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戲子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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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也不知道嚴尋樟嚴尋柏兩兄弟怎麼跟嚴大帥說的,嚴大帥派人去推拒了對宋文的邀請,第二天就說自己有事,馬不停蹄的帶著一幹人等回去了榕城,就連王老爺的再三挽留都沒用。
至於兩家口頭約定的親事,自然也不做數了,聽說嚴大帥回去了榕城,沒過一個月就給嚴五姑娘跟他手下的一個軍官的兒子定了親,氣的王老爺好幾天吃不下飯,對宋文也沒了好臉色。
宋文倒是不心急,他悠然自得的一如既往,讓他去伺候那些下九流的人他就去唄,反正吃虧的人不是他。
而且因為這段時間王家各個主子的脾氣不怎麼好,井裏的屍骨越來越多了,要是沒有宋文時時刻刻的挑揀鎮壓,這王家老宅早就變成鬼宅了。
宋文倒是開心了很多,畢竟能有人給他提供材料,還不用他半夜溜去亂葬崗自己挖了,得給自己剩多少事?
“吱嘎——”
大門被人打開,外麵有人跌跌撞撞的進來,還帶著一股難聞的酒氣。
“宋文,你,你在哪?你給老子出,出來!”男人口齒不清臉色漲紅的撞進來,一身昂貴的西裝皺皺巴巴的,也不知道剛從哪個舞會上下來。
宋文麵無表情的從屏風後麵走出來,房間裏沒有點燈,他穿著不出挑的天青色的長褂,頭發略長,雌雄莫辨的臉帶著死人特有的慘白,眼珠空洞,像一尊紙糊出來的假人,帶著詭異的木然。
大晚上的,黑暗裏突然顯現出這樣的一張臉,哪怕是再俊俏,也會讓人感到驚悚可怕,隻可惜喝醉的人是不知道什麼是害怕的,甚至在這種陰暗的環境裏他還帶著一絲禁忌的興奮。
有什麼東西窸窸窣窣的爬近,像是蟲子,又像是人的指甲,黑暗裏傳來竊笑,陰慘慘的,仔細一聽,似乎是有人在哭。
男人無知無覺,傻笑著站起來,打了個酒嗝,朝宋文就撲過去!
宋文嫌棄的朝旁邊一躲,男人頓時倒在地上。
“大少爺,你喝醉了。”他站在男人身後,平靜的目光隱隱的帶著一絲殺意。
“我,我才沒醉,我清醒著呢!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我王家養的兔爺罷了,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在我麵前裝什麼清高!”王大少爺今天晚上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回來就跑宋文這裏找存在感,嘴裏罵罵咧咧的,聽的宋文眼角青筋直蹦。
王家的這位大少爺,誌大才疏,偏偏又是王家的長子嫡孫,讓老太太從小養在身邊,養的不著四六,一貫是個耗子扛槍窩裏橫的,大少奶奶身份高貴,他不敢跟人家對上,就連人家把他跟了三四年的女人生的兒子活生生扔進井裏都不敢坑一聲。估計今天晚上又不知道從哪裏受了氣,跑他這裏撒氣來了。
尋常的時候他有那點心思還能陪這大少爺玩玩,可是現在都TM半夜子時了,今天又是十五月圓之夜,多少妖精鬼怪爭分奪秒的借月華修煉,就他還得應付一個酒鬼!
王大少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又朝宋文那裏抓過去。
宋文這次也不躲,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袍子。
大少爺哈哈怪笑:“怎麼樣,還不是落在爺的手裏了,我告訴你,你今天晚上要是把爺伺候好了,我回頭就跟我爹說說,讓你好好歇息兩天,還,還要再給你一百塊現大洋……”
宋文閉上了眼睛,放在王修玉脖子上的手落了下來,嘴角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容。
房間裏的竊笑聲越來越大,交雜著嬰鬼的哭嚎,有什麼東西從櫃子裏鑽出半個腦袋,青白的臉上滿是食欲。
“那可真是,謝謝大少爺了。”
王大少爺一晚上沒有回來。
王府裏的主子們也沒有在意,畢竟大少爺一向放蕩恣睢,指不定昨天晚上又歇在外麵哪個小妖精的床上了。這事除了氣憤羞惱的大少奶奶,沒人在意。
又過了三天,大少爺還是沒回來,王家人這才急了,趕緊找人滿臨城的去找,最後還是在自己家的後院的井裏找到的。
那口井就是王家用來處理死人的,說是井,其實早就幹了,王家每年扔進去的屍體不下二十具,因此這個地方少有人問足,還是王老爺的屬下給他辦事的時候無意間往裏麵一照,這才發現了爛的不成人樣的大少爺。
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三四天了,肉都已經發臭了,渾身爬滿了屍蟲和屍斑,據說大少奶奶看見自己丈夫成了這樣直接昏了過去,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身。
王家開始掛起了白幡。
王老爺私下裏找仵作專門看了看,說是活生生跌死的,不存在謀殺的情況。又找了那天看門的婆子,那婆子也說,那天晚上大少爺確實喝的醉醺醺的回來過,她原先想找人把大少爺扶回去,可是大少爺不讓,她也沒敢管。
事情到這裏應該也就水落石出了,就是大少爺那天晚上喝醉了,結果不知怎麼的走到了後院井邊,然後跌了進去。至於他為什麼會去從來都不曾踏足的後院?眾人也有解釋,喝醉了的人還有什麼理智?
