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場內的酒客都被辰寒的聲音撩得整顆心都飄著，完全沒注意坐在一旁你一句我一句來回聊著的凡穆和厷蛟。
    兩人聊天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兩人的說話氛圍能讓旁邊的人倍感尷尬。凡穆就對方是辰寒的朋友為話題，他問，厷蛟答。
    換作另外一個人，凡穆不會這樣找不到話題，該說什麼就說什麼。連他自己也疑惑，跟眼前這個人說話完全使不出平常撩人的那一套。
    而厷蛟不是不會聊天，而是他怕說多了暴露些什麼。這還是要感謝小譚，他的話就像給了他警鍾，盡量不在凡穆麵前表現出與凡穆認識的“厷蛟”的感覺。以至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讓他意外的卻是，凡穆突然開口說：“你與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其實他想說氣質和聲線上很像，隻是那種熟悉感很模糊，畢竟從一張陌生人的臉察覺的熟悉感並不真切。
    神踏馬的像，厷蛟完全不理解人類的感覺，明明是兩張人臉。
    厷蛟會這麼想也正常，畢竟他不是人類，體會不到人類那種發自心底的感覺。同樣的話提多了會讓人產生錯覺，鮫人也不例外。
    在他脫口就要說“剛才小譚也說很像”時堪堪刹住車，轉而換成“這樣嗎？那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厷蛟突然興趣一來，想知道自己在凡穆心中是什麼樣子。
    “他不說話時，感覺很冷，渾身透著一種神秘感”凡穆笑了一下又說“但心很暖”。
    “那他人呢”厷蛟故意問。
    凡穆頓了一下抬杯抿了一口酒“他...走了”。他抬眸時，厷蛟正好也看了過去，兩個眼神碰撞在一起。凡穆一怔，有那麼一瞬，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的眼神莫名得讓他動容，以至他苦笑一聲又說。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即使我試圖找尋他，可是...他就像人間蒸發似的，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厷蛟心中一顫，他說出的這幾個字透著苦澀，給他的感覺心底一沉，像是失去什麼一般，空落落的。他動了動嘴皮想說什麼，卻始終沒開口。他又聽凡穆說。
    “這家夥這一走，走得倒是幹脆。你說人離開總有理由，又或者我哪裏做的不好。如果是，他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
    厷蛟看著凡穆已經開始往他自己身上扯原因，心裏被撓了一下，挺疼的。
    凡穆，你沒錯，錯的是我。
    可是這樣的話厷蛟當著他的麵肯定是不敢明說，隻能在心中自怨自艾。
    可能喝了酒的緣故，亦或者扯上厷蛟的事情，剛才那種尷尬氣氛早已不複存在，突然話多了起來。他也是第一次跟陌生人提起厷蛟的事情。
    凡穆意識到時，他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種道不明的情緒，隨即將自己的情緒收起來向四處張望，像是掩飾什麼。
    “不好意思，說多了”
    可是厷蛟一直都在注意凡穆的一舉一動，每一片情緒的變化他都收在眼底，即使凡穆有意掩飾已經不知不覺濕熱的眼眶。
    “沒事，我就當故事聽著”厷蛟似乎從對方的話語中看到了自己，可他卻感覺心裏沉沉的，像被什麼壓著一樣難受。
    後麵的談話明顯能感覺凡穆輕鬆了很多，語氣沒有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不知是否因為將心裏的不快盡數傾倒的緣故。
    凡穆也覺得不可思議，這些事他連相伴多年的青炎也未曾提過，可卻在這個辰寒的朋友麵前毫不無保留地說出來。
