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聲無息間厷蛟頻頻出現在熟睡的凡穆身旁，每一次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這陷入熟睡的人。
    這晚幾人在吧台聊著天，厷蛟突感不適捂了胸口，臉色驟然變色。與此同時凡穆臉上的笑意瞬間止住，立即抓住幾乎要伏在吧台上的厷蛟。
    “怎麼了”
    青焱也是擔憂問道，“身體不舒服？”。這剛剛還有說有笑，此刻卻在厷蛟的臉上看到驚慌和痛苦的神色。
    “沒事”厷蛟像是在掩飾自己的神色變化，勉強抬了眼露出些笑意，聲音也壓得很低“沒事，大概是上次受傷的後遺症”。
    厷蛟迅速作出反應，拿上次受傷當借口來蒙混過去。但是他自己清楚，他這身體的反應八成又要發作了。
    凡穆已經走了進去，伸手扶著厷蛟。“去醫院看看”。凡穆正要扶他離開，厷蛟迅速抓了抓他的胳膊阻止道，“不用去醫院，我回去休息一陣就好”。
    凡穆這才想起初遇他受傷時比現在還嚴重也不肯去醫院，現下也隻好依著他，“那我送你回去”。
    厷蛟本想拒絕，但見凡穆這架勢肯定是不會讓他一個人回去。厷蛟忍了忍，鼻息間嗯了一聲任由凡穆拉著他的手走了出去。
    青焱見這場景似曾相識，挑眉似在回憶，幾秒後轉過臉視線落在辰寒身上。他第一次見辰寒時，把他撞了個實在，辰寒也是這般拒絕去醫院。
    想到此處，青焱揚起了嘴角，心道這兩人在這個點上倒相似。
    “樂什麼呢”辰寒走近青焱跟前，看他眼神沒聚焦，嘴角又噙著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們呢”辰寒發現吧台處少了兩個人，便繼續問道。
    “厷蛟身體不舒服，凡穆送他回去”
    辰寒聞言挑了眉，倒覺得稀奇，鮫人也有不舒服的時候嗎？
    凡穆開車送厷蛟回去，不時偏過頭看看厷蛟的狀況。隻見他雙手緊抓座椅，頭也偏向一邊不敢正視凡穆。
    “這麼難受，你確定不用去醫院嗎”凡穆的眉頭早已經在厷蛟忍受痛苦的神情下泛起層層波浪，看他難受至極，再次問出厷蛟會拒絕的話。
    果不其然，厷蛟沒有講話隻是搖搖頭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凡穆快點”
    這般情景，凡穆稍露驚慌神色，應了一聲踩了油門疾馳而前。
    車子剛停，厷蛟開了車門就往外竄，疾步上了電梯，絲毫不顧身後傳來凡穆的呼喊聲。
    凡穆在恍惚中下了車，嘭一聲響車門關上，他直奔過去。
    待他進了家中，厷蛟已經把房門關上，凡穆在門外使勁敲著門，好一會也沒得到回應。隔著房門凡穆隻聽見裏麵斷斷續續傳來的悶哼聲，好似被什麼蒙住嘴一樣。
    “厷蛟，開門。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啊！！”凡穆麵對厷蛟第一次這般吼聲，加上門上傳出的重擊聲響，活像兩口子吵架的架勢。凡穆敲著門又拽了拽門把手，好一會兒他才突然想起什麼，轉身跑到電視下的幾個櫃子亂翻一通。
    這房間本就有鑰匙，隻是他在激動下竟將這事兒忘了，在猛拽著門把手時腦海閃過快開門時才記起當初被自己隨手一扔的房門鑰匙。
    厷蛟隱約聽見開鎖的聲音，瞬間起身往門外跑去。
    凡穆將房門一開正要往裏闖，不料厷蛟用身體頂著門“別進來”，聲音近似怒吼又夾著堅決之意。
    此刻，厷蛟背靠在門上，雙眸不知是因疼痛還是哭泣而發紅，額間被一層薄汗覆蓋。任憑凡穆使勁推也沒法將房門推開。
    “厷蛟，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先開門，有我在，聽到沒有”凡穆已經急壞，雖然聲音聽上去嘶吼，但是其中透著的給人一種安全感卻清晰可辯。
    厷蛟似乎有些為其所動，稍微偏著頭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從門縫中透進來的身影。但是他咬著唇忍著痛楚，手掌已經不經意就成爪抓在門上發出吱吱響聲。
    他暗想著絕對不能讓凡穆進來，要是。。。要是讓他近身，他怕控製不住自己會對凡穆做出什麼事情。
    “求你了，凡穆，你快離開。我。。。”厷蛟到唇邊的話又被襲來的痛感給截了回去，他的手倏忽抱著身體的同時，從他的嘴裏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
    與此同時，失去雙手支撐的房門瞬間被凡穆推開，以至於門後的厷蛟被撞到在地。而此時厷蛟完全在乎已經摔倒在地的身體，劇烈的痛感席卷全身，強製讓自己保持清醒的他，注意力早已經在門外的凡穆。
    別進來。
    在看到凡穆身影的瞬間，厷蛟暗道。
    “厷蛟！！”凡穆撞開門後，見厷蛟伏地抱著身體蜷縮成一團，心頭一緊衝了過去。當他觸碰厷蛟的身體時，他感覺到像熔爐一般的溫度，不由得令他心驚。“怎麼會這麼燙”
