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追隨,情感初現 第1章:年少不識愁滋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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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稠的黃色麵糊因為劇烈的攪拌而鼓起幾個顆粒狀的微小膿包。
蘇邢臥室裏的鬧鍾又響了。錢夏蘭放下攪拌麵糊的筷子,帶著滿手的麵粉,來到他房間幫他關上。
“蘇邢,起床了,再不起床遲到了啊。”
床上那個穿著黑色純棉睡衣的男孩翻了個身,發出嗯哼幾聲囈語,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錢夏蘭看手上都是麵粉,沒忍心下手去拍他,又催了一遍:“起床,快點兒。雞蛋麵餅都烙好了,再不起來都涼了。”
蘇邢抱著他的鯊魚抱枕,躺在床上紋絲不動。
“你聽到沒,起床了。”錢夏蘭有點不耐煩。
鯊魚突然被扔了過來,錢夏蘭防不勝防,用雙手把它接住。再鬆開手,那魚蔚藍色的皮膚上已經被扣上了兩隻白色手印。
“我又不聾,一會就起。”
蘇邢說完,翻了個身,抱住蠶絲被打假呼嚕,故意氣錢夏蘭。
還惦記著鍋裏的麵餅,錢夏蘭隨手把鯊魚抱枕扔在地上,回到了廚房。
蘇邢喜歡吃雞蛋麵餅,正在長個的小男孩吃的也多,每次他都能吃三大張。今天是他上初中後第一次期中考試,錢夏蘭打算給他烙四個,這樣他考試的時候能四通八達。
她一大早就起來忙活,專門挑了草雞蛋,在麵糊裏摻了胡蘿卜屑和茄丁,還出去打了永和豆漿。
烙完四個,錢夏蘭給自己也烙了兩張,然後朝外瞥了一眼,看到蘇及已經洗漱完回屋收拾書包了。
她迅速朝麵糊裏加了半杯水,然後攪勻,然後烙餅,又是四張。
蘇及收拾好書包出來,過來幫錢夏蘭倒豆漿。
錢夏蘭等他都倒好,然後說:“你去喊喊你弟,抓緊起床。”
廚房外穿著蔚藍色校服的男孩沒說話,平靜地走了。
錢夏蘭等他進蘇邢房間後,出來檢查了一下。嗯還可以,三個碗裏的份量差不太多,而且好像蘇邢那份更滿一點。隨後錢夏蘭把三份雞蛋餅端上桌。蘇邢那一份看著像金燦燦的蛋糕,而蘇及那一份就像把蛋糕抽成了真空。
蘇及推門進來的時候,蘇邢還以為是他媽又來念經了,閉著眼就煩躁不已地喊:“我這就起行了吧,煩死了。”
“起吧,別晚了。”蘇及說著瞥到了地上的鯊魚,彎腰撿了起來,放到床上。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蘇邢撐著倦意睜開了眼,看到了他哥,他就笑了。
撐起來上半身,蘇邢說道:“早啊,哥。”
“不早了,來吃飯。”
蘇及說完就要走,蘇邢連忙一扯睡衣換上印著玻璃碎片的小衫,隨手套上一條黑褲子就跟了上去:“來了。”
吃完早飯蘇及就先走了,初二的晨讀比初一要早,而且他還要騎自行車過去,得早走一會兒。
他那輛自行車好像是錢夏蘭年輕的時候上班用的,現在車身都生鏽了,淋了雨還會滲黑水。每次蘇及去推車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在搬運一件不值錢的古董,破爛且易碎。
天蒙蒙亮,路上人不多,騎到一處上坡,蘇及多使了些勁,整個街道上就蕩滿了絕望的嘎吱聲。
自行車在進行生命最後的哀垂。
終於騎到頂,開始下坡。
突然一輛電動跟燕子一樣駛過。
坐在電動車後座位上的人轉過來對他揮手大喊:“哥!”