王老爺對他這個被寵壞了的長子感情平淡,老夫人前兩年就因為中風癱在床上,大家夥也不敢把這個消息說出去刺激老太太,大少奶奶因為沒有孩子,已經給娘家去了信,要回家重新準備準備嫁人,不能把這一輩子扔進王家,現在王家整天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府裏麵除了大夫人真心實意的為自己這個大兒子哭嚎了兩聲,然後又把心思放在自己其他的兒女身上。
大少爺的死就像平靜的湖麵丟下了一顆小石子,雖然泛起了漣漪,但是一段時間過後,湖麵就會重新恢複平靜,除了大夫人偶爾的感歎一聲,沒人會記得他。
宋文摸了摸嬰鬼稀稀拉拉的頭發,看著他捧著一顆不知道從哪來的心髒吃的正香:“小鬼,今天可是你爹的頭七呢!”
嬰鬼抬起頭,死人一樣漆黑的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睛茫然的看著他,他在思索,爹是什麼?
宋文搖搖頭:“也是,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吃你的吧。”
嬰鬼這句話聽明白了,低下頭,繼續啃食,對於他來說,手裏這顆心髒就是無上的美味,要是不趕緊吃了,誰知道什麼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出來跟自己搶著吃了?
宋文打開門,偌大的王家老宅到處飄滿了白幡,空氣裏傳來濃鬱的香燭紙錢的味道,他伸出手,接住了從靈堂那裏飄來的一片紙灰。
滿屋子的冤魂厲鬼因為這一場葬禮都變得有些躁動,要不是宋文尚有餘威,隻怕這些玩意兒都得跑出去吃些鬼飯了。
宋文想了想,拿出扇子,揮了揮,招出扇子裏的攝青鬼。
“王家難得辦一場喪事,拿來的香燭紙錢都是上好的貨色,你們都去享一些香火,但是不許鬧出人命。”
屋子深處傳來陰陰沉沉的笑聲,門開了,有什麼東西從屋子裏麵出來了。靈堂上,桐油燭火晃動了一下,彎彎曲曲的影子好像垂死掙紮的厲鬼,卻在下一刻恢複平靜,隻是燃燒的更快了。
守靈的丫頭看到香燭快燒完了,趕緊拿出新的來替換了,還在疑惑這次買的蠟燭燒的太快,準是辦事的小廝貪墨了大少爺的香燭錢,買的東西也是缺工減料的。
趕明兒一點得去大夫人那邊告上一狀!
丫頭這麼想著,又拿出了新的白蠟燭點上。
陰魂們好久沒享受到味道這麼純正的供奉,一個個飄飄然的,有那些行事不密的就露出了馬腳。
第二天整個臨城關於王家大少爺靈堂鬧鬼的消息就甚囂塵上,大家都在私底下討論,準是王家缺德事幹的多了,他家大少爺是讓鬼迷了心竅,這才跌進井裏。
王家內部更是人心惶惶,這一個月求神拜佛添的香油錢都多了幾分,王老爺為了這事還特意請人做了幾場法事,宋文還去看了,隻可惜請的都是混吃混喝的,來了以後裝模作樣的念了幾卷經,留下幾個平安符,混了幾塊現大洋就走了。稍微有點道行的看見王家這滿宅子怨氣衝天的,也知道這是一家私德有虧的,不敢去接他家的委托。
就在整個臨城為了王家的鬧鬼事件紛紛猜測的時候,日本大使館裏的大使石田先生突然暴斃竟然也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據說這位石田先生是在和一位軍妓廝混的時候突然馬上風死了,死因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大使館也想隱藏下去,因此很快就委任了另一位姓平原的新大使。
王老爺倒是長籲短歎,好不容易打通了跟日本那邊的交易通道,管這事的石田就死了,以前花費的錢財美人什麼的就算是白費了,這新上任的平原先生還不知道性子怎麼樣?
宋文依舊不緊不慢的吊嗓子,每天練習各種曲子,偶爾的發發善心,把養了一屋子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放出去透透風,至於王家會不會因為這樣又請各種大師來做法事,宋文表示,管他的,能請來個有本事的算他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