    厷蛟撒開凡穆，像是失去理智般怒吼道：“走開！！”厷蛟抬起頭望向凡穆，隨後又轉了開來。
    凡穆有些驚愕，雖然時間很短，但他看見厷蛟的雙眸已經被染紅，似乎有那麼一刹那，凡穆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在凡穆呆立原地時，厷蛟推開了凡穆，正起身往外跑，結果又是一聲竭力的吼聲，厷蛟倒在地上。
    凡穆立即抱著他，語氣中透著些請求之色。“我們去醫院行不行，別撐了，好不好”。凡穆的手臂箍在他的胸前，讓厷蛟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厷蛟還在掙紮，他的手抓在凡穆的手臂上，他那手背上爆出的青筋清晰可見。
    待手臂傳來痛感時，凡穆意識到厷蛟已經疼到將他的手臂咬著，試圖緩解他的痛楚。凡穆看不見厷蛟的臉，但隱約能感受到厷蛟原本顫抖的身體有些緩解，在那麼一瞬他以為自己的那手臂能給他減輕痛苦。
    便任由厷蛟咬住。
    厷蛟似乎力道不小，以至於凡穆眯著眼下巴抵在厷蛟的頭上。被咬住的手全然放鬆，而另一隻手則緊緊扶著厷蛟的肩膀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人就這樣坐在地麵抱著。
    大概幾分鍾過去，再次嚐到人類血液的厷蛟漸漸緩了過來。而凡穆感覺手臂上有些濕潤，他卻分不清是厷蛟的口水還是自己的血液。
    得到緩解的厷蛟終於鬆開使勁咬在凡穆手臂上的嘴，映入眼簾的是凡穆手臂那處的血紅色。厷蛟微怔了幾秒，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懊悔，這才緩緩抬了眸。
    凡穆見他安靜下來，身體慢慢回正，垂眸看著厷蛟。
    對視瞬間，厷蛟好似被凡穆眼中的溫柔牽動了心，也疼了一下。
    “沒事了？”凡穆放下心，但是眉宇間的擔憂還未完全褪去。
    厷蛟躲了躲凡穆的眼神，眼皮垂下盯著被自己咬傷的那處。
    “把你咬傷了”
    “你沒事就好”在凡穆印象中，自己第一次這麼溫柔對待一個人，剛才厷蛟那般撕心裂肺，他竟有些感同身受。直到厷蛟不再痛到哀嚎他才放下心，暗自呼氣一大口。
    厷蛟擔心的還是發生了，他傷害了凡穆。他已經竭力在控製，盡力避開他，可還是。。。這次算是僥幸，隻是傷了他，可下次呢，會不會還是這樣僥幸？
    厷蛟心裏暗道。
    凡穆等他完全緩過來，便開了口詢問。“到底怎麼回事，能告訴我嗎”。放在以前，他絕對不會用這樣請求的語氣，或者他可以視若無睹。
    隻是現在麵對厷蛟，他願意這樣。
    良久，厷蛟才動了動身體作勢起身，凡穆也隨之站了起來。“受傷後，偶爾會這樣”他還是沒有跟凡穆說實話。
    “可是你剛剛的身體異常發燙？”讓凡穆記得最清楚的還是他的身體，好似熔爐一般要將他融化，這不是一般受傷會引起的異常。感覺到厷蛟沒有說實話，便繼續問道。
    “凡穆，我很累，下次我一定告訴你，行嗎”厷蛟盯著凡穆，眼眸透著懇求之色，又是那麼堅定。凡穆沉默幾秒才回道，“好”。
    凡穆將他扶上床，出去之前不忘叮囑，“有什麼事叫我”。
    “好”
    待厷蛟安心閉上眼後，他才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沉入寂靜，厷蛟無聲息睜開了眼坐起身，望了望門口處，隨即盯著手袖上還殘留的血色出了神。
    而凡穆回想剛才的情景，在客廳坐立難安。便打開手機，搜索了一番。大概的內容都是與厷蛟的表現有關。
    “身體抽搐，發出哀嚎聲”
    “痛的撕心裂肺”等等
    可搜出來的答案不盡如人意，甚至還說是羊癲瘋啥的。
    可是並沒有嘴冒泡泡啊。
    凡穆心想。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凡穆覺得煩躁關了手機丟一旁。仰著腦袋靠在沙發上，剛要抬手放後腦勺上。手臂傳來的疼痛讓他垂眸，這才起身去拿了藥箱簡單處理一下。
    期間凡穆還悄悄走進厷蛟的房間確認他的情況，看床上的人已經熟睡，他才輕聲關上門回了自己房間。
    其實厷蛟一直沒睡下，隻是讓凡穆放下心，他才無聲息眯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整個房子安靜下來，想必凡穆也已經睡下。這時，厷蛟無聲息開了門走出來。轉身又無聲息進了凡穆的房間。
    厷蛟悄悄蹲下身，注視床上的凡穆良久，本想伸手觸摸他的臉龐，頓時又懸在半空，隨後又收回了手。好似怕吵醒睡著的人那麼得小心翼翼。
    “凡穆。謝謝你”
    “還有，對不起”
    “我騙了你”
    厷蛟起身往門外走了幾步後忽然停住，回眸看了看凡穆。躊躇片刻又走近凡穆，弓著身子靠近凡穆的臉。
    在他的唇落在凡穆的唇間時，厷蛟雙眸閃過微末紅光，那張臉又恢複他了原來的樣子。隨後，他的唇印在凡穆嘴角幾秒後鬆開了。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