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我若成佛  38、有種蘇製炸彈叫“大伊萬”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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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有種蘇製炸彈叫“大伊萬”
    我跟丁丁哥電話的時候,把淼淼吵醒。他在鬼魅的光影中看著我,眼睛閃閃的,像一隻躲進主人臥房的波斯貓。
    我說,過來。
    他沒動。
    我拍了下床,掀起半拉薄被:過來睡。口氣不容違拗。
    他這才從沙發裏站起來,走到床前佇立了片刻,便開始脫外套,樣子羞羞的,好迷人。他知道我微有潔癖,外穿的衣服是不可以上床的。
    光影襯出他兩條美腿愈發修長。
    先前他是標準的和衣而睡。
    他鑽進被子的那一刻,我們都有點開心,孩子般淘氣。被子是溫暖的,一個害怕孤單的人,最容易留戀被窩,且對那種無處不在的溫暖充滿著向往和好感。
    涼的肌膚碰到一起,竟有麻酥酥的快感,好像心被螞蟻爬過。倏忽被蘇到。
    不知是我攬住他,還是他主動,胳膊橫過我胸,巴住我肩膀,腦袋壓在我肩窩上。上海男生……怎麼說呢,天生有點嗲,喜歡示弱,這一點和北方男孩恰恰相反。淼淼以他的肢體語言表達著對我的依賴。
    我用嘴輕輕摩挲著他頭頂的發絲,少許的油膩味,但依然讓我覺得香。
    我說,幹嗎說我是澳門爛仔啊?
    他抬眼看著我,“不是的……”企圖抵賴。
    不承認也不行!我說。你們管我叫“打漁的”,我親耳有聽到誒。
    “……”
    我和你們那麼格格不入嗎?
    “……”
    嗬嗬,有多了不起啊?不就是演了王子嗎,又不真的是威廉、哈裏。
    “……”
    和我玩就會讓你們丟了氣質,演不了王子、公爵啦?
    淼淼突然問我是不是丁丁哥跟我說了什麼?他說他對丁丁哥說那些話其實是為了不想讓他知道更多。
    更多什麼啊?我追問。
    “……更多我內心的想法。”
    這話費解。我理解這話完整的表達應該是“不想讓他知道我喜歡你”。
    事實呢?我說。
    “……我想了很多理由,想把ony“你從我腦子裏刪除。我想對自己說也對丁丁哥說——Tony真的是個很危險的人。結果這話我對自己說了,沒對丁丁哥說。”
    還說我在你們團女演員麵前脫成光膀子。
    “沒這麼說!”他急辯,臉都變色了。
    我也沒那麼做呀,完全不是事實。女孩子麵前這點禮貌我還懂。退一萬步說,即使男生露個上身,有那麼不要臉嗎?
    “我沒說不要臉……”他顯得好委屈,有嘴說不清的樣子,囁嚅半天,說:“就是我說了那樣的話,就是你在我們團女演員麵前脫成光膀子,我也說服不了我自己。”
    我說,拜托!不帶這樣的,壞別人的理由就是想在腦子裏刪除他、打碎他、忘記他?
    他胳膊使勁,把我纏得更緊,意在討饒。一切一切都是要我懂他。
    我有那麼好糊弄嗎?不是對我撒嬌,我就會心軟。我說,去去去,別讓你沾了一身魚腥兒,壞了你的古典範兒王子範兒!我現在曬黑了,更像“澳門打漁的”了。
    “像嗎?”他突發奇想。“我還沒好好看過你呢……
    他支起身子,把薄被撐成一船篷,看著變黑的我。
    我說,沒開燈啊,鼻子都找不到。
    “這不是鼻子嘛,”他笑著,伸手捏我鼻子,繼而——
    “要找找那個……”
    我本來可以阻止他,報複他在背後說我“爛仔”。
    可我幹嗎要阻止他?從澳門那些日子開始,我天天惦記著他,想到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時刻,心裏就有一種甜甜的感覺。這機會終於有了,我幹嗎要裝作不接受?
    我配合他,我願意把這種配合叫做“屈從“。
    我沒氣力地說,你才是個爛仔……幾乎氣絕。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綿軟的感覺,好像剛做完一百個俯臥撐。
    他沒動氣,“爛仔”這個詞原本並沒那麼可惡。
    他問:“幹嗎要把自己搞那麼黑啊?”
    我搞了嗎?我說。
    但凡我們都不能準確理解南方方言中的這個“搞”字,我在上海待那麼久,其實完全能懂,可是應用起來還有點別扭。
    我說,這樣比較好一些,重要的是和你平等了。一樣的膚色,就沒有種族歧視。
    他說:“到底誰歧視誰啊?”
