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的咒語 第三十八章 忍辱負重兩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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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數日,便是驚天劇變。往日喧嘩熱鬧的避暑山莊,此刻到處飄著白幡,漫天的紙錢,除了哀樂的奏鳴,便是眾人的哭泣聲,而這些聲音彙集於杏貞的耳中,是沉沉的寂靜。
曾幾何時,她那麼不喜歡他捧戲子、唱京劇,可到此時卻非常懷念他在戲台下帶領眾人喝彩時的歡喜。
曾幾何時,她那麼不讚同他玩鬧於後宮之中、不理政務,此時麵對他留下的後妃都覺得是一種安慰,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曾幾何時,她那麼希望他能不再約束她、給她自由,如今她如願以償,登上太後的寶座,而身旁的位置卻永遠不會再是他……
這大概就是感情吧!她會永遠記著他,永遠忘不了他。
然而,這份緬懷還沒過多久,杏貞就麵臨了新的難題。
先帝駕崩後,為了使朝政盡快運轉起來,兩宮太後首次與顧命八大臣照麵,商議有關諭旨的擬訂、頒發及疏章上奏和官吏任免等最為緊要的事項安排的處理方法。然而,這次會麵並不順利,杏貞明顯感覺到了這幾位大臣對她們孤兒寡母的不屑,尤其對自己,肅順等表現出了很大的不敬。雖然自己手中握有“同道堂”的大印,但是,他們認為自己出身低微,見識不足,根本什麼事情都不把她的話放在眼裏。
這讓她很生氣。
他們提出"諭旨由大臣擬訂,太後但鈐印,弗得改易,章疏不呈內覽。"這就是說:皇帝的諭旨由王大臣擬訂,而太後隻管鈐印,不得改動,臣下的奏折一律不進呈皇太後閱看。
這是他們早已商量好的,直待她們兩位太後問起,便提出來,根本沒有打算和她們商討。
這讓慈安太後也很不滿意。
看清楚了慈安麵容不悅後,杏貞不溫不火地說:“幾位大人此言差矣。”
幾個顧命大臣坐在大殿裏,喝著茶,看向年輕的慈禧太後,不知道她能說些什麼。
杏貞清清嗓子,說道:“先帝臨危受命於幾位大臣,是為輔佐幼主匡佐大業,諭旨寫得清清楚楚是‘讚襄一切政務’而非像當年順治爺時的攝政王一樣直接處理一切政務。”
載恒正要辯駁,杏貞立即接著說:“對於此,先帝做的安排是他賜予本宮和姐姐兩方大印,”說著看了眼慈安,見她微微點了點頭,便有信心地接著說:“禦賞和同道堂,代行皇權,而非將此印直接交予眾位大人,不是嗎?”
“娘娘的意思是我等沒有權利輔佐新君了嗎?”肅順站起來,朝北拱手怒說:“我等都是在先帝病榻前聽封的,先帝親自將我等八人設為顧命大臣,以輔佐新君登基,難道娘娘有所質疑?”
“本宮沒有說對八位大臣有質疑,隻是對八位大臣的處理政務的方法有質疑!”杏貞轉過身,直視肅順:“本宮剛才已經說了,肅順大人沒聽明白嗎?本宮可以再說一邊。”
肅順被她盯得有些膽怯,又不敢直視她,便背過臉去,負氣坐下。
她佇立於大殿之上,俯視著其他七個人,朗聲說道:“今天八大臣的意見,不僅違反祖製,而且置先帝遺命不顧,更置他所賜予兩宮太後禦印於不顧。如此,你們不是在藐視皇權嗎?”