    可能就憑著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他才願意與對方傾訴。
    厷淼離開後，走在昏暗的道上碰上了熟悉的人，臉立即就沉了下來，雙眸的怒火像是決堤般往外傾瀉。嘴裏惡狠狠喊出兩個字：“辰清！！”
    小叔辰清從幻鎮城回來後，直奔FIRE，他料想厷蛟說的鮫人定會出現在此處。果不其然，竟在此處見到了厷淼。
    “厷淼”小叔語氣沒了以往的冷，卻有些溫和，眸光也柔了下來，看對方就像看見難得一見的弟弟一般。確實，厷淼在辰寒眼裏就是弟弟，當初他與厷元在一起時，這個弟弟幾次三番勸說他親哥離開人類，回到他該待的地方。
    因著他親哥厷元的緣故，久而久之便與辰清熟悉。可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自厷元走後，他們之間的感情說破就破，好似辰元就是連通他們的媒介。又或者因為厷元的死，讓他耿耿於懷。
    小叔本想上前一步，卻未料及厷淼突然襲來。突如其來的攻擊瞬間將他帶入多年前第一次見厷淼，他也是這般突然出手。他與厷元相差六年，論速度和經驗怎麼可能打得過辰清。
    辰清像逗自家弟弟玩一樣，每次見麵就要來一次“決鬥”。可是十來年了，今時不同往日，與那時候相比，雖然動作差不多，隻是多了幾分狠勁在裏麵。
    辰清依然不緊不慢躲著對方，也不出手反擊。
    厷淼卻殺紅眼似的，兩眼露凶光，那握成爪的雙手爆出的青筋清晰可見，有一擊把對方幹倒的架勢。“你還手啊”。
    同樣的話，從同一個人的嘴裏說出來意味卻不一樣，以前他是惱他不願還手，此時卻是恨他還把他當弟弟一樣看待，厷淼很討厭這種感覺。
    “你沒做錯事，我為什麼要還手”辰清還是一如既往，他隻把對方的攻擊當作是玩笑，即使他從對方看出了殺意。
    厷淼突然停手“什麼才算做錯事”，他問。未等辰清開口，厷淼的表情逐漸猙獰“像那年那樣嗎”？他雖然未道明白何事，隻見辰清沉了臉色，眉心微皺。
    “你想幹什麼”。
    “做你認為錯的事”他像是抓住了辰清的痛點一般咧了嘴笑著，滿臉得意盯著辰清。
    小叔捏了捏眉心“你別亂來，今時不同往日，人類可不是好惹的”。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本就白皙的臉龐越發蒼白。
    “那就拭目以待。今天我就不陪你玩了，走了”厷淼冷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剛才的憤怒感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可以消除這股怒氣。
    小叔沒有追上去，盯著遠去的背影輕聲歎了口氣，眼眸中透出的是光是擔憂和無奈。
    厷淼回到家後，他那迷上人類遊戲的弟弟已經癱在沙發上，兩手舉握手機手指快速在手機屏幕摁滑。“二哥，你去哪了”。
    二哥沒回答，他又喊了一句“二哥”。
    二哥還是繃著臉，兩眼空洞似的坐在他旁邊，似乎沒有注意到他。
    厷幺看了看手機屏幕，還差一點就贏了，可是他感覺二哥似乎不高興，客廳的寒氣在他定定地坐在那處時又重了好幾分。於是懷著可惜的神色默默地關了手機。
    “二哥”他又試探性加了句，這次還用手推了推他。
    身旁的人終於回了神“你回來了”，魂算是回來了，但是神還在遊離，說話的語氣還是飄著的。厷幺抬腿彎著膝蓋放在沙發上，又打量了他二哥一會。
    每次有心事或者不高興都這副樣子，厷幺默默說著。
    “你到底去哪了”？他又問了一句，然後靜靜地坐著等對方回複。幾秒後還不見他說話，厷幺有些不耐煩，長大了嘴巴，像是要在他二哥耳邊把那一縷神混叫回來。
    結果他二哥突然說話，把他那已經張大能塞個果的嘴定在那“見辰清”。
    僵了片刻他才收回了嘴“你見到那個辰清了？”，他說的是那個。辰清這個名字，他隻從厷淼口中經常聽到，卻未見過本人。因著厷淼對辰清的態度，從小就耳濡目染的厷幺自心底也對這個辰清沒有什麼好印象，畢竟厷淼認定他就是害死他大哥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