅決地甩掉了馬騰的手說,“你快去穿鎧甲吧,我也穿上軟甲,把孩子包裹在裏麵。”
“不,孩子我來帶。”
“我帶上他,可以及時喂奶。別爭了,你快去吧!”丹落著急地推了馬騰一把。
馬騰無奈地看了孩子一眼,心說“你可來的真不是時候”,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等夫妻倆穿好鎧甲,出了廳堂門口,已可聽到由遠而近的刺耳馬蹄聲。馬騰快步走到衛兵牽著的棗紅馬前,扭回頭看了被軟甲包裹在丹落胸前的孩子一眼,急促地說:“我們同乘一匹馬走吧,我在你們便在。”
“不,我可以騎馬。”丹落倔強地說完,走向了另一名衛兵牽著的一匹白馬前,在衛兵的攙扶下,掙紮著翻上了馬鞍。
馬騰夫婦率領著十名衛兵騎著大宛良馬剛出府門,就見郭汜帶領著大隊人馬自東殺氣騰騰地奔馳而來。馬騰隻好打馬向西奔去。此刻,馬騰暗自慶幸的是,自己不惜舉家之姿購得的這十多匹良馬,個個身輕體健,生龍活虎,奮蹄奔跑起來,就像一陣旋風,速度奇快,將身後的追兵越甩越遠。
天色漸漸暗下來,西城門在馬騰他們的視野中卻越來越清晰。馬騰盤算,出了西城門,就可以踏上通往鬆潘草原的官道,道旁都是茂密的樹林,裏麵不但可以藏身,還有大量的麋鹿和猛獸,這些獵物都將是他們天然的食物和衣服。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隻需在路上狂奔七八天,就可來到鬆潘草原,投奔他的嶽父拉旺頭人。而董卓絕不會派大隊人馬來鬆潘草原搜捕他,因為鬆潘草原是羌人聚居地,有官軍來犯會引起他們的猜忌和抵抗,從而破壞董卓和羌王達成的互不侵犯盟約。董卓是不會這麼幹的,他需要跟羌王購買大量馬匹,更需要穩定的西線,以實現他的狼子野心。
離西城門不足百步了,馬騰心頭湧上了龍歸大海的喜悅,可這喜悅僅僅是一閃而過。他看到,從城門洞裏猛然衝出了大隊人馬,在一刹那間同時點燃了每人手中的火把,將城門前照得雪亮。為首的正是董卓的心腹將領李傕。他騎在高大的青驄馬上,兩側各站著兩隊撓網隊。
撓網隊是董卓擒獲勁敵的看家法寶。一隊八人,四人持長丈二的撓鉤,四人拿輕便結實的繩網;使撓鉤的都曾是使長槍的高手,而拿繩網的則大多是羌人,都曾是用繩網套猛獸的高超獵人。他們長期在一起訓練,配合默契,每逢對敵,離遠了,便由撓鉤手出擊,離近了,便由繩網手撒網,無論對手被一人撓住還是被一人網住,都會被接踵而至的撓鉤和繩網鉤牢和套死。長期的訓練和合作,已使他們練就了一整套攻無不克、而又守得滴水不漏的靈活套路,使無數萬人敵的猛將和武林高手栽在了他們手下。一般情況下,董卓派他們出府拿人,最多隻會出動兩隊,今天將全部四隊都派了出來,顯然是忌憚馬騰的卓絕武功和勇冠三軍的威猛。
李傕迎住馬騰,仰天大笑了一聲,得意地說:“馬騰,董大人早就算好了,你要逃的話,一定會走西門,去投奔你的嶽父拉旺頭人,他派我在此守候多時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趕快下馬就擒吧!”
“哼!”馬騰冷笑了一聲,“就憑你這個逢迎拍馬的小人,還想阻攔我的去路嗎?”
