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遺夢 第三章 荊州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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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東吳郡主隨著夫君離開故土,嫁入荊州。
有人說,她是一時新鮮,自幼未曾離開建業,這次得以名正言順的遠走,到處遊玩;
有人說,她是一時幼稚,相信夫君,願意跟隨,被愛情衝昏了頭腦,遠離母親兄弟,隻為追尋一份情;
有人說,她深明大義,為兩國大義舍身,不顧兄長阻攔,一味不辭而別,防止了孫劉交惡。
其實,郡主的心理也是矛盾的,也是茫然的。從來到荊州半月以來,她日日在黃昏十分來到江邊遠眺的孤獨背影中就能看出。
她思念母親、思念兄弟、思念自幼相伴的小姐妹,跟隨夫君就等於拋開了過去的一切。
但是,若是讓她回到當初重新選擇,她還會跟隨他而來,這樣說,她是無悔的。
她決定打起精神,重新來過,適應和喜歡荊州的一切,接受夫君的一切,也讓夫君的一切接受自己。
於是乎,她把夫君撥給自己的侍婢又“武裝”起來,組成一支和以前在家時一樣的女兒軍,日日習武操練,時光似乎倒回到待字閨中時。
唯一不同的是,眾人的眼神——不再是在家時那種默認,而是,懷疑?
郡主聽說那二弟關雲長當年於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如入無人之境,很是欽佩,偶而看他帶兵操練,一招一式皆讓人讚歎,便想向其學個一招半式,私心裏也想借此和他拉進關係,總覺得夫君的弟弟和自己有些生疏。
郡主還聽說那三弟張飛雖然生的虎背熊腰,脾氣也暴跳如雷,但是功夫不輸關羽,還寫的一手好字。自幼在家時,父親和兄長們也都教導郡主“筆法剛勁,如劍法淳厚,”很想討教,知道他愛喝酒,便托人找了東吳上好的花雕酒,欲以酒會友。
郡主還聽說那諸葛軍師,當初高臥隆重,夫君三顧茅廬訪聖,才得以隨主而歸,赤壁之戰時,更是雄姿英發,在東吳舌戰群儒,使得二哥自此下定決心開戰,而後又草船借箭、借得東風,使得周都督妙計得施。由衷佩服,如今有機會見到真人,便總想尋機會討教一番排兵布陣之法。
……
事實和想象卻有出入。
對於主母的拜師,關羽力辭不說,此後更是疏遠;對於郡主的花雕,張飛不敢飲用,更不必說教習書法了;軍師還好,偶爾會態度謙恭的回答孫郡主的一些問題,卻實在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幫助。
這樣的結果,讓郡主非常失望。隻好求助於夫君的支持,她想:在這裏大家都尊重夫君,隻要夫君一句話,支持了她,大家自然也會支持她,把她當成一家人的。
然而,夫君的態度更讓她失望,他不讚同她整日帶著侍婢操練習武,更不讚同她準許府內侍婢總是“執刀侍立”。
她驚呆了,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啊。他娶她時,她就如此,他當時明明很是欣賞的,如今為何態度大變呢?
甩手奔出府邸,帶眾侍婢騎上馬,一路狂奔。腦中是以前的點點滴滴和現在的對比,她看不懂,隻聽到耳邊風的呼嘯聲,淚水止不住的灑落。
她做錯什麼了嗎?隻是試圖更好的融入他的生活啊,為何他、他們都不理解呢?尤其是他,他怎麼會不懂她呢?!
風,吹拂著長發,吹幹了眼淚。她,何去何從,要去哪呢?能去哪呢?混亂的意識中,信馬由韁,模糊的眼睛隻想尋找去江邊的路。
“主母,留步!”一聲大喝,驚醒了她的思緒,定睛看時,竟是關羽、張飛、趙雲等一幹人等。
“你們這是為何?”她疑惑,怎麼會如此排場,荊州的諸將都齊了。
“主母,您怎麼騎馬帶兵過市呢?”諸將語氣平靜,但是神色含怒。
“過市?”她疑惑,回頭看時,的確,她走的這條路正是荊州的鬧市,道路狹窄、人口眾多,此刻又恰逢集市,人聲鼎沸。她帶人穿市而過,此刻弄得人仰馬翻的:“我~”抱歉的想要解釋一下,卻不知如何開口,說因為和他們主公吵架了?
“請主母回府歇息吧!”諸將異口同聲。
無語,隻好默默撥馬,掉頭回府。
這一次夫妻間的爭執,後果就是給江右諸將留下了她“自以孫權之妹的身份,驕妄豪強,常帶著一群東吳吏兵,在荊州縱橫不法”
從此,不再期望那麼高,隻想每日安安靜靜度日就好。依然會帶著侍婢習武練劍,但是也隻限府中花園。依然會出席府中家宴,謁見他的兄弟、部下,但是他們謙恭,郡主更加客氣。
這段日子持續了三年,郡主心中覺得過得雖稱不上非常幸福,但也比較稱心。
她不知道的是,荊州諸將對此又是一番評價,多年之後,軍師的一段話,大概會讓她警醒:“主公(劉備)在公安時,北畏曹公之強盛,東憚孫權之進逼,近則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之下;當此之時,進退狼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