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及回家的時候，來給他開門的不是那個熟悉的人。
    但他認得這胖子，是蘇邢的朋友。
    王洺早就不知道從蘇邢嘴裏聽到過多少次關於他哥的事情了，今天也是頭一回當麵見，有點拘束地喊了一聲哥哥好。
    在屋裏收拾這一天“戰績”的蘇邢不屑的哼笑了一聲。還哥哥呢，切，他都不喊哥哥了，他都喊哥。
    蘇及點點頭，對王洺說：“來找蘇邢玩？”
    “嗯。”王洺看到了蘇及斜挎在右肩的書包。沒想到蘇邢這渣還有個學霸哥哥。
    畢竟周末還背書包出去的，十有八九都是跑出去找個旮旯偷學的。
    蘇邢從來沒跟王洺說過他哥多大，王洺就以貌取人地認為蘇及是個有學問的初三生。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概念，王洺總覺得自己的四肢被木偶絲牽製住了一樣，站在蘇及麵前愈加地放不開。
    所以王洺隨口編了個理由，走人了。
    蘇及放下書包，去洗手間洗了個手。然後他發現洗手池堵了，混著肥皂泡的汙水遲遲下不去。
    “蘇邢。”
    蘇邢聽到他哥喊他，漱了漱嘴出來：“咋了，哥？”
    “洗手池怎麼堵了？”蘇及問。
    “啊？堵了？”蘇邢詫異不已，“哦對，我想起來了，王洺吃泡泡糖來著，肯定是他圖省事兒，把泡泡糖吐進去了。”
    蘇及也不嫌髒，直接下手戳了戳出水口，但水位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怎麼辦啊？”也許是聽了一天的台灣腔，蘇邢說話不自覺地帶了一些彎彎繞繞。
    水池裏突然咕咚冒了個泡，水麵隨之蕩起了幾圈漣漪，又慢慢歸於沉寂。就像處在下水道中的鯨魚呼了口氣，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及想了想，說：“我去找東哥來修。”
    下水道裏放出來的那個泡是屎味的，蘇邢皺了皺鼻子，覺得很惡心。怎麼又是東哥。
    東哥是他們小區門口買鞋的，蘇邢知道他全名叫薦兆東，但是周圍的人都喊他東哥。明明隻是一個臭賣鞋的，脖子上還掛著大金鏈，憑什麼滿小區的人都對他奉若神明。
    “你怎麼知道他會修下水道？”蘇邢板著臉問。
    蘇及打上肥皂又洗了一遍手，水池裏的水逐漸漫過了二分之一的界限。
    “去他家的時候見過。”蘇及用毛巾擦著手說。
    “你還去過他家啊？”見蘇及抬腿朝廚房走，蘇邢追在後麵陰陽怪氣地問。
    蘇及也記不起來是哪一次去的時候發現的東哥會修水管，就含糊地應了一聲：“幫他搬鞋。”
    薦兆東鞋店裏空間不大，貨存放不開就往家裏擺。這蘇邢還是知道的。
    不過他覺得他哥幫人家搬鞋著實是委屈了。
    “下次你去帶上我，”蘇邢看到他哥進廚房後就開始淘米，便納悶道，“你現在不去找他嗎？”
    “太晚了，明天去。”
    蘇邢有點不高興，現在家裏的狀態就等同於就著屎味吃飯，和著屎味睡覺，這他媽誰受得了。
    但他到底什麼都沒表示出來。
    今天背著他哥抽煙了，心裏有負罪感。那就不計較味道這種細枝末節了吧。聽語文老師講作文的時候說過一善頂一罪，是不是就是這個道理。
    為了抽煙，蘇邢決定以後他要多對他哥好一點。
    周日上午蘇邢有跆拳道的課，蘇及早上起來做了手抓餅，熱了植物奶，去喊蘇邢起床吃飯。
    蘇邢昨天晚上玩到了淩晨三點多，他現在除了睡覺，什麼也不想幹。
    “快點起，餅要涼了。”
    蘇邢懶散地嗯哼了一聲，掙紮了半天才成功翻了個身。
    錢夏蘭說過，吃飯晚了再去上跆拳道課屬於飯後劇烈活動，對胃不好。她臨走前特別囑咐蘇及讓他弟周日早上早吃飯。
    蘇及站在床邊，看著蘇邢後腰處裸露在空氣中的一大塊乳白肌膚，出神地想了一會。
    掀過被子給他蓋上，蘇及就出去了，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裏拿著塑料袋包裹的手抓餅和溫熱的植物奶。
    把手抓餅湊在蘇邢臉前，蘇及淡淡地說：“先起來，吃完再睡。”
    縱使蘇邢再困，也抵製不了美食在前的蠱惑，他扯開幹澀的眼角，看到了拿著早點等他的蘇及。眼中又重新被注入了活水，他彎眉一笑，接過早餐嘀咕說：“哥你真好。”
    蘇邢逮住手抓餅就大口吞咽，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餓，而是因為他實在太困了，好想抓緊吃完，躺下續夢。
    因為吃得太猛，蘇邢滿耳朵都是手抓餅脆皮的破裂聲，嘎嘣嘎嘣，堪比嚼燈泡。
    蘇及出他房間的時候，嗔笑著說他是隻懶蟲，蘇邢沒看到，也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