杏貞的一番闡釋,不僅條理明晰,而且簡明扼要,處處站在一個"理"上,讓人不能不服,不敢不服。誰也沒有想到年輕的慈禧太後竟有如此的表現,連平素跋扈驕橫的肅順也一時無以應對,而其他七人更是愣在當場,麵麵相覷。
杏貞見狀,心中暗喜,接著說道:“本宮之意:今後章疏奏折依舊先行呈覽,諭旨則由讚襄政務的八大臣擬進,經兩宮皇太後和皇帝閱後,加蓋兩印以為憑信。所有一切應用朱筆處,均以此代之。”
以為她們孤兒寡母的就看不懂奏章了嗎?真真小覷了她。想她在先帝在世時就一直幫助他批閱奏疏,下得功夫豈是他們可知的。
當然,她也沒有完全駁斥了八位大人,給他們留足了餘地。官員的任免等問題,杏貞完全依從了八大臣的建議,各省督撫等要缺要由八大臣提名,請兩宮太後裁決;其他人員任命則用掣簽(抽簽)方法選定。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中,以兩宮太後方告捷,但是,她們麵臨的問題依然很多。熱河行宮中,八大臣勢力遍布各處,她們任何行事都受到控製。
深夜,慈安太後抱著熟睡的小皇帝載淳,和杏貞一起犯愁。
“眼下,先帝指派的這八個人愈加囂張了,居然不同意黃胄們來熱河吊喪,這不是把咱們軟禁起來了麼!”杏貞生氣地抱怨著。
這消息來自她的妹妹婉貞,如今的醇郡王福晉,她和醇郡王一起都隨著鹹豐帝來到熱河避難了。此時,婉貞常常進宮,一來陪伴杏貞,二來給她提供一些消息。
“唉,”慈安歎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呢?咱們的載淳才六歲啊!”
兩個人同時看向熟睡的孩子,他麵容白皙,睫毛長長的,像足了他父親,如今正做著甜甜的夢,絲毫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
“姐姐,其實擺在咱們麵前隻有兩條路!”杏貞一麵撫摸著兒子的小腦袋,一麵緩緩說道。
“哪兩條?”
“要麼,忍辱負重,一任肅順他們擺布,坐視皇權被臣下僭越;要麼,咱們必須在肅順他們憑借顧命權力肆意妄為的時候,針鋒相對,奪回權利。”
忍辱負重,自然不是她葉赫那拉杏貞的性格,有膽有識、敢做敢為才是真正的她。她決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清除她通向權力道路上這一最大羈絆。
而這也不是慈安的性格。表麵上看來,慈安性情柔順,安靜少語,不善言辭,然而她能以側福晉身份登上皇後寶座,並在美女如雲的後宮穩坐中宮十年,豈會是平凡之輩?善於周旋調停是她的長項。之前先帝在熱河行宮憂鬱不樂,親筆寫下“且樂道人”四字以自娛,還命人懸掛於宮殿內,慈安聽說力勸不可,便親自命人摘下,而後先帝心情偶有不佳責罰後宮宮人時,也都是她從中調解,而先帝每諫必從。杏貞當時就很是佩服,換了自己怕是會殺頭了,慈安卻能夠非常輕鬆的消了先帝和眾人的怒氣。
所以慈安有時遇事也很是果斷的,此刻她就很支持杏貞的想法。
“本宮自然不能看著咱們的皇帝受此委屈,妹妹有什麼主意嗎?”
獲得了慈安的首肯,杏貞很是高興。但說到主意,她還真是有點犯愁。
環顧周圍,她不由得心生悲涼,此時的她是孤立無依的。皇帝隻有六歲,還是一個需要她日日照顧的孩童,不足以為依;慈安雖是中宮皇後,凡事理應以她為主,可是她忠厚仁慈,不事張揚,又不識漢字,每有奏折還要由自己親自來讀並講給她聽,她隻能是自己宮中的姐妹,而不能成為她與肅順一黨鬥爭的中堅和依靠;雖然自己的妹妹與妹夫醇郡王奕譞也隨駕來到熱河,然而奕譞是權力核心之外的人物,沒有什麼勢力與影響。要突破肅順一黨的重圍,必須尋求熱河以外的幫助。
“主子想到誰了?”鹹豐帝時的大太監李公公此時也在,如今成了載淳的陪侍。
殿裏的幾個人都在等待她的答複,她緩緩坐回到太師椅上,指節敲打著桌麵,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寂靜的宮殿裏異常的清脆,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油然而生,令殿中的幾位心腹侍從都不由得屏息凝視,等待她的抉擇。
“唯恭親王奕䜣可當此大任!”她最後吐出了這個名字時,眾人心裏都是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