    我說,當然是你歧視我啦。你一直仗著你位高,是個藝術家,全舞團的驕傲,小瞧我。
    他笑了,說:“沒聽過有黑人歧視白人的……”
    我說,你黑也是摩洛哥王子,我原先白也是澳門打漁的。
    “其實……”他囁嚅道。“你才是我心目中的王子。”
    他說他演過很多王子的角色,可是從見到我的那刻起,突然就覺得王子就該是我這樣的,高大、強壯、頑皮,還有與生俱來的勇敢,顛覆了他以前對王子的想象……
    我再次有被他甜到。
    上海話叫“花倒”。
    男生有花功,是很具殺傷力的,就像美製新式武器“上帝之杖”,蘇式AN206,那種叫“大伊萬”的炸彈。
    齁甜的話說一夜,無異於被“大伊萬”炸了一夜。
    再次醒來時,屋裏隻剩陽光和我……
    淼淼什麼時候走的,我一點不知道。
    他要趕回舞團去上早晨的訓練課,而我太困了。
    悄悄掀起被子,頓時覺得這舉動很打臉,為什麼要這麼鬼祟?不經意間就小家子氣了。
    睡衣在哪兒呢?被子下沒找到……放眼望去,皺皺的一團在地上,老遠。能想到當時的一甩多麼豪邁,霸氣十足。小紅給我洗襪子,幾乎每次都少一隻,原因就是我連脫襪子都脫得豪氣萬丈。隔好幾天,小紅從旮旯裏找出另一隻被遺棄的襪子,在我幹媽麵前當罪狀說。
    淼淼走了,可到處留有他的痕跡。床單扭成一條河,仿佛淼淼是從河裏遊走的。要命的是,天亮時分那一覺,我睡得太香了,沒能見證他離開時的狀況。憑想象,以淼淼芭蕾演員的身手,遊走的模樣是絕美的。
    黑白豎紋的被子,怎麼會在身子底下?我不記得了。反正睡得過分熟,全都顛倒,除了天花板和地板沒調個兒。我似乎完全混淆了身體的上和下……地球是個圓,身體分為上下本來就是個錯覺。
    屋裏是不是有異味?
    仔細嗅一下。
    絲絲的,有一縷早晨空氣的青澀味,樹葉和泥土排放的那種,抑或是兩個男生在密閉的屋子待了一夜,留下的荷爾蒙氣味。是香還是腥?我有點分辨不清,深深的嗅覺遲鈍。但願小紅十二點之前別進來,她要來打掃戰場,不吸著鼻子起疑心才怪。古靈精怪的小姑娘一定能覺察到這屋子的情況乃至氣味和平時不一樣——昨晚這屋子裏不隻是我一個人。
    下床穿衣準備去上班的那會兒,魯超有電話進來。他真會掐時間,知道我這會兒該起來,不起來也該醒了。
    他直統統問:“怎麼樣小子?沒事吧?”
    什麼意思?有事沒事就看怎麼理解了。有事沒事當然是指發生沒發生事。昨晚他知道淼淼在我這兒,是他指派淼淼送我上樓,並叮囑他照顧好我的。他問這話究竟是不是出於好意?
    轉而一想,我也是心虛,魯超哥哥沒準是關心我昨晚喝多的事。
    沒事啊,挺好的。我說,語氣顯得尤其清朗。
    “真醉還是假醉啊昨天?”我以為他接著會問淼淼昨晚回沒回?可他沒問。
    真有點醉了。我說。好久沒喝那麼多。不過現在全好了,打算上班去。
    “成,沒事就好。”魯超說。
    我不知道魯超哥哥希望有事還是希望沒事。他妒忌淼淼跟我膩,或者說不想看到我和淼淼有過多的接觸。昨晚淼淼在我這,他有各種猜想也是正常。但他笑看這些雞零狗碎,看淡人生中無關生死的橋段,這是他為人的格局。他行事的原則就是什麼事都別弄真了——他人生所有經驗就歸結成三個字:“別當真”!這才是老司機。戰場上萬箭穿心屹立不倒的老將軍,趟著曆史的泥沼做笑傲江湖的千古風流人物。
    戰爭讓喜歡弄真的人走開!因為這是場成人遊戲。
    就像54張撲克,翻來翻去,且折騰吧,組合無窮,變幻無窮,玄機無窮。
    那日上班後,在公司我幾次想給淼淼電話,看看時間,估摸他訓練課還沒結束,打了也白打。於是,寫了條微信。
    都寫完,想想不妥,結果還是刪了。
    微信隻有四個字:你還好嗎?我不知道此時此刻我為什麼要關心他好不好,又為什麼寫下了又刪掉。
    這幾個字有料嗎?還是出於一種莫名其妙事出無由的關心?
    之後,我去了俄羅斯,一個多月。
    那段時間我一直沒機會見淼淼,隻是在浦東機場出關後跟他煲了會電話。那天,我一連打了三個電話,一是我老婆,第二個是宮琦雪奈那妞兒,第三個電話是打給淼淼的。
    登機的時候,鄭凱問我:“跟誰啊?聊那麼久?”
    我說,不是等機嗎,不是沒事嗎?
    鄭凱搖頭說:“要我是你老婆,也不放心你。”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在跟我老婆煲粥?
    他眨著眼睛,看了我好一會兒,覺得我的反詰得不無道理。
    好了,我現在要擱下對日常瑣碎的描述,來講出差俄羅斯的事了——
    首先要說說這次赴俄的組合。
    我曾說過我要帶一大幫人去俄羅斯拍大E公司的第一批廣告。20人,聽起來不算多,但對於一個廣告製作團隊來說,尤其是出境團隊,已經是龐大陣容了。其中攝影師、攝像師以及他們的助理就占了6名,造型師、服裝師也都有自己的工作組合。再加上外聯、執行總監、帶出去的本土模特,20人絕對是緊縮了又緊縮,很經濟的考慮了。由於跨國拍片是個複雜事,到了俄羅斯後還得租用當地的勞工,以及模特、地接、司機、翻譯……
    鄭凱是這次赴俄行動的行政總監,全麵掌管境外事物,包括所有人的吃、住、行。拍攝工作由我主負責,對外號稱藝術總監。我和鄭凱拍檔應該說是黃金組合,互補性很強,全公司的人都這麼認為,可是這次赴俄工作的艱巨程度隻有我和凱老大心裏有數。
    我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行人鬧鬧哄哄從上海浦東機場出了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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