蘇及對前方揮了揮手,然後右拐,沒入另一條無人的街道。
蘇邢和蘇及不在一個學校讀書。
蘇及早上一年學,去的是二十中,是按地域劃分的,不出意外蘇邢也會走這條路。但因為錢夏蘭看蘇及每天苦逼一樣的學習生活,又聽說二十中是地獄式管控教育,就果斷走了關係,讓蘇邢去天堂一樣舒適的六中就讀。
蘇邢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錢夏蘭才注意到他的著裝和周圍格格不入。
“今天怎麼又沒穿校服?”她有一些惱,把車筐裏的書包遞給蘇邢。
蘇邢接過來比外套還輕的書包,無屌所謂地說:“都考試去了,誰還查校服。”
錢夏蘭迎著細風彎起了眼角:“那行,去吧,好好考。”
蘇邢到教室的時候果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班長過來問他為什麼不穿校服,蘇邢說故意的。
“考試期間例行檢查,你故意找事兒是吧?”扣班級積分的話老師會來訓班長,所以他很生氣蘇邢這家夥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挑刺。
蘇邢看了看班長的白色校服外套,上麵有兩團油漬,隔著半米遠蘇邢都能聞到他身上的二餐氣息。這才周三就髒成這樣,真俗氣。
不像蘇及,一身蔚藍色校服外套穿到周五都還是嶄新的,貼上去聞都沒有異味,而且還有一種獨屬於男孩子的青春味道。
“我就是愛幹淨,衣服上有個油點子誰他媽受得了。”
班長被蘇邢一句話憋熄火了,忿忿地說,這麼囂張,看你考完試還怎麼浪。
“媽逼,我考完照樣浪。”
蘇邢的腔調是脆的,話音尾聲卻又是削尖了的。
他周圍的空氣突然冷了三分,班長也知道這人素來不好惹,搐了搐鼻子,悻悻然地走了。
考試的時候,蘇邢不出所料地遲到了。
他的座號正好被安置在了第一排,不過地理位置對他影響不大,隨便寫完試卷,蒙頭就睡。
等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場考試已經結束,卷子被收走,呈現在他眼前的是被刻畫得千瘡百孔的木製桌麵。
蘇邢掃了一眼,全是非主流的語錄。他想這應該是小女生的桌子,小女生最喜歡這些沒有營養的癟話了。
他倒是不討厭女生,畢竟和他玩得來的女生也有那麼幾個。
但是像這樣多愁善感,心思細到麻子臉一樣縝密的女生,就賊他媽煩。
蘇邢去超市買了個不透明墊本,把做了無數紋身的桌麵給蓋上。
有了這墊本,不僅看不到那些惡心的話,睡覺淌口水也有東西承接了,蘇邢對此很滿意。
前幾場考試他就做周期運動,寫了睡,睡了寫,完全不把老師放在眼裏。不過事實上老師也沒把他放在眼裏,像這樣的混子又不是第一屆見。
考到政治的時候蘇邢心裏煩得要死。政治要編出來那麼多字,想想就心累。
蘇邢寫到一半,這心裏跟澆了油似的,突然火苗暴增。他把筆摔在桌麵上,整個教室的人都抬頭看他。
狗日的卷子。蘇邢一眼也不想看了,掀起來墊本把卷子壓在底下,準備睡覺。
墊本沒把試卷蓋準,露出來兩條白白的花邊,蘇邢又調了調位置把它對齊。他很在乎這些儀式感。
調好之後,他低頭瞥見在墊本近旁的桌麵上寫有一句話。
“你說愛與性無關,我說你落了個別。”
愛怎麼可能與性無關,開屁玩笑呢。那要是照這麼說,這個“個別”裏麵應該也有他蘇邢的一席之地。
正要倒頭補覺的蘇邢,腦子裏突然間竄過一條蛇,扯出來一絲危險又邪魅的靈感——落了個別,落了個,別。
一直到整場考試結束,蘇邢都沒有睡覺。
監考老師忍不住開他玩笑:“這一場怎麼沒睡啊?”
蘇邢用酸痛的脖子牽拉起腫脹的頭腦,露出一雙空洞且微腫的雙眼,恍如隔世地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