李傕陰險地笑了笑,指了指兩旁的撓網隊,凶狠地道:“你想像野獸一樣,被撓網隊捕獲嗎?那樣子可太難看了。”
“你們才是披著人皮的禽獸。”馬騰憤然罵道。
“董將軍一向待你不薄,你暗地裏誣陷、出賣他,你是地地道道的背主之賊。”
“我是漢臣,世世代代食的是漢祿,你們私自招兵買馬,結黨營私,圖謀漢室,你們才是千刀萬剮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馬騰越說越惱,打馬挺槍直奔李傕而去。李傕坐騎右側的一隊撓網隊迅速出擊,有章有法地呈“米”字型包圍了馬騰,撓鉤手和繩網手間隔而立。
馬騰曾刻意觀察過撓網隊的訓練,也不隻一次地見過他們捕人,早已判斷出,站在“米”頭的撓鉤手是全隊的靈魂,是他指揮著全隊的進攻和防守,隻要及早除掉他,撓網隊的陣型必然大亂,進攻和防守就會失去章法,各自而戰,撓網隊的威力便會減去大半。因而,馬騰仍直奔李傕而去,站在“米”頭的撓鉤手急忙橫掃出撓鉤,鉤尖襲向了馬騰的咽喉。馬騰早有準備,拿槍用力崩開了對手的撓鉤,兩腿一夾馬,奔向了撓鉤手。撓鉤手尚未收回撓鉤,就見馬騰已殺到近前,他正要後退,馬騰已拔出了寒風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向了撓鉤手的脖頸,隻見人頭落地,一腔鮮血噴射而出。
其餘撓網隊的成員眼都紅了,一擁而上,擺出了一副拚命的架勢,完全沒有了隊形,展開了一場混戰,根本沒有了撓網隊的優勢。這正是馬騰希望看到的。他右手拿槍,左手掌劍,近則用劍,遠則使槍,縱馬馳騁在這群人中,槍挑劍劈,很快讓餘下的七人橫屍戰場。
馬騰尚未喘一口氣,從李傕戰馬的兩側各奔出一隊撓網隊,一隊搶回了屍首,一隊又呈“米”字形將馬騰包圍。馬騰依法炮製,挺槍直奔“米”頭上那位撓鉤手,可這次,對方顯然有了充分的準備,不等馬騰靠近,四條撓鉤從四個方位分別襲向了馬騰的頭、頸、肩、腰,馬騰不得不用右手槍左手劍格擋,剛將這些撓鉤格開,那四個繩網手衝了上來,向他張開了繩網,馬騰迅猛地將手中槍掄了一圈,那些繩網手不得不後退一步,又忌憚馬騰剛才用劍斬殺繩網手的辣手,隻好退下陣來。撓鉤手卻又攻了上來。幾個人就這樣纏鬥在一起。
李傕見雙方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便將目光投向了馬騰夫人丹落。騎在馬上的丹落在衛兵的護衛下,顯得有些瑟瑟發抖、搖搖欲墜。李傕心生一計,對身旁撓網隊的兩個頭目低聲耳語了幾句。那兩頭目率領著撓網隊如狼似虎地撲向了馬騰的衛兵,並將這十名衛兵分割包圍成了兩隊,分別發起了攻擊。丹落孤零零地被遺落在包圍圈外。李傕催馬向前,直奔丹落。等丹落發現李傕的意圖,試圖逃跑時,已然來不及,被李傕攔腰抱住,騰空抱到了他的馬上。丹落奮力掙紮著,李傕拔出自己的佩劍,壓在了丹落的脖頸上,冷冷地說:“不要動,否則,我現在就讓你和馬騰陰陽兩隔。”丹落轉了轉眼珠,隻好停止了掙紮。
李傕靜靜地看著兩隊撓網隊將馬騰的衛兵全部斬殺,又見馬騰對那隊撓網隊取得了優勢,已斬殺了一名繩網手,就對那隊撓網隊剩餘的成員說:“爾等退下吧!”那隊撓網隊便退回了大隊人馬中。李傕冷笑道:“馬騰,下馬受降吧,我在董將軍麵前給你美言幾句,或許能免你一死。董將軍還是愛惜你是位將才的。不然的話,我現在就斬殺你的愛妻。沒了她,你即便有三頭六臂,能殺出去,也沒臉投靠你的嶽父了吧?!”
