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你是一切罪惡的根源……米歇爾•杜普斯爾……^
    熟悉的冰冷的女聲響起。
    黑色的眼瞳猛然睜開。深不可見的眼底裏一抹慌亂的記憶閃爍其中，就像被揭開的傷疤一樣。
    腦中依然回蕩著那狂睨粗暴的、帶著詛咒的魔音^一切的…罪惡……^
    ^啊……!!!!^瓷諾絕望地叫喊著起來，卻發現自己嘴張著，卻什麼聲音也沒出。
    叫不出來。嚐試著發聲，叫不出來。
    ^妹妹……^瓷諾垂下頭，長長的劉海蓋住他的臉，臉色卻蒼白得厲害，就像一隻漂浮的遊魂。
    好一會兒，瓷諾才稍微好轉了點，怔怔地看著窗外的淡藍色天空。^魯歇爾……^三個字彙成一滴眼淚從眼角滑出，劃出晶瑩剔透的淡藍色痕跡，留在臉上。
    起身走到窗台邊，看了看掛在窗邊的鳥籠。
    小鳥已習慣了這個時間吃東西，看到主人正嗷嗷地叫著，撒嬌狀向瓷諾討東西吃。
    添一勺。再添一勺。
    鳥兒已經不再理會主人，隻埋頭吃著它們的食物。
    瓷諾看著它們，輕輕地托起鳥籠：^若不是那天你們在，我真的會從這扇窗戶跳下去。^
    於是從那天開始，鳥籠就掛在窗邊。
    ^主人。這是他的資料。^梅西將一個文件夾呈到晨翼麵前。
    ^嗯。^晨翼二話不說即刻打開來看。
    ^他…他是……杜普斯爾家族的？!^晨翼嚇了一跳，抬頭有點吃驚地問梅西。
    梅西點了點頭。^自從家族敗落之後，他和妹妹來到中國，因為追殺者而彼此失散多年了……^
    晨翼麵無表情地看著一切有關於瓷諾的資料，噢不，是米歇爾•杜普斯爾的資料。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下一刻，梅西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晨翼向椅子後一倚，轉身看著窗外的天空。
    沒落的家族嗎，杜普斯爾……
    打開抽屜拿出他的那幅畫端詳了一會兒，晨翼用長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畫裏人薄薄的唇片。
    ^你好。冬季便利店。^
    ^你好。要一份牛扒。下麵是地址……^
    ^好的。請您稍等五分鍾，馬上送到。^
    值班室的小王最近有點懵了。他們頂頂大公司的老總最近迷上中國的風水算命，偏偏要來到他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分公司來做他的總辦公室。其他人都拿他沒辦法，隻好搬啦!但整座山般高的摩天大樓(傳說中的)是不可能說搬就搬的。因此那老總也不介意。他說要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就好啦，其他員工依舊在那大樓裏工作。真是搞不懂啦，那老總放著摩天大樓那麼好的福不去享，幹嘛要跑到這偏遠窄小的老城區來!還要入鄉隨俗般每隔一天便要吃這裏便利店的飯。
    ^如果我要了外賣，你們直接叫那人進來好了。^
    這是老板進來後第一句吩咐的，那老板還真嚇了他一跳，世間罕有的美人啊……這個，怎麼說呢，就是美得不像人樣了。
    不過除了那句話後，小王天天上下班脖子伸得老長，眼睛瞪得老大的，也再沒看到過那美人。
    唉，算了，人家老總可是人間仙神，哪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隨便可以看的？還是乖乖坐保安室吧。
    於是每隔一天公司裏十二點都會出現個瘦小的戴著便利店帽的小夥子提著盒飯進來。到後來發展成為每天都來了。
    美人整天吃這個也不會厭啊!!!？？？
    小王歎，跟那溫文爾雅的小夥子打招呼，每天準得就像打卡機一樣……
    瓷諾上了電梯，按了三樓。
    電梯門開，瓷諾麵無表情地走出電梯。穿過走廊，來到一扇精美裝飾的門前，敲了敲。
