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我若成佛  28、男孩不貧,女孩不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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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男孩不貧,女孩不愛
    我是一個不能撒謊的人,一撒謊準被戳穿。
    我從酒店樓上下來,剛出電梯迎頭就碰上丁丁哥。
    丁丁哥劈臉就問:“你不是說早出來了嗎?”
    哦去,打臉啊!!
    幸好我腦子快,說,是啊,我從淼淼那兒出來後在寧寧她們屋裏打牌呢。
    “哦。”
    我不知丁丁哥信還是不信。看表情有點不信。
    “不知道淼淼睡了沒有?”丁丁哥又問。
    我說,您自己去看看吧,沒準睡了,沒準……
    我一麵說一麵往外走,一麵走一麵想,幹嗎要急著跑啊?做賊心虛嗎?和丁丁哥聊兩句不行嗎,哪怕是說說“今天天氣還不錯”“明兒我們去哪裏玩”。可是腳已經刹不住——急著跑很令人生疑呢。
    丁丁哥在我身後說:“你明天還來嗎……”
    …………
    一不小心我就成了舞團的大紅人,讓我更相信自己人緣好,具有公關優勢。
    幾年後,我毅然放棄鍾愛的廣告業,踏入了一無所知的銀行,專做大客戶開發,支撐我的多半是這份自信。
    在澳門的後幾天,演出日程相對寬鬆一些,我帶著舞團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到處走街掃貨,請他們吃飯,還公然坐上行政區派給舞團的大巴四處觀光,形同團裏一員。我突然發現,在這之前,澳門的許多地方我都沒到過,還挺新鮮的。我跟他們一樣,本質上是個內陸仔。
    然而,我一眼看去就不是舞團的人。
    丁丁哥說,我和其他男演員不是一個規格。不是一個“風格”還好說,不是一個“規格”我就有些納悶了。什麼是規格啊?他們中有的人比我還高,怎麼我就顯得規格大,難道就因為他們一個個長得比我秀氣,比我文藝,比我有範兒,而我總有股脫不掉的野勁?
    他們身上確實有一種我所不具備的文藝範兒,比如穿著吧,他們中許多人都習慣圍個小圍巾,戴個鴨舌帽或者棒球帽什麼,褲子也喜歡穿收腿的,把兩條腿弄得倍兒細,跟鷺鷥似的。而我呢,那幾日就簡單一件深V恤,還不帶LOGO,不帶胸圖。底下是普通的牛仔褲,光腳穿一雙白色板鞋。板鞋上一道紅,算是身上唯一的青春亮色。由於我常把褲腿卷在腳踝處,被舞團的老師說成是“澳門打漁的”。那幾日,我有意不穿短褲,不好意思把毛茸茸的小腿露出來,要是穿齊膝的短褲,更要被說成“漁村裏來的”。反正我哪兒哪兒都跟舞團的哥們都不是一類型。
    可就是這副“打漁”模樣,還被舞團女演員一聲一個“帥哥”地叫。開始聽著挺聒噪,叫慣了,她們叫我“帥哥”我也應,應得理所當然,應得順溜,好像我媽給我取的就是這名。
    一次,舞團一妹妹突然發現新大陸似的喊:“帥哥,我發現你小腿上的毛帶卷欸!”我臉唰地就熱了。
    妹妹跟著問:“你老卷著褲腿是不是存心讓人看到你的毛毛帶卷?”
    哦天,這妹妹也夠天真。我趕緊放下褲腿,說,不是啦。
    妹妹還不善罷甘休,接著問:“那麼,腿毛卷的人是不是長出胡子也卷?”