馬騰愛憐地看了丹落一眼,正要跟李傕說願意以己換丹落,卻猛地想到,自己的新生兒在丹落懷裏,一直無聲無息,恐怕沿途的顛簸,甲胄的束縛,早已使他夭折了,本想提醒丹落看視一眼,又想到李傕未曾提到這嬰兒,顯然天黑,又裹在甲胄裏,李傕並未注意到這孩子,自己主動提起,又會給李傕增加要挾自己的籌碼,便長歎了一口氣,暗想隻好聽天由命了。
李傕看到馬騰情緒低落,又見郭汜率領著追兵圍了過來,更加得意了,他威脅道:“馬騰,快下馬受降吧,這是你的最後機會了。等郭將軍過來,即便我願意接受你的投降,他未必願意。”
馬騰無畏地說:“我可以下馬就擒,但你們必須放我的夫人走。”
“將軍不可。”丹落厲聲喊道,猛地從懷中拔出一把短刀,傾盡全力打掉了李傕的佩劍,並將短刀架在了李傕的脖頸上。整個過程迅猛無比,一氣嗬成,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李傕又驚又惱,完全沒有預料到丹落會有這一手,早以為她完全失去了抵抗力,是任自己宰殺的羔羊。而事實上,丹落自落入李傕之手,一直積攢著力量,做拚死一搏。她見自己得手,便衝李傕凶狠地說;“快放我們夫婦走,不然,我就割下你的腦袋。”
李傕現在受製於一個婦人,滿麵羞臊,心想這要傳揚出去,自己以後還怎麼當統帥兵馬的大將,怎麼指揮三軍衝鋒陷陣,還不如讓她殺了自己,也比活著被人恥笑強。他一閉眼,不服氣地昂起了頭。
剛剛趕到近前的郭汜卻深知,眼前這位羌人頭領的女兒自小膽大潑辣,敢於射殺猛獸,若是不按她說的做,她一定不會手軟,會割下自己好友的頭顱,與他們同歸於盡。他便衝李傕說:“稚然,一切從長計議,還是放了壽成夫婦吧,董將軍怪罪下來,我來承擔一切罪責。”說著,衝城門口的兵丁們說:“爾等給馬將軍讓開一條路來。”那些兵丁顯然不想讓到手的果實溜掉,怔怔地望著李傕。李傕強硬地說:“你們不要管我,快抓叛賊。”
“你以為我不敢割你的狗頭嗎?”丹落惡狠狠地問道,且手上使勁兒,在李傕脖頸上劃出一道三寸長的口子,鮮血泉湧而出。
“還不趕快讓開,你們想致李將軍於死地嗎?”郭汜衝兵丁們大喊道,兵丁們見狀,默默地讓開了一條出城的路。處於生死一線的李傕緘默不語了。丹落催動馬匹向馬騰移動。郭汜不放心地對馬騰說:“壽成,你們一定要信守諾言,出城後一定要放了李將軍,否則,就算你們的馬快,也逃不脫眾兄弟的強弓硬弩。”
馬騰一言不發地等李傕和丹落同乘的馬來到自己近前,他先把長槍頂到了李傕的咽喉,然後把寒風劍還入劍鞘,用這隻手將丹落抱到了自己馬上。丹落一接觸到馬騰寬闊的胸懷,立刻虛脫似地癱軟下來。馬騰輕輕地出了一口氣,鎮定地對郭汜說:“我與李將軍並無私仇,我們夫婦出城後自然會放他一條生路,你們圖謀不軌的話,相信他逃不出我的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