    ^請進。^
    ^這是您點的午餐。^
    ^謝謝。錢在旁邊的桌子上。^
    瓷諾將飯盒放在桌子上，瞅了瞅桌上的錢，無奈地歎道：^你每天都吃一樣的飯，不累麼，晨翼。^
    ^不累。^晨翼笑道。
    ^………^瓷諾無語。正想拿錢就走，可是腳生了根，抬不起來。
    ^……以後吃點別的吧。這條街還有其他很好吃的小吃的。^
    ^謝謝。但都是你送來的嗎？^晨翼看著瓷諾。
    ^你!。。。。。。^瓷諾很生氣般，卻氣不出來。早知道是這樣的。
    ^你生氣樣子真可愛。^晨翼微笑著，埋頭工作。
    瓷諾無語。
    ^下星期我生日。你能來我的生日聚會嗎？^晨翼邊簽名邊問著。
    ^不。我這種平民……^
    ^你之於我，是最特殊的。^晨翼打斷他的話。
    ^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我呢？賽魯德爾•卡菲爾大人!？^瓷諾語氣有點激動。
    ^我隻是以朋友身份邀請你來我的生日聚會，難道朋友之間的友誼隻有見個麵打聲招呼那麼淺薄嗎？^晨翼停下筆，抬頭望著他，目光裏盡是柔情。若不是這幾天瓷諾看慣了，他會覺得這個貴族太可怕了。可現在瓷諾看著他的藍色眼睛，心裏也有點不習慣的感覺。
    ^但我……^我不想去。
    ^不怕。你的溫柔能夠打動所有人。再說，有我呢。^晨翼微笑，很是溫柔。
    ^我不想涉足你們這些人的生活。^
    ^那我隻邀請你——這個救命恩人來參加，可以嗎？^晨翼的眼睛微微眯起，祥和的麵容下是深邃透射的目光。
    ^……好吧。我來。但不需要隻有我。^瓷諾說道。
    ^一言為定。^晨翼輕輕吐出四個字。
    ^駟馬難追。^瓷諾無奈地轉身離去。
    回到家後瓷諾收到了一包郵寄的華麗西裝。他看了看，然後將它放在一邊。
    從椅子上站起，徑直走到這個小房間的窗台上，拉開米色的窗簾，打開有點笨拙的木質窗戶。
    ^我回來了。^瓷諾開心地笑著，報以天真無暇的笑容。
    ^你們餓了吧。我給你們弄吃的來。^瓷諾彎下腰拾起地上的小罐子，倒了點小麥在手心裏，隨即兩隻彩虹般彩色斑斕的嬌小鳥兒便飛上他的手來啄食。
    ^你們出去玩了一天也累了。進去歇會兒吧。^瓷諾將一旁的鳥籠拿過來，兩隻小鳥溫順地進了去。瓷諾關上籠門。
    ^今天我也有不少的煩心事呢。你們要不要聽？^瓷諾歪歪著頭看著那兩隻鑽進窩裏的小家夥們，那窩是他給它們用一個深色的塑料瓶弄的。
    聞言，那兩隻鳥不約而同地應了一聲。那叫聲清脆響亮，剛熱而清脆，比起瓷諾來，倒像是個爽快的漢子。
    ^最近有個討厭的家夥經常纏著我呢……不知為什麼，我對他的溫柔眼神很是沒轍……^瓷諾歎了口氣道。
    鳥兒從窩裏伸出兩個可愛的小頭來，頭可愛地一歪。
    瓷諾微微一笑。離開了窗台，走進隔壁的廚房做點晚飯吃。
    ^你好。冬季便利店。^
    ^你好。一份牛扒……^
    ^別吃牛扒了。我今天給你帶點別的。^
    ^哦。好啊。^電話另一頭有點點淡淡的喜悅。
    五分鍾後，瓷諾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今天的飯我不要錢。直到頂了你給我的西裝費用為止。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瓷諾淡淡地說道。
    ^哦。那這麼說是我害了你？^晨翼有點調侃的味道說道。
    ^這是我做的便當。應該很難吃。這也是你擅作主張的後果。^
    ^我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覺得難吃。^晨翼從椅子上站起來，修長的身影向著瓷諾走過來。
    瓷諾瞬間有點不知所措，好像心跳有點加速。
    金色的長發如瀑，披散在深藍色的西裝上卻沒有一絲淩亂，藍色的眼瞳緊緊地盯著自己。