    無語!有這麼打聽的嗎?我說,美女,我要回答了你,你是不是還會打聽其他地方的毛是不是也帶卷?這下,這妹妹才意識到自己很傻,一陣臉紅。我說,不好追根問底的,懂不?啥事都要弄個明白就不淑女了,不淑女的女生以後嫁人就難了。
    還一次,一女演員猛地從我屁股口袋裏抽去錢夾。看了我的駕照,才知道我有一個中文名字。她們奇怪死了,說這名字怎麼都和我本人對不上號。我說,小狗都有名兒,我怎麼會沒?習慣了就知道這名字和我特稱。
    她們“偷”我錢包,目的是要查我有幾張信用卡。我沒所謂,這又不是隱私,便亮給她們看:就一張中行VISA卡,伴我走天下。她們賊精,從錢夾裏還發現一張StandardChartered(渣打)卡,我趕緊說,那是我老婆的副卡,我不用的。
    至此,我有女友的事實曝光了,跟著“年下小奶狗”的外號就被套上了。就跟明星結了婚、生了子還不帶公開一樣,一公開就等於殺了一大波女粉絲,至少被吐槽半年。
    然而,我有女友絲毫不影響女演員們對我的熱情。現在的女生太知道沒有一個男生是專屬於某一個人的道理,她們照樣跟我玩笑,逗樂,甚至有親昵的舉動,好比摟個小腰,搭個小肩,騎個小馬,吊個膀子什麼,好像跟一個帥哥搞熱絡、搞你我不分是件挺爭臉的事,誰要有本事讓他背著在高士德大馬路上走,那更是公主待遇。那會兒,我要使壞,比如乘機啵誰一下,沒有人會說我臭流氓,沒準還正打主意擼我一記香腮呢。正好,各得其所,雙贏互惠。
    我把這些事都稱作相互調戲。其實,“調戲”並不是個壞詞,也就是“調侃”加“嬉鬧”的意思,不要往壞處想,不用那麼較真。
    反正鬧唄,鬧的時候百無禁忌。
    有一回我站在車廂過道跟妹妹們嘮嗑,身後一女演員突然拍拍我的後腰,說:“小奶狗,小腰露了!”
    我趕緊直起身,說,哦對不起,姐姐。
    姐姐笑了:“這麼懂禮貌?本來我還想主動要求你露露腹肌呢,你這麼紳士,我都不好意思開口了,顯得我們上海女孩太不矜持。”
    我說,姐姐,您身邊有好多肌肉男,不缺我一個吧?
    “他們呀,”美女姐姐跟著說,“你是說我們團裏那些男演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看著他們長大,和他們相處的時間比家裏人還多,都審美疲勞了。他們說你的腹肌是八塊的那種,比他們多兩塊——”
    我料定美女姐姐伶牙俐齒並以此為榮。論口嗨,我們可算是棋逢對手,可這會兒我並不想占她的上風。我示弱地說:“姐姐,一會兒你又該覺得我審美疲勞了——”
    美女姐姐不是善茬,搶白地說:“欸帥哥,你老實告訴我,幹嗎你老喜歡站著和我們團的女演員說話啊?”
    我多機靈,一下子就悟出美女姐姐話裏的意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這份上我隻能接招了。我說,你是說我有意看溝,掉溝裏了?
    “Ye!冰雪!”美女姐姐說,“你這樣小奶狗我見多了,以為長的跟天使似的,別人就看不明白他肚子裏的那點悶騷。”
    哇,這麼颯?!我必須絕地反擊了,要不真被踩溝裏。我說,如果說我是居高臨下,占地勢優勢,那姐姐您是背後使壞,偷看後院風景。要是都屬於悶騷,姐姐,我可比你騷得大氣。
    車上女演員一陣大笑。在車上時間久了,大家都有些無聊,見有人鬥貧,沒有不樂在其中的。
    我和她們一起笑了會兒,接著繼續抖機靈:說我看溝,對也不對,其實,在我眼裏,你們的這些溝也太不是風景了,跟車軲轆壓出來的差不多,我都不帶看。我早聽說跳芭蕾的女生一個個都板,這回還真見識了,早先沒機會。
    這下炸窩,觸犯眾怒,女演員們群起而攻之,紛紛說:“Tony,看不出來你還很壞啊,以為你多純呢。”
    “我們算是引狼入室了!怎麼讓他上了我們的車?”
    我故作驚訝,說,不會吧,沒看出來你們誰喜歡純純男啊。
    又一女演員出來助攻,說:“Tony,我們有沒有溝都是正常,你一個大小夥子怎麼也有溝啊?”
    我猝不及防,冒傻氣地說,我哪有?!
    一車的女演員齊刷刷補刀:“有料!有料!曬曬!曬曬……”集體拿我開涮,
    領頭的那美女姐姐說:“瞧瞧,姐姐們都說你有,到底有沒有曬一曬就曉得了。”
    哦去,這是正宗的調戲啊!我趕緊用雙臂護住自己,急赤白咧地說:這算什麼?不帶這樣的!模樣分外可笑,這可真不是裝的,我沒遇到過前後左右被美女夾擊圍攻的場麵。
    我話沒完,那美女姐姐不由分說就過來用指頭拽我領子,我懊悔自己穿了件深V恤,那是很容易被露點的……當時大巴顛簸得厲害,搖晃中,我差點沒跌倒,貓哭狗叫地嚷:不帶這麼的!掀男生領子也是流行——
    “那咱們正好也流行流行——”
    不是啊,我喊道:我說的是流、氓、行、為!