    身體越靠越近。瓷諾甚至有想向後退的感覺。
    這就是四大貴族之首的當家，賽魯德爾伯爵。
    拿起便當，吃了一口。
    臉上瞬間浮現出一絲微笑，淡淡的，微微的。卻讓瓷諾看得真切。
    轉頭一眼對上那黑色的眸子。冰色的唇向上揚道：^你在意嗎？^
    瓷諾掩蓋住眼底的慌亂，冷道：^小心點吃，別噎著了。我可是放足了醋的……^
    ^好吃。^晨翼反而更加大口地吃著，樣子非常地享受。
    ^那好。我以後就這樣做的了。^瓷諾走出門去。
    瓷諾剛走出門，晨翼立即放下飯盒，跑去拿桌麵上的水杯。
    ^其實沒有醋的話，我老婆的飯還真的挺好吃呢。你說呢，賽魯德爾？^喝了半瓶紅酒，晨翼開始迷醉在無限的遐思裏。
    ^嗯。快讓我吐了……^
    ^他第一次也是為我做飯，也是很酸。^晨翼安暇地倚在椅子上。
    ^誰？^賽魯德爾好奇地問道。
    ^傾陵。^晨翼將杯中的酒汁倒盡，轉手又拿起飯，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就是你前世的情人？^
    ^嗯。^晨翼回答時候，不禁有一絲苦笑。找了43679天，終於找到了。
    ^你跟我說這些，無非就是想天天看到他，吃他的飯？^
    ^啊，不愧是賽魯德爾……^
    ^天啊。我才不要!好歹也可憐一下我的身子吧，我可不是受虐狂。^
    ^若有一天你在街上看到他，你會怎麼辦？^晨翼又綴了口紅酒。
    ^不可能。^腦中冷淡的反應。
    ^如果是呢。^晨翼兩隻手指夾著玻璃杯，輕輕地搖蕩著杯中的紅色液體。
    ^陌生人。^賽魯德爾事不關己地說道。
    ^是麼，^晨翼微微笑道，^血的顏色……真是美麗……^
    仰頭將杯中酒盡喝去，有一絲酒汁緩緩從嘴角滑出。冰潤嘴唇微啟，舔去那逃去的紅色。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的餘光一點點地在天邊消失殆盡。
    ^是時候吃飯了。^晨翼起身，換上一個紫紅色的領帶，穿上件貼身的黑色外衣。及膝的長度顯襯出如豹般的欣長身材，胸前是之字排列的金色鑲有薔薇圖案的扣子，扣間連有一條紅紫色的領帶在金黑色的襯托下更顯鬼魅之色。腰部微窄，而下麵有微微蓬鬆的感覺，點綴出迷人的輪廓。
    走到桌邊，拿起一根又老又笨重的拄杖，手指微動，木質的褐色拄杖轉眼變成一根細長黑亮的手杖。手柄部分是銀色的薔薇和荊棘。
    晨翼走到窗邊，看著金色的光芒逐漸散去，不久，月亮的銀色光輝透過窗子射進來。
    ^今晚天氣不錯呢。^微微一笑，躍身飛出窗台。
    黑漆的夜空，從某個角落的地方可以看到，在圓圓的月下，一個欣長的人影佇立在某座房屋的屋頂，微風吹拂著他的衣裳下擺微動，詭麗動人，魔影幢幢。眨眼間又消失不見，讓人懷疑那是不是幻影。
    城邊一個古老的街道。少數的居民住在那裏。由於太古老了，搬去新建的城市的人們都不願住在那，政府也放任這方圓幾裏變成一塊空地。
    黑影點地。
    寒風陣起，呼嘯著刮來，莫名地刺骨。街上一兩所房屋裏亮著點點的星光。巷子的更深處是一片無底的黑暗。
    黑影慢慢走向這巷子深處。不久便與黑暗融為一體。
    來到一處腐朽的牆前麵。牆上掛滿枯黃的雜草，裂紋很大，讓人懷疑一碰是不是就會嘩啦啦地塌下。
    寂靜無聲。
    舉起黑色的拐杖，輕輕地一點牆壁，忽地牆上出現一層光膜，那黑影進去。隨即街道上回歸黑暗中。
    燈火輝煌的城堡外，每隔一米便有一個紅色燈籠高掛在上，細看上麵竟然還有猜謎和字畫。大門前紅漆綠匾金字，上麵寫著五字：雅莘居。一進門便看到四大柱子上的飛龍模樣，騰龍架霧，栩栩如生，神態各異。向上一望，是畫著各種圖案的天花板。大廳兩旁陳列著不少的瓷器，放在漂亮的鏤空紅木高架台上。牆上還有很多字畫、書法、古劍等等。
    ^晨翼大人!^門口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仆恭敬道。眾人都望了過來，閃過驚喜和敬畏之色。
    ^晨大人。^過來一個皮膚嫩白的漂亮男生，穿著一身青色長衣，一股書香味襲麵而來。
    ^好久不見了，雨臣。^晨翼微微一笑。
    宴會大廳內無數的抽氣聲。
    ^天哪!晨翼大人笑了!~~~^
    ^好美啊~~~~~^穿著絲質旗袍的女性們私下與朋友竊喜著。
    ^晨大人這次出門時間特別長呢。^那個叫雨臣的少年走上前接過晨翼脫下的外套。
    ^沒什麼。有事處理，所以遲回來了。^晨翼走到一邊，欣賞著精美的瓷器。
    ^聽說晨大人最近到中國去了，所以我們特意將城堡裝扮了一番。^雨臣躬身道。
    ^是不錯。可我在中國就有得看了。我今天來是想家了，過來看看而已。^晨翼微微一笑。
    ^是。^雨臣退後幾步跨出門檻。一揮手，燈籠、牌匾、大大的紅柱、天花板、瓷器、字畫古玩一一消失不見。
    廳裏小小的哇然聲。
    城堡煥然一新。大柱不見了，廳內也空曠很多。牆壁微攏，衍生出無數的樓梯來，一直旋轉而上到頂端。向上看可以看到圓頂的彩色玻璃外被玻璃分割成四色的圓月。紫紅色的牆壁上有無數的各種姿態的花，像是環繞在深紫色的花叢中一般令人感到舒服。如果細看那牆壁，便可發現其實在上麵的花中，所有的花都圍繞著薔薇而開。像是攀附著它般。沒有了蠟燭的光芒，廳內忽顯得有些黑暗。隨即黑暗便消失，廳內牆壁周圍懸上了白色的蠟燭，蜿蜒的樓梯也是。如同少女穿著華麗的衣裘，細軟的裘皮下香嫩的肩膀露出。
    賓客們談笑自若，紛紛換上與大廳格調相對應的服裝，繼續他們的話題。
    有個可愛的小孩望了望空洞的頭頂，轉身奇怪地問一旁穿著高貴晚禮服的女士。
    ^媽媽，為什麼這裏還有樓梯呀？^
    ^那是用來通往上麵樓層的。^母親溫柔地笑道。
    ^但是，上麵是透明的呀。^小孩不解。
    母親微微一笑。^上麵的樓層是透明的，看不到的。當你走到特定的一個階梯上，它便會出現了。^
    ^哦。^小孩一副了然的樣子。
    ^晨大人，上樓吧。^雨臣躬身道。
    晨翼慢慢地走上樓梯。當走到一節樓梯上時，眾人的身影都消失了。
    ^最近有什麼事嗎？^進了房間，接過雨臣遞來的紅茶，晨翼淡道。
    ^哈特公司那邊要我們的貨一萬箱，並且提出要求要一月之內完成。我怕工期……^雨臣不再說下去。
    ^哈特那老頭子又在胡搞了。你也居然接過了這單子。^晨翼抿抿嘴道。
    ^這是女王陛下要求的……她說這批貨急著要……^
    ^得寸進尺的人類……^晨翼沉聲道。
    雨臣不語。
    過了一會兒，晨翼道，^我來解決。你去忙吧。^
    ^要進餐嗎，大人？^雨臣臨走前問道。
    晨翼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一個漂亮的女人穿著絲質的晚禮服進了來。飄飄卷發，美骨酥胸。
    ^晨大人……讓我來，服侍您……^顫抖的聲音壓抑不住興奮之情。
    晨翼麵無表情地瞥了眼那女人，一步步走向她，用手將她按在牆上。隨即嘴唇向頸間探去。
    ^啊……^在牙齒刺進皮膚的一瞬間，女人輕快地叫了一聲。
    一會兒之後，晨翼放開女人。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沾血的嘴唇。眼瞳變成了魅人的紅色。那女子扭動著腰肢和豐滿的臀部，妖嬈的眼神忽地變為驚訝。
    ^晨大人吃飽了？^
    ^嗯。^紅色黯去，眼瞳恢複正常。依然是剛俊魅惑卻冷酷無比的臉。
    ^謝謝大人。^那女人有點不甘，但也十分心滿意足地退了出去。
    ^再怎麼品嚐這些貴族們的血，也不夠你的味道銷魂呐，傾陵……^走到窗台邊，看著飄飄的月，在雲海中翻滾著。晨翼拿起酒杯，嗅了嗅那芳香的果味，一抿那芬芳。
    忽地，酒杯摔碎，酒汁也灑滿一地。
    ^以後不要拿放過了時間的酒來，雨臣。^冷冷的聲音響起。
    ^是，大人。^雨臣在門外應道。