    女演員們笑得更厲害,都快直不起腰了,說:“帥哥,不至於吧。剛才說別人搓板的時候,瞧你嘚瑟樣,現在拽一下你領子就嚇成這樣?”“曬一下你的小胸脯怎麼啦?衰不衰啊?矯情不矯情?!”
    我連連搖手,解釋說,我說的是“板”,我可絕對沒說“搓板”,我要是敢把你形容成“搓板”,打死我也活該!
    眼看我要在車上當著那麼多姐姐妹妹的麵露出兩顆鮮豔奪目的奶子,我真有跳車的打算。幸好,她們的老師出來給我解圍了,她叫著那女演員的名字,說“車這麼晃,小心別闖禍了,樂極生悲。”
    女老師轉身扶了我一把,讓我挨她坐,意在保護我。
    車往前開了沒多久,老師對我說:“小帥哥,你倒是個熱鬧人,討人喜歡。她們跟你鬧,也都是喜歡你,別往心裏去。”
    嗯呢。我回應老師。
    “我倒要跟你討教討教,”女老師又說,“你怎麼練的?我們團男演員這麼大運動量,也沒練成你這麼明顯的胸肌。”
    我說,我不刻意練大呢,我就是靠遊泳。
    剛才存心開涮我的那女演員在後座說:“再遊下去,會不會要帶戴杯啊?”
    我站起來,趴在椅背上說,嘿嘿,姐姐,不用操心,結實著呢……
    女老師狠狠地拉我坐下:“這孩子,剛消停,你又招人家,這不是小狗脾性嘛!”
    我說,老師,是她們先……
    老師說:“好了,咱不在嘴上占便宜,吃虧是福,老師都看在眼裏呢。把她們鬧急了,我可幫不了你。這幫女孩子,一個個事事兒,勁勁兒的,你鬧不過她們。”
    是的,吃虧是福,見好就收……老師的提點沒錯。在女老師的管製下,我終於消停了。
    行政區的兩輛觀光車,一輛坐女演員,一輛坐男演員,我老在女演員車上,遭到了男演員的公然詆毀,說:“Tony,別眼裏隻有美女。她們一聲帥哥你就往1號車去!”
    我說,她們購物欲強,我當然要先盡著有購物能力的多照應,為拉動澳門的外銷利潤做貢獻嘛!
    男演員頓時嘩然,說“我們就沒有購物能力?”“小瞧我們了。”“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欲望?”
    這會兒我又有用武之地了,說,我知道你們有欲望,可那不是購物欲。
    舞團的哥們說:“Tony,這回我們可真領教什麼叫重色輕友了!”
    男生集體對我表示“不滿”,我一番熱情,結果鬧得裏外不是人。凡出現此類“夾板”場麵,淼淼就在一邊壞笑,特別腹黑的樣子。
    他平時很少說話,尤其在人多的時候,這是我的新發現。
    等下一個觀光點結束,我再不能上女生車了,一步躥上男演員坐的2號車,大聲宣布:我歸隊了!
    “射擊課上完啦?”“瞄靶子了嗎?眼力好使不?”“完好無損吧?”男演員笑著起哄。
    我沒接茬,一屁股挨淼淼坐下。
    淼淼衝我莞爾一笑,繼續看車窗外街景。
    我感覺淼淼對我的態度有些冷淡,不像剛開始那會兒,迎著我的笑容裏充滿了溫婉的熱情。
    我不知道原因何在?也許,陰晴無常本來就是生活該有的狀態。
    微妙的變化,在舞團最後一場演出那日,被我證實了。那天,我去文化中心後台,把給淼淼買的酸奶什麼送進化妝室,見他正忙,便退出來,恰好有幾個女演員在過道熱身,我們就隨便聊起來。差不多快開演的時候,我重新回到淼淼那兒。
    淼淼已經做完演出準備,正把腿架牆上鬆韌帶。鏡子前有他喝剩的半罐酸奶。
    他對我說:“今天我隻有四十分鍾的節目——”
    我知道,這一天是芭蕾經典集萃專場,淼淼隻擔任其中一個現代芭蕾作品的主演。
    我看他的服裝確實和前幾天不一樣,是比較接近生活原狀的那種,妝容也沒前幾天濃,便說,哦,換節目啦,不是王子範兒了?
    他簡單地回答我:“嗯,演這套節目我輕鬆許多。”
    我說,那下了戲我們出去晚飯吧?
    淼淼說:“我還要參加終場謝幕呢。”
    之後,我們竟然沒了話題……
    後來他對我說:“我要上去了,你不去前麵看演出?”
    我說,我就在這裏等你。
    淼淼走出去的一瞬,回頭看了我一眼。隨即,他美麗的側影在門廊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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